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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不解风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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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昭打了个响哨,踏雪跑了过来,两人出了城门直往城郊去。
踏雪在竹林中停了下来,叶昭带着惜音往里走,没多久就到了溪流边,真是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溯流而上,叶昭指着树林深处,“我在那里买了块地,准备建一座园子,现在正在建,狐狸帮我选的地方,还特地请了人过来勘地,因地制宜设计这园子,以后给你散心避暑用。”
惜音不觉脸红,低头看着路,“阿昭真有心,不过,你这样铺张,别人会说你奢靡的。”
“我在战场上浴血杀敌怎么没人说?这是皇帝亲自赏的钱,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又不是打家劫舍巧取豪夺来的。”
惜音微微停步,伸手为叶昭拍去肩膀披风上的竹叶屑,鸟语花香,啁啾阵阵,浮光跃金,静影沉璧,郎情妾意,似水柔情,皆在这瞬间绽开、绚烂、荼蘼。
两人一起到在建的园子中走了一会儿,工地泥土到处,碎石满地,叶昭担心惜音受累,也就不再多走,休息片刻,喝了盏茶,就回了城。
叶昭休沐完毕,回朝处理公务。卯时早朝,惜音便一同起来为叶昭更衣,到了下朝时辰,便熬了补汤送到叶昭办公的地方。晚间叶昭回来,会和惜音说朝中之事,两人一同讨论。
身居高位,公务繁忙,叶昭经常不在家,晚上回来倒头就睡,惜音有时会不高兴,但打心里体贴阿昭,热茶热饭,暖被暖心。
“惜音,你让我不附党争,但那个太子,天天下朝拉我去喝酒,送钱送女人的……真是要烦死这个人了……”
夜里,叶昭半梦半醒地说着。
“阿昭怎么做的?”
“他手段高,使伎俩让我去喝酒,喝酒我不怕,就怕他们坏心眼给我下药,往闺房送,我的身份就破了。”
惜音笑着说,“既然是手段高明的太子怎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阿昭到你们经常喝酒的妓馆勾搭几个人,让她们好好护着你,就行了。”
叶昭摇头,“不行,不会勾搭……”
“不敢吗?”
“以前在军营和那帮人混一起,什么荤段子没听过,不是不敢,是没兴致。”
惜音心中一沉,叹了口气,睡到叶昭身边,带着撒娇气,“阿昭,以后早点回家,我想你。”
叶昭听着惜音语气,是那个胆小爱哭的惜音,是那个温柔体贴的惜音,是她在漠北时刻牵挂的惜音,她的表妹,她的妻,叶昭瞬间心软下来,“好。”
第二日,叶昭果然回来很早,陪惜音在后院摘柚子,柚子树高,叶昭轻功上去摘了两个下来,让人送一个给母亲,另外一个当场剥开来吃。
“来,张嘴。”叶昭把弄好的柚子肉放到惜音嘴边,惜音含羞接下。
“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胡青款款行来,带着他那标志性的似笑非笑。
“将军,怎么以前打战的时候,不见您这般体贴。”
“你就认命吧你,这是媳妇,你是媳妇吗?不踹你就不错了。”叶昭瞧见胡青手中拿着本子,“有什么事?”
胡青把本子递给叶昭,“这是城郊园子总图以及大概布置,园子快建好了,今天就是来问问您,该植些什么?”
惜音见叶昭好容易办公回来,休息片刻又要看园子工程图,有心心疼,便问胡青,“这个该是设计这园子的人操心的事,怎么大大小小都跑来让阿昭决定?”
叶昭接过本子仔细看着图纸,胡青继续说,“夫人有所不知,在建园子前,将军吩咐过,种植花木时让我来回话。说夫人喜欢夏天,尽量种一些夏天的观赏树木花卉,”说着又转向叶昭“花那么大工夫弄这园子,将军打算以后金屋藏娇吗?”
“那个不是金屋,顶多算竹屋。”叶昭脱口而出。
胡青尴尬了一下,“将军该多读书了。”
“已经很努力了,在看《诗经》。”
叶昭让人取来笔墨,在图纸上写下种植的树木名称,胡青问,“将军练字了?”
“惜音教的。”颇为得意,“怎么样,我临摹王羲之的帖本,写得还行吧。”
“哎呀,看来我得退休了,有夫人日夜悉心教导,将军日后考个进士都轻而易举,哪还需要什么军师。”
叶昭说,“你别想那么美,想逃离我的魔掌,一起出生入死的情义,怎么样我都得给你娶媳妇、谋官职,才能让你走啊。”
仆人远远过来,低着头,“将军、夫人,该用膳了。”
惜音起身,“军师在这用了晚膳再回吧。”
“不了不了,多谢夫人,刚刚弟兄们一起约了杏花楼喝酒。”胡青顿了顿,满脸奸笑道,“将军,你要不一起去?”
“去什么去?你别整天鬼混不正经,我的的园子你别给我搞砸了,否则,老子踹死你。”叶昭说着就拿着桌上的柚子皮扔了过去,胡青巧妙地躲开了,大笑,“果然,惧内。”
“娘的,说谁呢?”
叶昭再拿柚子皮甩过去,见没打中,只得忿忿道:“我就惧内了怎么着?大将军惧内不行吗?”
胡青回头,“行行行,我说给兄弟们听去。”说完就跑了。
叶昭气急败坏,胡青是出名的大嘴巴,肯定四处宣扬,让军中兄弟们笑话。 “有种下次见我别躲!”
“阿昭,别让母亲久等了,去用膳吧。”
叶昭“哦”了一声,拉着惜音的手就往饭厅去。
正在用饭,突然门外边有人在吵,叶昭正给母亲夹着菜,“谁在外面?”
“回将军,是张田家的,吵着要见将军和夫人。”
叶昭和惜音出来,一个妇人就赶忙冲过来跪下,先磕了几个头,哭着说,“将军,夫人,要给妇人做主啊。”
惜音看了一眼叶昭道,“你先别哭,把事情原委一一说来,发生了什么?”
“回夫人的话,小妇人是张田家的,在厨房做事,因为家里穷,来京城谋生,辗转了几个家主,后在将军府做事,积攒下一些银钱,准备存够钱后回家乡做点小买卖过日子,可是刚刚回房发现钱不见了,肯定是被人偷去了……”又哭起来;一边的小厮立即大骂,“怎么这等无礼,在将军和夫人跟前嚎丧呢。”
“说什么呢!”叶昭有些忌讳,便作势要打人,小厮笑嘻嘻躲一边,“没没没,将军威武威武。”
惜音拦住叶昭,“你进去陪母亲用膳,这件事让我来处理吧。”
叶昭点头就回厅里了,“娘,今天的汤是惜音特地吩咐厨房熬的,给您补补身子。”
“昭儿,你和惜音,你们一起,生活还好吗?”叶母接过女儿的汤。
“好啊,惜音温柔体贴,持家有道。”叶昭也没多想就脱口而出,语气间是说不出的欣慰与自豪。
“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您问的是什么?”
“……我吃饱了。”
“那么快……不吃了?”
“好吧,那我自己吃。”叶昭也没多想,看着母亲离去,急忙帮惜音盛了一碗汤放着,自己稀里哗啦地继续开吃。
夜间,乌云蔽月,时明时暗,月影移动在纱窗上,风铃叮铃叮铃,响得静悄悄,在如此静谧的夜里显得颇为悦耳。
叶昭在卧房中练了会字,又按照惜音的要求,看《诗经》、《唐诗》、《格律》等入门书籍,正装模作样念着,不经意瞥见投映在屏风上的婀娜身姿,那个身影,从高挺的鼻梁下来,是信口微张的双唇,脖颈顺势而下是诱人的曲线……惜音在屏风后换睡袍,叶昭那还记得念书,直直看着,分毫不曾移目,方才所见,每丝每毫都刻画到脑海里,心中感叹着,平时衣裳裹着身体,竟不知惜音身材那么好,简直浑然天成,没有半分多余,恰到好处,令人神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在水一方……”叶昭重复着,感觉自己念不下去了,丢了书,跑上了床。
惜音走了过来,推了推叶昭,“不念书了?”
“困了。”
惜音看着叶昭涨得通红的脸道,“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 叶昭转身,“没事,身体好着呢!对了,晚膳时候,那个什么张田家的,钱找到没有?”
“还没有,我去他们房里看过了,嘱咐她暂时不要声张,府中出现偷窃,不是小事,要查清楚才好。”
“后院的家事你来管,我就不插手了……快上来睡着,那么凉还穿那么少……”说着给惜音腾了个地方,“我暖好了,进来吧。”
“好。”惜音吹了灯,进到被窝里来,脚碰到叶昭的脚。
“阿昭,”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你真暖和,像抱着暖炉……”惜音环抱着叶昭,凑得更近了些。
“以前在漠北打战,大漠雪地哪里都睡过,从小练武,身体好……倒是惜音你,身子弱,今天穿那么单薄,又操劳家事……”还没等说完直叫了一声“哎呦”。
“怎么啦?”
“腰被什么硌了一下。”叶昭说着钻到被窝里去找,鼻子划过惜音的腰,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红莺太粗心了,虎啸匕首这么大物件,竟没看见……惜音今天衣服熏的是什么香?好闻……”
“你猜?”惜音俏皮一笑。
叶昭靠近惜音努力去闻,分辨着,从腰际一路闻到胸前,“是雨过天青?”
“再猜。”
叶昭继续闻着,“枕霞香?”
“是登徒子。”惜音微微含羞道。
“有这个香吗?我怎么没听过……”叶昭鼻子停留在惜音脖颈之间,两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叶昭能感受到惜音胸口正一起一伏,“阿昭……”
“将军将军……将军!”一阵敲门声,催得很急。
叶昭急坐起,颇有些不悦,“谁呀?”
“将军,禁军都尉秦天放秦大人找您,皇宫宫墙下发生杀人案,请您速速进宫。”
叶昭急忙下床穿靴,披了件衣服就拉人出了去,“走。秦大人在哪?”
“正在厅里等候。”
夜,传来几声犬吠,皓月当空,帷幔暗遮,窗外疏影微动。
叶昭与秦天放策马进宫,来到案发现场。经秦天放口述,了解了大概情况。
这天夜里,禁军按照正常程序巡卫宫城,却在后宫的掖庭门宫墙下发现一具女尸,因是宫中女眷,故而不敢怠慢,急忙去内廷司询问,经内廷司验证,死者系为后宫嫔妃南美人,因犯错被皇帝安排在附近的冷宫中居住。
“既是嫔妃,怎么无故死在宫墙之外,守门的那帮人眼瞎了不成?”
“我已询问过值守的人,但都说没见有人出入……如果死在宫墙内,那是内廷司的事,如今人死在这,虽不受宠,但好歹是正四品的美人,皇上怪罪下来,将军首当其冲。所以下官不得不深夜到您府上,多有叨扰,还望您见谅。”
秦天放,魁梧豪爽,是叶昭的得力手下,叶昭拍了拍秦天放的肩膀,“没事。”
叶昭走到尸体边,掀开盖在身体上的素布,在摇曳的火把灯火下,那张脸苍白狰狞。
“你让文办拟个文书呈到内廷司报备,尸体暂时不动,派几个人守着,明早天亮我们再来。”
“是。”
次日天一亮,两人再次来到掖庭门外,叶昭命人仔细在尸体周围搜寻,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却丝毫无获,只在死者衣物里发现一个香囊,奇香无比。宫中嫔妃佩戴香囊再正常不过了,叶昭也就没多在意。
叶昭正准备让人把尸体抬回禁军办事处,内廷司的人却拦住,硬生生抢走了尸体,还好秦天放拉住叶昭,不然那个出言不逊的内廷司小太监早断胳膊断腿,满地找牙了。
“将军,人本就是内廷司的,我们也不必去抢,如今去皇上那请罪要紧。”
文德殿内,皇帝刚下朝,叶昭和秦天放二人俯首跪在地板上,悄然无声。
皇帝许久才说,“既然事发宫墙之外,禁军有推脱不掉的责任,叶卿主理本案,内廷司协理,务必查清楚。”
皇帝说完,见叶昭不作声,又问,“叶爱卿?”
“回皇上,臣自知有疏职之罪,南美人之事蹊跷,其中必有牵连隐情,故向皇上请旨,让臣进后宫,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将功补过。”
秦天放惊愕,睁着眼睛扯了扯叶昭的衣袖,外臣入后宫?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却没想到皇帝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准。”停顿了会,“但不能光明正大的查,你得装扮成小太监进后宫,暗查。不得逾距!”
“遵旨。”二人行礼退下。
叶昭越想越不对劲,南美人身上香囊的味道和惜音昨晚的熏香很像,越闻越像。
“备马。”
叶昭回到将军府,把正在院内晒书的惜音粗鲁地扯到房间里,“昨晚的熏香,你是哪里弄来的?”
“怎么了?”惜音被叶昭吓住了,“是新婚时,宫里娘娘赐的。”
“娘娘?哪一位?”叶昭的语气很是凌厉,又来势汹汹。
惜音哪里见过这样的叶昭?一时间竟快掉泪了,“张贵妃,她说这香可以……”
“可以什么?”叶昭继续追问。
惜音红了脸,“可增闺房之乐。”
“这……”叶昭有点气,转身过去,“宫里死人了,是皇帝嫔妃,也有这个香。可为什么,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会有这种……香?”
惜音扯住叶昭的衣袖,“这种事多半为宫闱秘事,你处理的时候应以保护皇家脸面为先。”
“我知道了。这几天我不会在家住,得了皇上准许,乔装内监进后宫暗查此事。”说完就出去了,徒留惜音一人久久怔住,眸中掩不住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