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狂想曲》老鬼先生

4、第 4 章

　　七点，太阳的光晕已经彻底散发，撒在地上，照在身上。
　　白成音轻轻带上车门。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候的阳光，照在建筑物，照在大地，照在人的身上，全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但它的热度是温和的，绝对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事物。
　　他是希望，是新生。
　　这会儿也是她心里最为温暖的时刻。
　　如今站在的是克里斯的校门之前，之中是另外一片光景。
　　时间虽然还早，可是校园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乐理书走在路上，白成音猜测，他们这会儿走的这该是通向琴房的路。这么早就弹琴去了，平常这会儿她还没起床。
　　在这里，每个人的眼睛里几乎都能看到对最纯洁的音乐的向往，不用多说，白成音几乎是能肯定的说，这里每个人的心里也一定都有一座正在建造的音乐殿堂。
　　音乐就是如此奇妙的一种存在，没有人去刻意创造它，似乎就是那样自然而然的随着人类的产生而出现，亦或者更早的时候，说不定恐龙他们也有专属于自己的音乐，河边溪水，天上飞禽。它带给人类欢乐与享受，它存在，随时随地，无时无刻。
　　一个人心是纯净抑或是邪恶，听他唱歌，听他弹琴，一切自然就揭晓了。
　　白成音站在门口愣了神，脑袋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旋转着的音符，她有点想唱歌了。
　　可是这样实在不符合她的作风，唱歌是件费体力的事情，远不如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来得轻松些。所以自己应该是看着这一幕，要想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要这么早去琴房，这么大个学校，莫非还需要抢琴房？
　　不行，绝对不能在这里读书，这会破坏她平静的心态，会让她放弃电视剧和零食，会让她重新充满那些让人窒息的心里活动，让她想要再次进入这个世界里看看它最完整的样子。
　　可我耗不了啊。
　　“白老头，”
　　白成音声音莫名有些颤抖。
　　白城回头看着她，
　　“怎么了？”
　　白成音眼睛突然红了，
　　“我不想来这儿。”
　　“你怎么了？”
　　白城皱眉，有些不解。
　　白成音眼泪猛的掉了下来，没有人可以理解的。
　　从前他们不理解自己，然后她理解了，可现在现在自己也不理解了。
　　白成音抓住白城的袖子，一个劲的道，
　　“算了吧，算了吧！”
　　“成音，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和你妈妈一样，对音乐，眼睛是有火在烧的。”
　　“不是吗？”
　　“如果是因为钢琴，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你妈妈嘱咐我，你没去音乐学院之前，不能让你碰琴，她怕你中途停下来，等以后你有目标去追逐的时候，才能让你碰琴。”
　　白成音浑身又抖了一下，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震惊的，没想到白老头居然真的有这么牛逼的想法，好吧其实是她妈的想法。
　　是因为钢琴吗？
　　不全是吧。
　　应该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误解和嘲笑吧。
　　“我早就不喜欢了。真的，那时候都是我说着玩的。”
　　“那时候我说我为音乐而生什么的，那些胡话，都是我乱说的。”
　　在小时候，很多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所有人聚集在一起，
　　讨论着哪个明星和哪个明星谈恋爱了。
　　班上谁谁谁又考了多少分。
　　突然有人看向在一旁发呆的她，
　　“喂，白成音，你怎么总是不说话？你有什么想法，你要说出来分享啊。”
　　那时候十二岁的白成音抱着吉他，眼睛忽闪忽闪的，想着自己把她的远大志向说出来，肯定能唬住这群胸无大志的小朋友，
　　“我在想，我的一百场巡演什么时候可以开完。”
　　那些小伙伴，没有像她意料之中，像喻少凡那样给她鼓励，或者是说她真厉害。
　　而是整齐划一的，不留余地的嘲笑声。
　　“你还开巡演啊？你知道吗？超市门口那个破歌手也像你这样抱把吉他的。每个人路过给她一块钱，笑得跟条狗似的。”
　　“是啊，成音，你又不用去要钱，干嘛要像狗一样？”
　　小时候白成音双手死命挥舞，她很想拼命解释什么，可一开口，旁边的人就打断了她，不过她只是想说，
　　不是狗，超市门口那是一个歌手啊。
　　“不是的，唱歌不是为了要钱，是因为要有钱，他们才能继续唱下去。我有钱，我不用去门口唱。”
　　“那你能去哪里？体育场开演唱会？你以为你是王菲，是周杰伦啊？”
　　“学音乐的人那么多，你也不能保证你能唱火啊。”
　　白成音只是一直解释着，
　　“我不是为了出名才唱的，我只是想要唱歌给他们听。”
　　“说人话。”
　　“哈哈，她是不是有病啊？”
　　“你知道吗，就算你考上音乐学院，你最后大多也只能当个老师。”
　　“老师？藏区支教吧！一个学校只要一两个音乐老师就够啦！”
　　“是啊！有谁在乎音乐老师呢！”
　　白成音跑到喻少凡家里，问他那些人说得对不对。
　　喻少凡沉默很久，点了点头，
　　“是实话。歌手只有少数。”
　　“可是只要你是真的喜欢，又有什么。”
　　后来那些嘲笑声越来越多，她安慰自己那些人只是嫉妒自己今天在舞台上拿奖。
　　可是他们笑得对，
　　他们说，
　　白成音，你拿的奖再多，不也没有电视台请你去唱吗？
　　他们弹钢琴，你怎么不弹啊？
　　那些人，不也是听了你唱，又听下一个人唱吗。
　　是啊，多有道理啊。
　　后来白成音就不和他们认真的较劲了，她们围成一圈讨论八卦，幻想明天，想着今天这个男生长得很是不错，是不是能挂在墙头一会儿。所以他们的海报就把床头挂吉他的位置占完了。
　　她不再参加比赛，
　　到后来，也不和他们八卦了。
　　她觉得没有必要，什么都没有必要。
　　就好好的这样过，浪一生，心情不好的时候，好的时候，
　　抱着吉他唱几首歌。
　　那些现在才体会到音乐魅力的人还会为她鼓掌。
　　可是都没有意义了，
　　她已经不再想要别人听她唱歌了。
　　“我也要像陈辞亭那样，拿到全国联赛第一名，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唱歌。让妈妈看到我，让世界听见我。”
　　她那时候看着电视和喻少凡讨论。
　　“成音，”白城沉默半晌，突然轻声唤道，
　　白成音从回忆中醒过来，双眼雾蒙，
　　“爸？”
　　白城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白成音的脑袋，
　　“成音，爸爸要说句对不起，你去学钢琴吧，去吧，陈辞亭会教你的。”
　　说着又补充了句，
　　“对了，要是在这里实在混不下去了，回来找爸爸，我给你开唱片公司，捧你一个。”
　　白成音闻言，虽然他说话还是这么欠揍，但是心尖尖上的地方突然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真的，可以学钢琴了啊？
　　那个曾经在她梦里无数次奏响的黑色大箱，终于可以在她指尖流淌了！
　　但是她现在，甚至已经不想唱歌了啊。
　　为什么？
　　她都准备放弃了，又要重新给她希望呢？
　　白成音没打算实话实说，她也不想再煞费她爸的一番苦心。
　　既来之，则安之吧。
　　白成音认真的调节了自己的情绪。
　　来这里读大学，和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不同。
　　音乐她还更加擅长呢。
　　她看向白城，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吧，就你这个水平，开个唱片公司也是捧不红我的。”
　　不等白城来敲她脑袋，赶紧往宿舍方向快步跑去，司机在后面拖着行李，呼哧呼哧的赶忙跟了上去。
　　这学生宿舍儒雅楼，就远不及大门壮观了，一扇铁门隔开了外界，准时熄灯亮灯的地方，终归是让人觉得压抑的。
　　不过还好，一排排悬挂在外墙整齐排列的空调主机都在大肆的宣扬着：
　　这里有空调！
　　白成音松了口气，只要有空调，住校的日子就会显得不那么难熬了，想来独立卫生间也是肯定有的，这样很好，要是四人间的话，简直堪称完美。其实想开了也就是换个地方躺尸，没什么大问题。
　　对着司机招了招手，
　　“林叔，帮我搬进来吧。”
　　林叔一手提箱子一手拿吉他，正准备登楼梯踏入宿舍楼时，一个程咬金就杀出来了。
　　一个穿着一身红得发骚的外套，黑得发亮的裤子的人背向着，猛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接着风骚的转身，两只手对着面前的人举了起来。
　　才赶到的白城显然也被这一身打扮亮瞎了眼，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声音。
　　“慢着，”
　　皮裤男皱眉看向白城和林叔说道，
　　“这栋楼不能允许男士入内，所以，”
　　红衣服猛然转过头来，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白成音，
　　“我帮你搬上去吧。”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轻微一听就能听出美声的功底有几分深厚。
　　几缕黑色的碎发落在他脸颊旁边，面部棱角分明。
　　两颗虎牙，显得很萌。
　　白成音看着这张脸，微微愣了愣神。
　　第一感觉就是，很干净的男生，干净得，特别好看的男生，和喻少凡一样，是在学校里几乎看不见的男生。
　　只是穿成这样，未免有些，有些gay里gay气的了。
　　那皮裤男看见白成音明显也愣住了，不过只是一瞬间，接着就要从林叔手里接过行李，一边伸手一边碎碎念，
　　“那几个还说我们这届新生没有美女，那就只能说纯属他们运气不好了。”
　　“喂！”
　　白成音不客气的一把打掉红衣服的手，
　　“我又不认识你，你随便接我行李干嘛？你不是说这幢楼男的不能进吗？是我对你的性别认知不对，还是你是个女的？”
　　红衣服似乎十分不在意一般，摸了摸头发，
　　“我叫向启屹，性别，男。”
　　接着又补充道，
　　“我指的是从外面的的男士，我是这届新生的志愿者，专门负责帮女生搬行李的。”
　　向启屹颇为得意的拍了拍胸脯，
　　“我们一个寝室的都来了，我这不才睡醒，赶快赶过来了。一来就刚好遇到你的行李，这就是是缘分啊。”
　　而且自己运气这么好，一来就遇上个美女，昨天那几个人叫苦不迭的说全是些没什么区别的面粉怪的时候他本想着不要来这里感受一波各种香味冲击的。
　　但是学校又要求他们每个人必须至少得搬一个人的行李，所以自己干脆抓了套他自己觉得室友之中审美最为令人窒息的同学的衣服，想着能挡挡自己脸的风采。
　　刚才看见白成音那一脸见鬼的眼神，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
　　向启屹挠了挠头发，对着白成音笑了笑。
　　他笑起来有两颗虎牙，有些萌，有点帅。
　　白成音突然有些心跳加快。
　　不过也是正常的，毕竟她与世隔绝已久，很久没在学校正眼看过人。早就忘记帅哥长什么样子了，这一进校就看见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异性同学对着自己笑，不过是心跳加快嘛，还是很正常的。
　　“那好，既然有人给你提行李，那我们就先走了，我还要去公司处理点事情，别担心，反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在干什么我都会接的。”
　　白城拍了拍白成音的肩膀，对着林叔招了招手。
　　她愣了愣，再见向来猝不及防，只是她爸要处理的事情确实太多，总不至于让他留下来帮自己收了东西再走，她这么自主的新青年份子，自然要独立一些。
　　白成音把脸转过去，语气无所谓的说道，
　　“嗯，拜拜。”
　　尽力控制过了，不过白成音尾音还是有些哭腔，眼眶也泛红，对着白城挥了挥手。眼睛轻轻眨了下，眼泪顺着就流了下来。
　　“你别难过啊，”
　　向启屹看她突然哭了是猝不及防，举起手，本想安慰的拍拍她肩膀，但想来两人还不熟，手就悬在半空中，嘴里轻声说道，
　　“刚住校，舍不得家人很正常的，等几天就好了。”
　　白成音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这个皮裤男面前哭了，觉得有些丢人，赶紧伸手擦了擦眼泪，自顾自往前走，
　　“我才不是舍不得他呢，我是舍不得我家的床。快点跟上来，301号。”
　　向启屹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成音扬长而去的背影，小声懊恼道，
　　“一来就遇到个大爷，谢谢也不说，使唤我倒是得劲。”
　　“快点啊！”
　　白成音见他迟迟没跟上来，转身抱手皱眉看着他，嘴里不耐的喊道。
　　“这就来啊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