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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小……绝……”言朝雨匍匐在地上,艰难地仰起头,望着前面越行越远的男人,苍白的唇间溢出破碎的语句,几乎要消散在风里。

      然而言朝雨的声音虽轻,男人良好的耳力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毫不犹豫一直往前走的身躯骤然一僵,而后立刻停了下来,转头眯眼看向她,却恰好对上她望过来的清澈眼眸。

      这股似曾相识的视线……这双印刻在他心底深处的眼眸……

      男人冰冷如铁石般无情的心蓦然间震了震,心下忽然有了个猜测。

      言朝雨身后的方琇莹见她似乎还不死心,较好的脸顿时一黑,拽住她头发的手又是一用力,惹得言朝雨发出一声痛呼,眼泪几乎是潸潸而下,才扬起唇角冷笑:“贱人!还要作妖?陛下根本不在乎……啊!”

      方琇莹没注意到的时候,前方一直往前走的男人忽然掉头回来,一把扯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像垃圾一样扔到一边,看也不看她摔在地上疼得满脸扭曲的脸,只是慢慢蹲下,手颤抖着抚上地上少女那张绝美却陌生的脸。

      他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清澈无垢的眼神看,瞧见她眸底深处的怜惜与柔和,心底忽然颤了颤。

      “是你,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原本毫无情绪的脸上溢满了激动。

      言朝雨冲他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然而被抽走了一半能量的身体已经超负荷,又刚刚才被折磨了一通,如今早已支撑不住,才刚刚启唇,便合眼毫无生气地倒了下去。

      赫连绝慌忙接住她,看着她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突然想起那天她离去之时的场景,心中的恐惧与绝望又如潮水般涌来。

      “别走!别走!不要离开我!”他紧紧抱住她,感受到她温度的刹那,忽然意识到她似乎有了身体,慌忙用脸颊在她的鼻尖蹭了蹭,接触到那一抹虽浅淡却的确存在的鼻息,终于大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的视线又被她身上因连续的仗打与鞭打而破烂的衣服以及露出来的白皙肌肤上惨烈的伤痕吸引了过去。

      他骤然一震,方才无波无澜的心此时却痛得仿佛被人狠狠捅了几刀。想起刚才自己居然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眼看着她被人这般折磨对待,简直想狠狠打死自己!

      但是比起这个,那个胆敢欺辱她的女人,才是真正的不可饶恕!

      赫连绝无波无澜的眼眸骤然一厉,抬眼看向不远处跌落在地上满脸痛色的方琇莹,唇角扯开一个嗜血的弧度。

      “来人,”赫连绝轻飘飘开口,眸中却渐渐染上了可怖的杀意,“把这个女人带下去,剁碎了,喂狗!”

      方琇莹的身体蓦然僵住,而后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赫连绝:“陛下?您,您为什么……”她这才看见被赫连绝抱在怀里的言朝雨,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而后蓦然咬牙,双眸几欲喷火,“果然是这个贱人!这个贱人还是不知死活地勾引了陛下!可恶!当初就该直接划花她的脸,或者是直接在上面印上恶心的烙印——”

      赫连绝眸色骤然一冷,完全听不下去了。若是别的女人,他当然无所谓,活了不过多养一个人,死了就直接当垃圾扔出去。可是他怀里的少女不一样。

      那是他一直以来在寻找的珍宝,是他仅有的光明。

      然而他所珍视的宝物,此时却在他人的口中被连番侮辱着。

      赫连绝的眼眸已经沉到不能再沉,漆黑无光的眼底,染上嗜血暴虐的色彩。

      “朕改变主意了。在把她剁碎了去喂狗之前,先把她的四肢砍断,再割下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做成人彘。先放上几天,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错的究竟有多么离谱。”

      “……是。”

      赫连绝对方琇莹被拖下去时的凄厉惨叫充耳不闻,只是轻柔地抱起了少女,边往自己的住处走,边吩咐着旁边的奴才。

      “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叫来。”

      “是。”

      言朝雨的神智模糊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她怎么样?”男人略带担忧的声音响起。

      “回陛下,这位娘娘如今已无大碍。只是,似乎因为常年的虐待,使得这位娘娘的身体坏了根本,以后只怕会经常生病,且有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你说什么!”男人的声音中染上了几许暴虐与怒意,“朕命令你治好她!要不然,朕就砍了你全家的脑袋!”

      “……是,是,微臣,微臣一定尽力!”另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响起。

      “不是尽力,是一定!还有你们也是!都想想办法让她能够活过百年!若是她日后当真无法活过三十,朕定让你们与你们的全家一同给她陪葬!”

      真是的……言朝雨听着男人阴沉暴躁的声音,忍不住在心头无奈地叹气。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因为被抽走了一半的能量,所以导致身体虚弱下来了,可能的确没办法撑到百岁之时。

      但是这也跟人家太医没什么关系啊。人家太医已经尽力了,他这个样子,也着实太无理取闹了些。

      言朝雨稍微清醒了一点,而后才感觉到自己是趴着的,受伤的部位传来一阵清冷,背部与臀部的伤似乎已经都被处理过了,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倒还算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她不由微舒口气,勉强慢慢睁开了有些沉重的眼皮,视线仍有些模模糊糊的,倒是正好瞧见了眼前的明黄色袍子,便慢吞吞伸手拽住了,轻轻扯了扯。

      男人感受到她轻扯的力道,转头一看,发现她已睁开了眼睛,顿时大为惊喜。

      “你醒了!”他朝她凑了过来,眸中原本应有的暴虐残酷褪去,反倒染上了丝丝柔意,“还好吗?”他轻声细语问她,脸上挂着难得的紧张之色,“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别怕,你身上的伤痕我会让人想办法去除的。要是这群庸医做不到,朕就都砍了他们的脑袋!”

      赫连绝凶残的话刚刚说完,低头就看到少女不赞同的眼神,顿时后知后觉想起来她似乎不喜欢他随便杀人,赶忙改口:“朕是说,要是他们治不好你,朕就扣他们的俸禄!对,就是这样!”

      赫连绝身后排排低头跪着的太医听他这般说,身体都禁不住抖了抖,头皮开始发麻,既是震惊,也是惊悚。

      素来狠戾暴虐的陛下何时对人这般温柔过了?何况还是对着一名女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前朝那位娘娘的缘故,陛下对女子的厌恶已到了看一眼都觉厌烦的地步。若是有胆敢上前冒犯者,不是被叉下去直接乱棍打死,便是被陛下拿着防身的剑一下刺死。

      然而眼前的这位娘娘……似乎是个例外?

      而言朝雨见状,叹息之余,也不禁有些莞尔,苍白瘦削的脸上忍不住带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你呀。”她伸出一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眸中染上丝丝温柔与宠溺。

      赫连绝看着少女眸中清浅的笑意,顿时有些恍惚。这种感觉,就仿佛还同旧日一般,然而眼前这张陌生的过分美丽的脸,以及他抽长的身躯,也让他明了,如今早已同往日不一样了。

      正想着,言朝雨忽摸了摸他的头,望着他的眼眸愈加柔和:“你倒是长大了不少。”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头微微歪了歪,“比我如今要高多了。”

      见状,赫连绝眉头一挑,嘴巴撇了撇,眼中有些不满:“你这不是废话?都已过了十年了,我若是不长高才奇怪呢!”

      他说着蹲下身抬起头,恰好与她平视,而后拉过她柔软纤细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有些委屈地看着她:“那天你忽然就走了,我等了好久好久,你都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他纤长的睫毛微微下垂,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色流光。

      言朝雨没发现他的异样,只是见他低着头的样子,以为他在难过,心中顿时一阵内疚,还有一抹突然产生的心虚。说到底,是她卑鄙地请求系统篡改了他的记忆,卑劣地将自己融了进去。

      且说好要一直陪着他,然而不过才陪了他几年,便不得不离开了。想必他心中也是怨愤的吧……

      好在,之后他被皇帝接走,脱离了那般的炼狱。

      思及此,她便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唇角微扬:“我走后那几年,你过得可好?我记得你当时似乎已成了太子,想来该过得不错吧?”

      赫连绝的眸底一抹阴霾骤然闪过,而后又毫无异样地笑了起来,语气轻快:“当然不错了!你走后没几年,皇帝便因病去世了,我也就登上了皇位。”

      “那便好。”言朝雨不禁微微松了口气,眸中洋溢着为他好转的境遇而喜悦的清浅笑意。

      赫连绝望着她清澈的眸子,眼眸逐渐暗了下去,几近深不见底。他努力地克制着,才忍住了眸中因提及那个男人而萌生的嗜血杀意。

      那几年过得好么?

      当然不好。

      怎么可能会好呢?

      本以为脱离了那个女人之后,他终于可以拥有希望了——父亲将他当成器重的继承人来培养,她也在他身边陪着他。

      然而拥有希望之时有多么快乐,当绝望来临之时就有多么痛苦。

      她走了,而他也得知了令人绝望的真相。

      他是皇帝所鄙夷的宫中最下贱的奴婢所生;他之所以会被选中,不过是因为他是他唯一的子嗣;他在被那个女人当成畜生一样养的时候,他那个所谓的父亲——皇帝是知情的。

      只不过后来,皇帝发现自己没办法再生育,才去那个女人那里把他接走,当成准太子培养。

      皇帝其实不是染病而死,而是被知道了真相而陷入绝望的他杀死的。

      但是这些,她不需要知道。

      “抱歉,当日我没怎么跟你告完别便走了。”言朝雨微微蹙眉,轻声叹息,“如今想来……咳!咳咳!”

      她话没说完,忽觉喉咙一痒,霎时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赫连绝见她脸色苍白地捂着嘴止不住咳嗽的样子,瞬间慌乱起来。他一边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一边阴着脸对着身后跪着的太医低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看看她!”

      “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朕定要让你们为她陪葬!”

      “是!”太医们顿时惊慌失措地应了,赶忙上前过来察看。

      等到都把过脉之后,太医院的院判上前一步,弓着身子恭敬回答:“陛下,娘娘体弱,又受了伤,使得身体更为脆弱,这咳嗽也是因此而起。待微臣开几副治伤养身子的药,这咳嗽自然便可缓解。只是……”

      “只是什么?”赫连绝原本稍霁的神色骤然一沉。

      “只是还是那句话,娘娘已伤了根本,这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若想根治,恐怕……”院判声音有些颤抖,头低低地死死的,在赫连绝几乎冰冷到零度以下的视线下瑟瑟发抖。

      “你们这些废物!”赫连绝瞬间大怒,眸中重新染上了暴虐,惹得那些刚刚起身的太医们俱都惊恐地重新跪了回去。

      他冷眼看着地上跪了一片的人,冷笑着启唇刚想说些威胁之语,边上稍微缓过来的言朝雨忽伸手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在他征询地低头之时,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别这样,咳,咳咳,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他们也已尽力了,你,咳,你莫要迁怒他们。”因剧烈的咳嗽,言朝雨原本苍白的脸颊上染上几许不自然的晕红,看着倒显得更加虚弱了。

      赫连绝看得一阵心疼,慌忙摸着她的脸颊,连连答应:“好,好,我都听你的,你先不要说话,好好休息一会。”

      言朝雨又抿着嘴缓了一会儿,才对着他轻摇了摇头:“没事的,我觉得好多了。”想起了什么,她朝床前因赫连绝大怒而跪了一地的太医们看了一眼,忍不住轻轻叹气,“你别让他们跪着了,让他们回去吧?”

      赫连绝知道她心软善良,闻言便朝身后的太医们瞥了一眼,伸手随意地挥了挥,语调略显冷淡:“你们都回去吧。”

      本以为要迎来一通杖打亦或直接掉脑袋的太医们不约而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

      见状,赫连绝眉头微微挑起,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冷笑道:“没听到朕说的话么?还是说,你们想留下来被朕砍脑袋?”

      太医们顿时都是一个哆嗦,赶忙行了一礼,而后起身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赫连绝扯了扯嘴角,冷哼了一声,回头就见到言朝雨蹙起的眉头以及不赞同的眼神,眼中的冷意顿时如潮水般褪去,看着她讪讪地笑了笑。

      “我这已经算是对他们开恩了。若不是有你开口……”他话语未竟,眸中已闪过了一抹冷意与暴虐。

      言朝雨轻叹一声,看着他摇了摇头:“小绝,你这般可不好。”她说着,有些不安地蹙起眉,“分明你小时还要好些,怎么长大了却……”

      赫连绝听了,便低头看着她,唇角似勾非勾,眼眸却渐渐深了起来:“谁让你走了呢?没有你看着,我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倘若你当真想我变好,又或者你想救他们的命,就留下来看住我,哪里也不许去,明白吗?”

      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着,语气里分明带着笑意,然话中的内容却令人不由自主开始胆寒。

      言朝雨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她倒也没有害怕,反而伸手一下拍在他脑袋上,无奈摇头:“说什么呢!尽说些胡话!”

      她语气中的亲昵让赫连绝眼中的暴戾渐渐褪去。

      赫连绝摸了摸被打的额头,而后看着她轻笑了起来,眸中却似乎含了一抹深意:“也对,反正……”

      她怎么跑也跑不掉,除了他身边之外,她哪里都去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空就更了嘿嘿嘿,快夸我哼唧!(得意ing)【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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