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录》不辞归

41、三人成虎

　　但是剑阳宗上下都没想到，诋毁赵长奚堕魔的，竟然就是剑阳宗弟子！
　　应该说是前剑阳宗弟子，共三人。其中两个，便是当年捕杀灵猴吸食脑髓的二人。当时赵长奚将两人绑了，告到掌门面前。当着剑阳宗上下的面，楚恒依照宗门“不得残害灵族”的宗训，将这二人逐出了宗门。
　　背着残害灵族的名声，其他宗门也不愿接收这样的弟子，这二人脱离了宗门便成了散修，又没什么大本事，不然当年也不至于想依靠吸食灵猴脑髓这样的旁门左道提高修为，自然是过得凄凄惨惨。
　　另一个便是当年受楚恒吩咐照看瘫痪的赵长奚饮食起居的外门弟子。外门弟子通常根骨不佳，修炼不出什么名堂，当年楚恒许他洗髓丹，将他拉拢过来做心腹，承诺帮他脱离外门弟子的身份。但这个弟子，洗髓过后，也资质平平，勉强赶上一般内门弟子，堪堪筑基，废了十年也不能结丹。但楚恒又曾许诺，只要他照看赵长奚，等赵长奚死后，楚恒会将他收做亲传弟子。
　　是以这个弟子确确实实听从楚恒的吩咐，十分“照顾”赵长奚。但是赵长奚突然失踪，楚恒将一切怪到了他身上，虽然没有杀他，却打伤了他的脸，叫他脸上留下一道凶恶狰狞的疤，更让他的修为跌落到炼气，断了他这辈子结丹的可能。楚恒偏偏还要告诉他，别怪我，是你办事不利，要怪你就怪赵长奚吧。
　　而楚恒不杀他，是觉得他没有威胁，还是突然想行善积德，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反正那之后，他在宗门中过的是隐形人一般的日子，老老实实做点杂货，领点宗门物资。
　　但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恨呢！让他恨赵长奚？自然是恨的，不过是嫉恨，嫉妒大于恨。而他对楚恒，则是仇恨！
　　所以请战那日，楚恒对赵长奚的所作所为暴露了出来，又堕魔死于秦长老之手，他简直想拍手叫好！
　　那之后他就在宗门内散步一些楚恒的隐秘丑事，无外乎楚恒当年对瘫痪的赵长奚的虐打和侮辱。败坏楚恒名声这种事，楚恒死前他不敢，死后还不敢么？
　　但是很快秦长老就呵斥、处罚了他，说他不仅败坏了楚恒的名声，更败坏了宗门的名声。他内心耻笑，可不是，楚恒在剑阳宗一手遮天虐待赵长奚十年，你们都一无所知，不仅是冷漠无心，更是懦弱无能。更不要说两位长老到底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不过即便是处罚，秦长老也比楚恒温和多了，并未动刑，只是将他逐出了宗门。但对于他这样无依无靠、修为再也无法进益又毁了容的人来说，只有依靠宗门庇护才能活下去。将他逐出宗门，跟叫他去外面等死没有区别。
　　令他意外的是，临走的时候，赵长奚竟然见了他一面，塞给他一些灵药和银两。
　　赵长奚说：“我不该管你的，你是楚恒的爪牙。但是你如今这样，或多或少有我的缘故，最后帮你一把，了结这因果，咱们互不相欠。”
　　赵长奚说得很诚恳，但在他眼里却不是。这些天之骄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顷刻间就将他命运左右，如今又轻飘飘地来一句“了结因果、互不相欠”？凭什么呢？
　　他离死期不远了，需要这些灵药和银两，所以他拿了东西就走了，但是胸中却翻腾起刻骨的恨意。
　　赵长奚送他这些灵药和银两，简直是小事一桩，就如同随手打发叫花子，根本不值得感激！还要摆出一副以德报怨的高尚模样，根本就是在冲他炫耀！想与他了结因果，好成你的大道，做梦！
　　如果赵长奚知道，大概会后悔多此一举。但偏偏赵长奚真心觉得，自己最后帮他一把，两人就互不相欠了。但其实剖开了说，赵长奚不过是受不了因为自己失踪导致他受罚又毁容的孽障罢了。
　　楚恒教赵长奚做君子，赵长奚还真就是个清高刻板、容不得污点的“君子”，别人可以欠他，自己却不愿意欠别人。若是最后不帮这一下，赵长奚心里终觉得自己欠着他。帮了这一把，仿佛就可以了结因果，因此松一口气。
　　但这种“两清”，只在双方都是“君子”的前提下才有可能达成共识。单方面自以为是的善意，对方未必会感恩。这个外门弟子离开后，竟然被二十多年前逐出师门的散修找上门，三人一合计，决定报复赵长奚。
　　但怎么报复，三人都没多大本事，硬碰硬自然不行的。两个散修没资格亲眼目睹那日的请战，那个外门弟子便给他们讲了讲。其中一个散修便从楚恒堕魔实力大增逼得赵长奚出手得到了启发。
　　“赵长奚明明废了灵根和经脉，瘫痪了十年，怎么可能又在短短十年间修炼到化神期？就算他原本就天赋异禀根骨极佳，但当初修炼了十年也不过突破了元婴而已。怎么废了之后竟然这么快就有化神修为呢？莫不是修了魔吧？你看他师父楚恒不就堕了魔。”
　　这话不过是一个猜测，刚传出来的时候，其实一点说服力没有。但架不住人多口杂，三人成虎，不过半月，这点空穴来风的消息就被捕风捉影的众人传得言之凿凿。
　　“赵长奚这么厉害其实是堕魔啦！”
　　“是呢，听说他因为楚恒的残害和虐待生了心魔，竟然直接堕入魔道，练起了魔功！难怪那么厉害，短短十年内治好了身子还突破化神，。”
　　“什么化神啊，他不过是拿咱们正道的修为做掩护呢，说不定人家魔功的实力，早就超过化神了！”
　　“那又有什么用，炼那些邪魔歪道迟早自食恶果，你看他师父楚恒……”
　　“说到师父，你们说他那个隐世而居的新师父，会不会就是魔族啊？”
　　“我觉得有可能，不然若是修者大能，为何不能报上姓名？肯定是心虚呢！”
　　“没想到剑阳宗两代宗主都与魔物有了牵扯，看来这剑阳宗也不一定多干净！”
　　“怎么不是呢！我们不能放任赵长奚和剑阳宗这样下去吧，若是他们都投靠了魔族，那我们岂不是危险了！”
　　“是啊是啊，不行，我们得想想办法阻止他。”
　　“呵！阻止什么啊，既然是魔，就该必须要除掉！这可是青霜剑剑灵说的。”
　　“对！……”
　　有不满赵长奚的，有想去剑阳宗分一杯羹的，有与魔族势不两立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赵长奚堕魔一事便被传得仿佛板上钉钉的事实，大家都亲眼所见一般。
　　而各门派竟然真的联合起来，准备上剑阳宗“问一问真假”。
　　“后来呢？”九昔问荆云。
　　荆云道：“还没消息呢，几大门派先让陆无涯做代表拜访赵长奚去了，但是各门派的精英弟子，都在剑阳宗山门外集合了。”
　　九昔有些担忧，姜殊反倒笑笑安慰她，“赵长奚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那确实没资格做剑阳宗宗主，败了便败了吧。”
　　九昔哭笑不得，“你这到底是信他，还是讽刺他呢。”
　　姜殊眨眨眼，“你说呢？”
　　荆云听到这就打了个招呼退下了，他早就知道大人不会管的，不过是把这事当个乐子禀给大人听罢了。
　　不过九昔和荆云都清楚，姜殊是信赵长奚能处理好此事，因为若是赵长奚无能，那一开始姜殊就不会帮他，他也没有资格成为获得第一个牵引的关键。
　　九昔叹道：“不过十一这回怕是要担心了。”
　　姜殊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十一难道不清楚赵长奚的本事？”
　　“你不懂。”九昔意味深长地看向姜殊，“就像我清楚你的本事，但若是知道有人要害你，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姜殊愣了愣，笑了，揽住九昔就啃了一口，“嘴真甜。”
　　九昔自然而然地窝近姜殊怀里，突然去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琴音，立刻从姜殊怀中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