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的马》小胖柑

24、第 24 章

　　赵樱一路上竖起耳朵听着小胖子眉飞色舞地叨叨，心里却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虽然知道此雪非彼雪，她还是觉得此时若是飞一下雪，好歹也能让她觉得这老天不公，至少还是明明白白的。

　　前世里翻船是来年，第二次赛龙舟。而且按照小胖子的说法，这次如果没有他就该蒋家老二亡了。蒋家是什么样的？蒋尚书是对她爹最为忠心的臣子，是二皇兄的岳家，也是最后护着她幼弟指责陆以安罪孽的那一位老臣。这蒋家二郎是以文士之身带着最后一支军队与陆以安抗衡的人。

　　难道？陆以安回来了？！凭什么？他回来就是个人，她回来就是个牲口。一直以来赵樱都觉得这老天实在不公，但是能够不公至令人发指的地步，上一辈子陆以安能顺风顺水篡位登基，她只能饮恨蜷缩在柴院，这一辈子他又能顺当回来，她还是蜷缩在柴房，她这得是跟柴多有缘？

　　想到陆以安可能回来了，赵樱一路郁郁寡欢。

　　到家了，小胖子亲自带她回去，一回后院，她不肯进自己的房了，直接去了马厩，看着马槽。小胖子此刻悟性极高，喊道：“拿草料和水过来！”

　　一桶冰凉的清水倒入马槽，原本还在郁闷的赵樱，被清冽的水所吸引，立马低头狂喝，润泽了她干涸的喉咙。

　　青草吃进嘴巴里，居然能尝出微微的清甜。一口接一口不停歇，才几口，这草料就见了底，她又抬头看向小胖子，小胖问：“还要？”她点头。小胖捏了捏她的脸道：“傻小白，为什么我老是觉得你什么都懂？”

　　又一捆新鲜的麦草过来，赵樱也就没空搭理他，依旧埋头猛吃：“你这是饿成什么样了？”赵樱总算吃了个七八分饱，舒服地抬起头来，撑了撑腰，打了个哈欠。
　　“阿财！”
　　“少爷！”
　　“去切个瓜来！”
　　阿财拿着切了片瓜过来给小胖子，小胖子自己吃一片，拿给赵樱一片，西瓜清甜，瓜皮脆嫩，赵樱吃着吃着连皮带肉一起吃了进去。

　　小胖道：“还真是饿坏了!”

　　一人一马把铜盆里的瓜吃了个干净，赵樱才出了马厩，往里面走去，刚刚还在屋檐上蹦跶的小狐狸一跃而下跳到了旁边的草垛上，再跳到地上，蹿到了赵樱腿边，蹭来蹭去。

　　夏天的狐狸毛稀疏，还时不时地掉毛，赵樱有些嫌弃地退了一步下去，不过那狐狸却不是善解马意的主，黏着她不放。

　　赵樱进了屋子，看了看，出去了一整天这个小东西又咬又撕地弄得满地狼藉，赵樱看着地上正在被小胖子逗弄着，欢快地跳来跳去的狐狸，恨不得一脚把它给踢出去，它什么时候能把拆家这个坏毛病给改了？

　　“小白，我觉得京城真的好没意思！”小胖开口了，他依旧看着地上的狐狸。小狐狸在地上，不知羞地敞开了肚皮，让小胖给它挠，舒坦地伸出了粉红的小舌头，打了个哈欠。

　　他这是跟她谈心？他跟一匹马谈心？她跪卧下来，小胖子原本摸小狐狸的手，伸到了她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她的背。小狐狸从她身上爬上她的背，被小胖子给赶了下来。

　　他说：“我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祖母是个乡下老太太，虽然已经成了老夫人多年，可是她还是不懂管住自己的嘴。外祖他们虽然喜欢我，不过别说我了，他自己的亲孙子都要给太子表兄铺路。京里没有黑子他们，那些人一个个都有小九九……”

　　赵樱听着他分析最近遇到的那些人，一个个看的很清楚，这脑子是门儿清，听他继续说道：“太子表哥这件事情上真的不尽心，不过陆家大哥作为他那一条船带队的，怎么会人下去了都没有看见？还有既然发现了人没了，表哥自己不跳下去吗？他的水性不是挺好，哪怕是下去了立马上来也是个交代。陆大哥这个人，一言难尽！”然后赵樱看着他叹了口气。

　　又听着他絮絮叨叨说了跟她父皇的见面和陈老爷子的话，他说：“我当时就是想着这事儿让那个钟老四给背了。”赵樱抬头看着这张大圆脸，一下子久久说不出话来，当然她也没办法说出话来。

　　这小子的心思居然能想到拉着钟老四出来转移怨恨和视线，别说在他这个年纪，就是她成年之后，也未必能够想到这一茬。这小子真的挺能，但是话语间对待她二皇兄的实诚却又是没有掺杂丝毫假意。

　　自从这孩子跟赵樱吐露心事起，他就时常在赵樱面前叨叨，她知道他想要找个人说说话，但是不能跟人说，只能找她这个活物，她就这么着听了他的很多心事，这孩子是寂寞了，不过这样寂寞的日子不长久。

　　有了他救蒋家二郎的这个事情，他在京城算是已经被完全接纳，蒋家兄弟时常来找他不说，杨二蛋更是如虎子一样以他马首是瞻，加之他这个人也不管亲爹官位高低或者嫡出庶出，只要合得来就能玩一起，所以但凡是陈老爷子和邹奎放他假，都会有人约他出去。

　　这个胖墩在京城也是个独特的人物，更何况本身就是太子的表弟，陈家的外孙，渐渐地京城高门子弟都想交好于他，一时间的风头倒是不比那风姿绰约的陆小公爷差，毕竟人家日日在京城，而胖墩属于新鲜出炉，烫手地很。

　　她跟着他连轴转，才让她重新认识了京城。上辈子作为女眷，只知道几户大家的内宅，如今却是把京城的那些公子哥儿观了个遍，把京城茶楼，酒楼的马厩给逛了个遍，这也算是另外一种经历。

　　转眼又入秋，邹奎要外出，免了他日日去练武的安排，让他在家里好好练。小胖子也算是难得有这么一个月的清闲时间。

　　前些日子，小胖子被几个世家子弟邀请出去之后，带着他去见识了一下章台柳，只记得那时他满脸通红奔跑出来牵着她就走，从那天以后他推拒了很多聚会，只说是爹娘关照不允。也难得他生性纯良。

　　这些日子，他借着这个借口推去了不少聚会，所以今日也就得出了个闲，他打发了小厮回去，骑着赵樱正要穿过漪园往后山走，打算去西郊的山上逛逛，打猎，过过手瘾。

　　在穿过西宫门的时候，迎面一队马车，皇家的车鸾，赵樱是再熟悉不过，前世她的专属车驾。小胖勒住了她，靠在边上让路，他爹跟他说，不管皇家多么器重，都要恪守君臣之道，否则不容易保命，小胖子深以为然，惜命地很。

　　车帘掀开，里面坐着的正是怡和公主，那位赵樱甜甜地叫道：“顾家哥哥！”顺便命令停车。顾明毅走到马车前行礼，怡和公主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微笑对小胖子道：“顾家哥哥怎么在这里？”

　　“我在外祖家读书，下午无事想去山里走走。”都秋天了小胖子虽然容易出汗，不过身为马的赵樱还是感觉他额头汗怎么冒出来那么多，平时可没这样，好像他对这个赵樱很有好感。

　　“这山里很有趣吗？”小姑娘问小胖子：“不如哥哥带本宫去瞧瞧？”
　　小胖子有些为难地说道：“公主娇养在宫里，山里道路崎岖，恐怕会有危险，到时候陛下担心。”

　　原本小胖子还担心小姑娘任性，旁边的嬷嬷道：“世子爷说的对，公主这山里钻来钻去可不那么容易。”

　　小姑娘听了嬷嬷的话用娇软的声音道：“既然哥哥这么说，那本宫便不去了！”声音略有些落寞。想当年她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想要去，谁能拦得住？

　　想她这个岁数正是任性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她闯过不少祸，都是二皇兄给她拾掇或者隐瞒。想到这里，赵樱在远处看着眼前的赵樱，觉得陌生。这一辈完全变了，赵樱虽然和她前世长得一样，但是脾气秉性比她好太多。难道老天是因为她太任性所以才罚她的吗？

　　“公主不如这样，等下我若是抓了什么活物，到时候进宫里给您带去？您看呢？”

　　“顾家哥哥说的可是当真？”小姑娘一脸兴奋且期待的表情看着小胖子。
　　“自然！只是未必能抓到！”小胖子挠了挠头说道：“我那时给明洛猎狐，也有一天逮不到东西的时候。”

　　“哪里？哪里？哥哥能抓到就送本宫一个，要是没有本宫还能强要不成？”说着眯起杏仁大眼笑了起来，那感觉犹如阳春三月的暖阳。赵樱心里想，这个怡和，比她自己要招人欢喜多了。难道是老天觉得她不适合做人？最适合做马？

　　小胖子则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蠢样儿道：“殿下这么说，我定然要尽力了！”
　　“那就跟哥哥说定了！”怡和笑了笑之后上了车，到了车上还挥手与他道别。小胖子直到车队都看不见了，还愣在那里，赵樱用脑袋顶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催着她向前。小胖子看起来是情窦初开，某颗心已经开始荡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