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佳期如梦 ...
-
初夏午后,下了一场雨,惜音和叶昭正靠在窗前看雨,叶昭在养伤期间,久闷于室长期与药石为伴,加上漠北城破的心结,情绪不是很稳定。惜音扶着叶昭坐到窗前,看着窗外,听着躲在屋檐的鸟叫,
“阿昭,你看那边的桃树,结了果子。”
叶昭沿着惜音的视线看了过去,“嗯,这果实很酸。”
惜音微微抓住叶昭的手,“再等一个月,就可以吃了。”
“我也再等一个月,就完全好了。”
“阿昭……”
“惜音,我想抱抱你。”
惜音把身子靠过去,叶昭慢慢提起双手,把惜音圈在怀里,松了一口气,“惜音,我好久没有这样抱着你了。”
“那就多抱一会,我就在这里。”
叶昭紧了紧手臂,把脸埋到惜音脖颈中,努力闻着惜音身上的味道,对,就是这种味道,惜音专有的味道,她正在自己怀里,不曾离开。
“表妹惜音媳妇……”
“阿昭,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好!”
惜音拍着叶昭的肩膀,在她耳边唱起当年的曲调,“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 ,两小无嫌猜。”
曲调婉转纯真,就像幼时初识那般纯粹,还记得那时候惜音暂居在叶家,一直哭,叶昭就偷偷带她去西市看灯,那时候也是在桃树下,惜音问叶昭,若是变成丑八怪,还娶不娶自己,叶昭回答得很干脆,“娶。”
“阿昭,你我青梅竹马,你我共结连理,你我患难与共,你我同约白首,长长久久,不再分离。”
叶昭听着惜音在耳边清唱的曲调,还是小时候听的歌谣,很是熟悉,如今惜音又说着这温馨的情话,心里暖暖的,“自然是不会分离的。”
“惜音,我要和你说一件事,关于漠北城破……”
叶昭终于打开心门,向惜音诉说那天在温泉山庄的所听所闻,惜音听到杨文正这个名字,想到当年被他掳到宴林洲之事,心中生起后怕。杨文正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
两人相拥说着悄悄话,只有她们彼此。
人和人,唯有亲密无间,才会如此。
门被敲响,是柳融,眉眼笑意很浓,仿佛有什么喜事,一进来就向姐姐姐夫行礼,“今日是特地来,拜托姐姐一件事。”
惜音为他倒了杯茶,“瞧你高兴成这样,是有什么喜事?”
“确实是喜事,再过几日,就是父亲五十寿辰,我想帮他大办,已开始着手准备,请些亲朋好友、歌舞百戏,热闹热闹,一是为姐夫冲走晦气,二是让父亲高兴高兴。”柳融笑着喝了一口茶,“所以,想请姐姐为府上写寿辰名帖,听闻姐姐一手簪花小楷写得很好。”
“原来是写名帖,以前我也写过,你让下人把帖子拿过来便是,还特意下雨跑一趟过来。”
“哪里只为这件事,还有一件喜事呢。”柳融故意停顿了会,左右看了一下,“清辞不在吗?”
叶昭斜着眼睛问,“怎么?惦记我家丫头?”
“姐夫瞧你,我是想说,府衙那边我已打点好,明日夜半,到府衙大狱去接人。”
惜音听了这个消息,忙叫来清辞,清辞给柳融重重磕头,又向叶昭惜音磕头,她不知道怎么感谢,唯一能做的就是跪下磕头了。
“清辞,明晚我带你一起去接你兄长,就怕他疑心重,不跟我回来。”
清辞点头如捣蒜,“好。”
柳融起身告辞,又回过头来说,“姐姐,刚刚府上来了个西夏客商,我向他买一些寿辰所用布匹,说是货真价实的西夏特产,还说是西夏王室特选为公主和亲陪嫁的嫁妆,说得真真的,我眼力不行,姐姐常年居住漠北,定见过西夏的东西,所以帮我去认认,到底是不是货真价实。”
惜音心中一沉,看了一眼叶昭,“好。”
惜音换了身衣服,就跟着柳融去看西夏客商的物品,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红莺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惜音和柳融走在后面,
“姐姐,刚刚我说到西夏公主和亲,姐夫脸色好像不是很对,这是有什么缘故吗?”
惜音侧脸看了一眼柳融,“融弟是聪明人,一想便知。”
柳融想了会,又点了点头,“姐夫是大宋将军,对于夏辽联姻,自然是有所顾忌的。”
惜音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微微舒了一口气,“融弟,寿辰宴会人员众多,诸事繁杂,如果需要姐姐帮忙,就尽管来找我。”
“姐姐放心,寿宴事务虽杂,也终究不过吃食玩乐这几件事。诸项事物列个清单出来,然后找个总管,把任务分派下去,管事的每天午后来汇报,我拿个大主意就行。”
“融弟果然是这种世商家族出身的,待人接物章程可据、有规有矩。”
柳融谦逊有礼地一笑,“后天舞乐坊便进府来,因为东厢姐夫需要静养,所以便让她们在西厢安顿,西厢地方大,以便排演歌舞,若是姐姐不在意那些舞乐优伶的身份,也可过去看看,不然,你照顾姐夫期间,也实在闷了点。”
“陪着阿昭,也不觉得闷。”顿了顿又说,“听说南京舞蹈别具一格,受胡人影响较深,服装动作较为大胆,我定要去看看是如何的大胆开放?”
柳融哈哈大笑,“就怕姐姐一辈子都不会穿那种衣服……”
“是吗……”惜音正想得出神,她幻想着自己穿着暴露的胡人服装,在茫茫天地间自由自在地跳舞,无拘无束,不惧怕任何人的目光。
“融弟,冒昧问一句,你母亲之后,叔父再无续弦了吗?”
“是的,后来纳了两房妾室,也是冷冷淡淡的,也没有一儿半女,不知父亲有什么心结在?”
惜音在夜色中叹了一口气,到了东厢园门口,柳融就停住了脚步,作揖说,“姐姐今日早点休息,长久病床服侍医药,难为姐姐了。”
“融弟慧心,应知夫妻互相扶持之道,如今阿昭身心受创成疾,正是宽慰开解之时,我也不觉劳累,只是在府上多有劳烦了。”
“姐姐此话就见外了,血缘宗亲之间,没有劳烦。”说着就抱拳告辞,踏着月色而去。
惜音和红莺回来房间,红莺去拿叶昭要换的外伤的药,惜音走到窗口,看见叶昭正坐在昏灯下发呆,不像是发呆,像在想事情,是一贯思考时候的冷静,一会儿低眉叹气,一会儿眼神又闪出凶芒。
“阿昭,服药了吗?”
“清辞刚来,服下不久。”叶昭站起身,拉着惜音的手,一起坐了下来,“怎么样?那个西夏商人的东西?”
“货真价实。融弟已挑了些现下用得着的。”惜音看着叶昭,“端午时候,银川……她和亲辽国太子,如今应该是辽太子妃了。”
叶昭握着惜音的手紧了紧,又恢复如常,“愿她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阿昭,你心里有她是吗?”
如干枯的树枝突然折断!
叶昭整个人慢慢变得温和,慢慢地化成愧疚,眼光在灯光中闪烁,“惜音,狐狸说在妓馆杀人案中是银川救的我,也是被我拒绝后心灰意冷接受和亲……我开始是恨她对你的刁难,后又可怜她的际遇,把一个人放在心上难道有错吗?没有错,银川是,晚晴也是,她们是多么好的女孩子,可是痴心错付叶昭。如今像一根鱼刺横梗在我心,让我难过,让我内疚。”
惜音眼神温柔如水,看着叶昭,默默听着她说话。
“漠北打战的时候,我就认识了她,以后几次她都随兄长伊诺出战,后来跟随使团出使大宋去了汴梁找我,表明心意,见我不为所动也并为多做纠缠,又在妓馆杀人案之前规劝我退隐,如今想来,她确实用心良苦。她跟伊诺计谋陷害我,后又违背父兄旨意救了我,也算恩怨相抵。”叶昭停顿了一下,“但我不能原谅她对惜音的伤害。”
“原本是我去求她……不怪她,脚受伤是意外。”
叶昭看着惜音,很是认真地看着,“惜音,银川并没有在我心中兴起波澜,叶昭除了惜音,就是惜音……至于晚晴姑姑,她是我的师父……”
“师父?”
叶昭回想着惜音床笫之间的点滴,瞬间又闪过晚晴喝毒酒时的一饮而尽,
“枕头下的那本小书,是她送的,”叶昭也没有避讳什么,“……都是她教的。”
“口头教?”
“口头教。”
惜音轻轻搂上去,“那我也是你的老师……所谓言传,身教嘛……”
“惜音越来越顽皮了……”
叶昭对于惜音突如其来的撒娇,毫无招架之力,拉着惜音坐到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惜音顾忌着叶昭有伤,手脚都吃着力。
“惜音放心,放心!”
“放心”二字,包括所有!
城南柳府,恰逢盛事,柳府存真老爷五十寿辰,真是大场面,各方都礼数周到,男客女眷皆有人通报引导,前来拜寿者,官员、仕子、同行商人,再加一应亲朋好友,竟达数百人的盛宴,府门前宝马香车,来回达官贵人都穿着得体,在宴会上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竭尽全力去结交人脉。
歌舞皎皎之身姿、丝竹悠扬之清音、豪宅华府之雕梁、筵席珍馐之钟鸣,好一派繁花似锦的景象。红莺自前厅端了吃食回来,前厅热闹非常,刚踏进东厢的角门,就觉得格外地冷清,她看着清辞正在廊下熬药,
“将军和夫人还在练字吗?”红莺问。
“将军嫌烦,已经丢笔不练了,现在在读书,夫人读一句,将军读一句,好笑得紧。”清辞掩着嘴,止不住的笑意。
红莺靠着窗口去听,果然能听见叶昭的读书声音。
清辞低声说,“想不到堂堂大将军还怕媳妇……”
红莺看了清辞一眼,“这就是夫人的本事,你以后若也能如此管着你的夫君,那才是你的本事呢。”
清辞粉脸一红,低头去熬药扇风。红莺端了午膳进去,听着叶昭惜音坐在一起念书,虽然不知道读的是什么书,但看着叶昭读书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红莺,你笑什么?”叶昭把书收好,“我读书的样子很好笑吗?”
红莺忙收起笑意,把饭菜放好就行礼退出去了。叶昭再次打开书来,“媳妇,这《诗经》都是说一些儿女情长的事,实在无趣。”
“管中窥豹,只见一斑,这诗经风雅颂,除了儿女情长,也有其他的。”
叶昭丢书在案,“我们先用膳吧!”
“等会再吃,你读一遍给我听听……”
“可不可以吃了再读?”
惜音点头,“好,吃了再读。”
两人净手用膳,饭后,到书架前抽出了一本书,“既然阿昭不喜欢读《诗经》,那我们换本书,是讲用兵的。”
“真的?”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惜音用通俗的话翻译过来,叶昭一听就懂了,反而很有兴趣地听下去。
惜音以前急于求成地要训练叶昭成为文武全才,就拿了士大夫读的书籍给她读,后面才知晓,读书是应该徐徐图之,慢慢引导,阿昭善于用兵之道,对军武之事乐此不彼,应该以此激起她读书兴致。
欣慰的是,叶昭不仅感兴趣,而且能举一反三,都有见解看法,有时候惜音也未能反驳。
寿宴期间,全府上下各自忙着,昭惜夫妻二人在房中谈论兵法,实在是难得的清闲。
惜音怕白天宴会过于吵闹,就没有带叶昭出去,也顾忌着叶昭特殊的身份。宴会人员较杂,如果有人上来结交阿昭,阿昭该如何应对?所以只等夜间,宾客尽散去,只剩下自家人的家宴,再带着叶昭坐到了客厅。
且,她有神秘礼物要献给叔父,和阿昭。
准备已久。
柳府夜间的家宴,只是自家人一起,所以人不是很多,柳存真因白天应酬过多,显然有些疲惫,柳融倒还精神。柳叔父的两名妾室坐在一边的小桌子边陪吃,还有就是叶昭惜音、柳融的老师柳永。
叶昭惜音给柳存真行了晚辈之礼,说了些拜寿的祝词,各自落座。
饭菜上桌,酒过三巡,柳融趁着惜音更衣空隙,坐到了叶昭身边,给她倒酒,“姐夫,趁着姐姐不在,就一杯,不许多。”
叶昭也很干脆,端起杯子就喝了。
柳永也上来和叶昭说话,好像全然忘记枕霞楼之事,叶昭也很知礼,倒了酒回敬过去。
悠悠的笛声从水面过来,一曲罢又兴一曲,也有女声清唱搭配着笛声,相较于白天的凡音喧嚣,这清雅别致的歌喉和着悠扬的笛声,倒有几分竹林隐逸之风,让人格外放松自在。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
柳府客厅对着水榭,中间隔着一泓清池,乐伶在水榭中演奏曲谱,声音悠悠从水面传过来,比在面对面听更贴切,这段距离感,让音乐更加柔和动听。
曲罢,“还有一舞,特献给寿星老爷,祝您万寿无疆。”
柳融很是奇怪,“还有舞?晚上不是没有安排舞蹈吗?”
叶昭也没有在意这些宴会的安排,只是看了看外面,惜音一直没有回来。
乐声再次响起,柳融忙走出去,站在厅外空地望过水榭。
“姐夫!”
“父亲!”
“那是,那是……惜音姐姐!”
柳融欣喜惊讶之余,看着眼前场景,以为是在做梦呢,姐姐竟然如此大胆,穿上舞女的衣服,在那里毫无顾忌地舞蹈。
大家都出来了,也都看呆了!
大家都围了过来,府里的歌舞优伶、丫头小厮都闻声过来一睹为快。
叶昭站在人群中,定定从水面看过去,惜音蒲柳之姿、倾城之貌,惜音温柔如水、心坚如磐石,惜音有昭昭日月之志向、有磊磊光明之胸怀,她不惧怕人言可畏,勇敢而无畏地去做自己想做之事,让叶昭心疼敬佩。叶昭看着看着,身边人影声音都渐渐远去,茫茫天地间,只有她与惜音两人,在春天的草地上,她坐在朝阳的早晨里,身边有草原雪山、山涧河流,有漠北的胡杨林、江南的小桥流水,耳边是啾啾鸟鸣,伴随着青松间的风声。她盘腿坐着,看着惜音翩翩起舞,此时此刻,就只有昭惜两人而已。
舞罢,叶昭被人声嘈杂拽回现实。
惜音下来给柳存真行礼,柳存真看着惜音,又想到她的母亲,原来这孩子用心良苦,偷偷准备了这个节目。
“祝叔父松鹤延年,青松不老。”
柳存真忙推了推叶昭,“快扶你媳妇起来。”
叶昭走过去,与惜音一同跪下,再次行礼再回到客厅内。柳存真有些困倦,就借口离开宴席,妾室也跟着离开了。只留下几个晚辈一起,听着丝竹之乐,东拉西扯聊着天。
话桌上的话题变化很快,只要有人带头,就转向了。
柳融见席间突然的尴尬,所以故意找话题聊,就问柳永,“先生,你精通音律,又善于听百戏,白天那些戏子们演得倒是精彩,但在角色扮演中,为何都是男人与男人扮夫妻,而不是男女扮?”
“戏中身份是男女,但戏班中只有男人,所以只能用男人来扮女人,如此而已。”
柳融说,“两个男人演夫妻,觉得怪怪的。”
柳永大笑,“有何奇怪,左右不是一出戏罢了。更何况,有些富贵人家养戏子,假凤虚凰的事情,多了去了。”
“假凤虚凰?”柳融疑问地看着柳永,“真有这种事情吗?”
“融公子出身德商世家,家教淳厚,又是读圣贤书的君子,自然是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事情,但不代表没有。就比如京城一个大官,他就养了一个戏子,在郊外买了宅子养着,后来给正室知道,把事情闹大了,这位大人便偷偷吊死在房梁上。”
柳融摇着头说,“想不到,男人和男人,还有这种关系。”
“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皇帝的后宫,多了去了。这种奇怪的关系,我们怎会知晓?”
“先生想必是醉了,你我皆是平民,怎知道后宫的事,更不敢妄加谈论……”
惜音回头过来时,发现叶昭已经不在座位了,走出厅外来寻找,才发现她站在池边,对着月亮沉默不语。
“阿昭?”
“惜音,我想一个人走走。”
叶昭没有回头,直往月色中走去。惜音看着她的背影,悄然泪落。
惜音独自坐在床上等着叶昭回来,后来又叫来叶朴去寻,叶朴刚走出园子,叶昭就回来了,在下人面前脸色如常,让叶朴回去休息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阿昭?”
“惜音,我没事。”
惜音看着叶昭,“你有事!”
“……”叶昭忍着,“早点休息。”
叶昭脱了外衣,来到床上,躺在了惜音身边,但身体都有意地不去碰惜音,此刻她的心里,纠结异常,万分痛苦。
一夜无话。
叶昭朦胧醒来,看见惜音在帐幔内换衣服。
“阿昭,来帮我系一下。”
叶昭爬起身来,看着那春光,竟然害羞起来,初夏清新空气里的肌肤、脖颈、腰……叶昭手停留在空中,慢慢地探手过去,为惜音系好肚兜的带子,然后转身出了帐幔,走得很快,红着脸。
用了早膳后,叶昭在院子里走着,见惜音不在,就问红莺,“她去哪了?”
“刚刚在花园中遇上了柳先生,现在应该在花园里聊着吧。”
“柳永?”
“怎么?吃味了?”红莺看着叶昭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又急忙安慰,“你别多想,只是说两句话。”
“我没吃味!”
“哦~”
叶昭想来想去,还是走到花园去寻惜音,远远看着他们在花园的亭子里坐着,聊得很投契的样子。
真是气人,又在一起聊诗聊词吧!
亭子靠着假山,叶昭绕着池塘走到假山的后面,偷偷听了会,虽然偷听有点可耻,但叶昭还是忍不住地去听。
“……”
听不到?
往前走了两步,再听,
柳永说,“叶将军勇武盖世,威名远播,说他杀敌三万,斩敌将首级,我信。说他能与夫人把酒言欢,花前月下,柳永不信。军人寡淡柔情。”
“阿昭的柔情是家国天下,一般小儿小女的柔情怎能与之相比?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把酒言欢花前月下,不也有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吗?唐明皇与贵妃把酒言欢花前月下,可不还是有马嵬坡下的三尺白绫吗?世情淡薄,美人易负,再多的柔情也抵不过平淡如水的生活。先生不知阿昭与我自小相识,不经历过战争,怎明白失去亲人之痛?不经历过战争,怎明白一起走过来的情深?柔情易许,真心难守。一辈子的人不需要过多柔情蜜意,知冷知热、平淡扶持就好。若说柔情,阿昭并不比别人少,只是他人看不到。”
听到这里,叶昭努力去忍住感动,慢慢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