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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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的时候，家中的男主人才停下工作，一家人一起就餐，他对于晴岚的身份也知道些情况，因此时不时会偷偷向她打听妻子以前的故事。
其实晴岚的身份在家族内部是没有特意隐瞒的，还有一些大妖怪和神明也因为当初被她骚扰的事情而认识她，因此有些消息灵通的家族或者术士也都知道她，但是由于神秘测本身比较排外，倒是非常默契地没有对外透露她的身份，更别说她本身存在感太低了，大多数人也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不过晴岚本身其实也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她根本不在乎身份是否暴露，会隐藏起来纯粹是因为她的恶趣味和中二病。
“那么我就告辞了，这些是我在江户时期买的点心，不一定比现在的做工好，就当吃个新鲜好了。”
“谢谢，晴岚酱，路上小心。”
拜别了日吉家，回想着姑姑意味不明的话，晴岚有点小惆怅。
随手撕了一张便签纸，折了只千纸鹤。
“告诉他们，我今天很晚回去，不用留我的饭了。”
千纸鹤周围环绕着一圈灵光，拍打着翅膀飞了出去。
下午四点的太阳正烈，晴岚在阳光下漫无目的地一路晃悠着，翠绿色印着荷花的油纸伞在头顶打开，带着荷花的清香和湖水的清凉，驱散了秋日的燥热。
及肩的头发慢慢长长，被开了灵智的发饰自发地装点起来，躲藏在梳妆盒里的付丧神为她挑了一个适合的妆面，身上的校服被一身翠色的和服取而代之，几尾由绣线织就的金鱼在衣摆处游荡，泛起一圈圈涟漪。
一路上，没有任何行人察觉到近在眼前的异样，宛如被剥离出整幅画卷，独立行走于一方天地中。
直至掀开“化猫组”居酒屋的门帘，天色已是黄昏，晴岚施施然地走进去，一身不凡的打扮，加之不为人知的身份，没有妖怪将她看做人类。
“客官，一个人吗？”长着猫耳朵的少年模样的小妖怪红着脸走到她面前。
“需要包间吗？还是在大厅里？”
“请问您要哪一款妖酒？需要下酒菜吗？您可以先看一看菜单。”
“需要陪酒吗？”
年纪不大的小妖怪喋喋不休地询问着，晴岚看着好笑，抬起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故意道：“变回本体，你留下陪我就好。”
“诶？诶――？？! ! ! !”
“噗。”晴岚忍不住笑出声，戏谑地看着少年通红的脸颊，不再逗他，只道：“一盏清酒，再拿点小点心过来，至于陪酒就不用了，帮我找个大点的包间，一会儿还有友人要来。”
“是……”少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应是，带领着晴岚来到一个包间，而后飞快地溜回后厨吩咐完事情就跑了，连晴岚那边的工作都丢给同事了，不敢再去见她。
晴岚眯着眼，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桌面，感到了莫名的空寂。
不，是一直以来都存在的，说不出来的空寂。
晴岚睁开双眼，平日里带给人通透之感的眸子，此刻带着点茫然无措，却又理性地压抑着。
‘旁人说得再多也无用，有些事，有些感情，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晴岚看得很透，因为她都懂，但有的时候还是会感到难受，因为她不能完全释然。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自由的，哪怕强大如她；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是自由的，因为挣脱束缚的思想是自由的。
“哗――!”
门被打开了，银色长发逆天生长的妖怪靠在门边，手里端着一只酒碗，轻佻地笑道：“听闻这间房里有位独具特色的姑娘，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请您饮一杯酒呢？”
“呀咧呀咧，这个样貌，滑头鬼的血脉吗？”晴岚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打开折扇挡住半张脸，歪着头打量着对方。
“滑头鬼是我的爷爷，莫非姑娘认识家中长辈？”年轻的妖怪收起平时调戏小姑娘的表情，有些好奇地问。
晴岚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袖口的游鱼调皮地游到折扇上，吐出一串泡泡，吸引了奴良陆生的目光。
“哦呀，失礼了，”晴岚“唰”的一下合上折扇，那条调皮的金鱼又被弹了出来，跃回了和服上，晴岚用折扇抵着下巴，用带着京都腔的声音不紧不慢道：“我与你的爷爷是合作者的关系，倒是你爷爷麾下的牛鬼，同我是义父女关系。”
那个牛鬼桑的义女？不得不说，奴良陆生这下是真的惊了。
“我能感觉得出你很强，能与老爷子成为合作关系……你是哪个百鬼夜行的头目？”
“嚯――？百鬼夜行呢――”谁都听得出她话语里的微妙。
这时，又有一个气场强大的妖怪从门后走进来：
“她是我大江山组的干部 !”
奴良陆生睁大了眼睛看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的红发男人，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
“哦？竟然畏惧了，滑头鬼的血脉真是没落了。”
“啪!”
晴岚的折扇顺着酒吞童子的头落下来。
晴岚收回投掷的手，嘴下不留情：“你不也没差？”
“啧，在外人面前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吧。”酒吞童子立刻不满起来。
“呵，我倒不知，我何时成了你大江山组的干部，我只记得我是你大江山公司的投资人爸爸。”晴岚毫不客气地呛声道。
“诶多，这位客人点的酒和点心来了……”服务员小哥战战兢兢地站在几个大佬中央，他有些后悔过来了。
“放在这吧。”晴岚点了点桌子，而后又转过头看向小滑头鬼，“啊，对了，那边的半妖小鬼，我的客人已经来了，你该离开了。”
门在他面前关上，奴良陆生摸了摸鼻尖，转过身，“回头问问老爷子好了。”
而此时，包间内
“撒 ! 来庆祝吧 !”酒吞童子一只脚踩在桌子上，手里甩着巨大的酒葫芦，狂笑着。
“庆祝什么？”晴岚此时放下了那副矜贵优雅的姿态，双手撑着下巴。
“当然是庆祝你转学后的新生活啊 ! 啊，还有庆祝我们的游戏大卖 !”
“诶？这样吗？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什么好庆祝的？要不我们把茨木童子也喊过来？”晴岚坏心眼地提议道。
“喊他来干什么，那家伙除了埋汰我，还会说什么好话。”酒吞不开心了，举起大葫芦就闷了一口。
“有啊，比如――咳咳，‘挚友，来支配我的身与心吧 !’千年前的时候呢，也真亏你好意思把这种破廉耻的话写到游戏剧本里。”晴岚装腔作势模仿着茨木童子。
“噗咳咳咳 !”听到此话，酒吞童子一口气没咽下去，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反正说这话的又不是我，他自己都没有不好意思，我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而且那个被迫听这种话的又不是我。”
“哦？”晴岚挑眉。
酒吞童子被晴岚似笑非笑的眼神盯得浑身都不自在，头上都要冒烟了。
“也不是，就是……啊啊啊――! 跳过 ! 不要提这个了 !”
“嗯，也是呢，至少千年前人家还愿意这么说，千年后都耻于见你了。”
“哇啊啊啊啊啊 ! 不要说啦 ! 我不听我不听 !”
几分钟后，两个人坐下来，面对面喝清酒。
“喂，你别喝醉了啊。”酒吞童子一脸牙疼地看着晴岚小口小口地喝酒。
“放心，清酒，度数不高，而且我喝的不多。”
“所以你这家伙果然知道自己很容易喝醉吧 ! 岂可修 ! 你这个恶劣的人类 !”酒吞童子怒锤桌子。
“呀嘞呀嘞……你在说什么，我没听到。”晴岚已经有些上脸了，眼睛也带着点迷蒙。
“……行了，”酒吞童子被她这副样子弄得没脾气了，无奈地问：“不如说说你到底怎么了，突然叫我过来陪你喝酒，先说好，如果不是你，我才不会喝味道如此寡淡的酒。”
“去你的，你可不像你的上一代，你这家伙根本欣赏不来烈酒的味道。”晴岚趴在桌子上，手指拨动着酒杯，“呐，我想知道，你……你谈了那么多次恋爱，每次都见证恋人的一生，不会……很难受吗？”
诞生于人类恶意的酒吞童子，除非人类消失，否则他是不死不灭的存在，没有真正的死亡，只有换代。
――如同神明一般。
数次换代后，在现代重新活过来的他，存在的意义也变了。
因为各类文学作品热衷于描述人类与妖怪相爱的故事，产生了相当一部分对于妖怪有不现实妄想的人类，接收到这部分思想的大妖怪们，大多数都哭笑不得地隐世了，本来就对弱小的人类没有兴趣了，现在更是难以抱有恶念了。
而酒吞童子则干脆做起了卖.身的勾当，自诩实现美少女幻想的四好妖怪，整天忙着谈恋爱。
就连他创办游戏公司，也是为了赶潮流捏霸道总裁的人设。
“怎么？这次不说我是渣男了？”酒吞童子收敛了表情，神色不如一开始那么自在。
“不，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找你过来真是个错误。”晴岚转过头，枕在手臂上，闭上眼，有些昏昏欲睡。
“晴岚，虽然不知道我的前代是怎么死的，但是自我诞生之后，我所接收到的除了人类的恶意，更多的还是来自少女对于鬼神的憧憬，所以我会下意识地选择‘信众’谈恋爱。”
晴岚抬起头，一睁眼就看到他一副沉稳严肃大义凛然，似乎随时愿意为了使命献身的正经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胡扯，你这只是为你的渣找理由而已。妖怪的时间很长，可以用漫长的时间去怀念一个人，哪怕身死，也要占据你的内心，这才是她们认为的浪漫。”
“更别说还有少女期待生生世世跟你绑在一起，更夸张一点的病态黑泥思想也不是没有，你不是一直在看自己的爱情小说吗？应该了解的吧。”
“……所以我一直觉得现代女孩很可怕嘛。”酒吞童子打了个冷颤，心虚地转移视线。
他可还记得有个丧心病狂的太太连把他关小黑屋的剧情都写得出来，到底你是鬼神还是他是鬼神啊 ! 太可怕了 ! 当初他竟然还天真地以为可以改变对方的思想，特意跑到她面前准备吓唬她，谁知道对方竟然一个熊扑过来吃他的豆腐，简直是妖生阴影。
不过要是晴岚知道这件事的话，一定会嘲笑他，都已经完全褪去了鬼神恐怖的姿态了，一副二缺样吓谁啊。
晴岚笑了笑，拿出早晨烛台切光忠为她准备的爱心便当，准备当做晚饭。
酒吞童子见状，眼疾手快拈起一个炸成八爪鱼形状的小香肠塞进嘴里，三两下嚼完吞下去，然后用手抹抹嘴，露出一个八卦的傻笑：“嘿嘿，晴岚酱~这就是你家付丧神给你做的便当吗？他是不是对你有这个想法？”酒吞童子比了比小手指。
“……”晴岚默默地回以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嘿 ! 你可别不信啊，好歹我也是身经百战的情感专家啊，要知道我家小姑娘们每次送我的便当都是这样的。”酒吞童子昂起头，鼻子像是要翘翻天了一样，骄傲自得地说。
要说这一代酒吞童子，最为出色的不是其战斗力，而是他花废了数十年光阴练得炉火纯青的分身术，原因是他为了同时实现不同少女的恋爱愿望而分裂了无数个自己，不得不说，在某种意义上，真的是非常不得了的渣男了呢。
所以晴岚并不敢完全否认他的话，看着面前可口的便当，晴岚咽了口口水，然后……一巴掌糊在不知不觉凑过来准备偷吃的大脸上。
“去去去，你在骗我的便当。”
晴岚推开酒吞童子，袖子一挥，原本的墙壁变成了夜晚的草地，开满了只在夜间绽放的白色小野花，这种花只有灵能力者才能看到，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夜空中飞舞，不远处隐约可见淙淙的溪水，偶尔听到鱼越出水面的声音。
“幻术？不，空间联结？”酒吞童子端着酒杯，紫色的妖瞳在夜间隐隐发光，似乎是因为妖物本就是属于夜间的生物，平日里不着调的他此时竟也有几分魅意。
“看出来了？不错嘛，有长进。”
“在享乐上，你还真是没有谁能比得上啊。”
“嗯……”晴岚慢悠悠地吃着美食，时不时抿一口酒，目光悠远，缓缓道：“人生，不会享受，可不就枉此一生？”
闻言，酒吞童子也沉默了，半晌，才犹疑着开口：“你……还有多少时日……”
晴岚一根手指抵着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安心。”
吃完食盒里最后一个糯米糍，晴岚站起身，整理一下有些皱了的衣服，然后一个转身就消失了，空气中只留下她消失前最后的声音：
“不陪你玩了，我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啊，对了，有空你还是去跟茨木童子道声谢吧，好歹他也给我们的游戏剧本提供了大量的素材。”
酒吞童子看向她消失的方向，郁闷地喝了一口酒，嘟哝道：“嘁，谁要谢他啊，我看他复原出自己的回忆，可比谁都开心呢……”
“啊 ! 可恶 ! 这家伙又忘了付钱 !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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