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别经年》二月红霜

30、千人千面

　　知道陈默的身份后，李岩跟他在一起时便觉得多了几分亲切感，连住在倚红楼对他来说，都变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离开沈梦亭后，李岩就一直跟着秦生在倚红楼连住了七天。他很好奇，为什么秦生作为一个皇子，能经常在外面跑来跑去？沈梦亭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不涉朝政，他是因为什么？

　　秦生听了他的问题后，很不以为然，“我们北秦人才不像东泽怎么迂腐，小孩子要到处看看才有利于成长啊。再说，我又不是皇帝，出来玩，有什么不行的？”

　　这种言论，真是……与众不同。

　　这两天也听陈默提起过，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在这个世界上的穿越者，有将近四百三十七人，乌托城内有不到一百人，在外面还有三百多人。但在这三百多人中，直接属于乌托城，替乌托城做事的人不到三分之一。

　　陈默已经把三封信分别交给前往乌托城、北秦和云蒙的信使，帮李岩询问姚凌林的事情。但路途遥远，一来一去在路上就要耗费不少时间。

　　李岩打算明天动身去北秦，有秦生陪同，去北秦再好不过。可是他没想到，今晚，倚红楼中有了一位意外来客。

　　李岩听人说，沈梦亭来了倚红楼时，他是不相信的。他从后院来到大堂，第一眼就看见正在门口和老鸨说话的沈梦亭。

　　沈梦亭穿着他最爱的白衣，头发披散，只用一条丝带束起。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发型的原因，李岩总觉得那张脸，好像清瘦了不少。

　　李岩还在纠结要不要出去见沈梦亭时，却看见他跟着一脸笑意的老鸨进门了。老鸨见惯了形形色色人物，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从沈梦亭的衣着打扮上她就能看出，这是个大顾客。

　　老鸨向楼上叫道：“姑娘们，贵客来了，你们快下来呀～”

　　楼上几个姑娘应了一声，翩翩下了楼，围在了沈梦亭的左右，公子公子的叫着。眼看着，他们就要上楼了。

　　李岩连忙走了出去，喊道：“各位姐姐请等等。”他走进人群，勾过沈梦亭的手臂，偷偷瞥了一眼沈梦亭，才说道，“风妈妈，各位姐姐，这是我朋友，他是来找我的。”

　　沈梦亭把手抽了出来，却也没有反驳李岩的说辞，站在一边也不吭声。

　　李岩这几日待在倚红楼，众人也知道他是老板的朋友，见他这样说，而客人也没有否认，便就散了。走时还不忘调戏李岩一番，急得李岩满头大汗。

　　众人离开后，李岩扯住沈梦亭的衣袖，把他往后院拉。而开始跟在沈梦亭旁边的胡珀此时却不见人影。

　　到了后院，李岩松开手，说道：“你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

　　“你离开我后，天天在这厮混，我为什么就不能来？”沈梦亭反问。

　　当他听到盯着李岩的手下向他报告的消息，说李岩这几日夜夜宿在倚红楼时，他当时都要快要被气炸了。以前齐玲玲就告诉他，李岩在上学时就与众多女子有过暧昧，当时他还想着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如今想来，当初如果不是他主动拉进两人的关系，李岩是不是早就娶妻生子了？

　　“我没有在这厮混，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已。”

　　“真的吗？”

　　“真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沈梦亭心情稍稍平复一些。待冷静下来，他又恢复成平时的淡然之姿。“那你住在哪里？”

　　“我，我是住在后院的客房。”李岩带着沈梦亭来到他的房间，里面布置简单，与前院大厅的靡靡奢华完全不同。

　　沈梦亭见桌上放着李岩经常带着的酒葫芦，也就相信了他的说辞。他转过身，背对着李岩，问道：“你不是说你要去找你哥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休整一下，明天就会离开。”

　　“我一来找你，你就要离开了吗？”沈梦亭转身愤怒地看着李岩。

　　“不是，是早就做好的计划。不信你看，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沈梦亭注意到李岩的床尾确实放着一个包袱，这才压住心底的躁动。

　　李岩仔细看着沈梦亭的脸色，觉得他今天与平日里的样子十分不同。便上前一步，问道：“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暴躁？”

　　李岩这样一问，沈梦亭又想到这几天太后都明示暗示让自己迎娶钱茯苓为妃，如果娶了钱茯苓，不仅能安抚太后的心，还能在今后获得助力。可是自己心中所爱只有李岩，自己也曾答应过他，绝不会娶别的女人。自己在那儿为这些事情烦心，却听到李岩在青楼快活，怎能不让他气急。

　　“唉～”沈梦亭轻叹一声，缓缓抱住了李岩，“我只是多日与你未见，很想你。”

　　李岩也双手回抱沈梦亭，说道：“我也想你。”

　　“那你就别走，好吗？”

　　李岩抓紧了沈梦亭的衣服，他很想回答一个“好”，可是想到那晚胡珀所说的话，又想起陈默告诉他的事情。他还是低声说道：“我先去找我哥，等我找到他了，我再回来找你。”

　　李岩被沈梦亭抱了许久，耳边才响起沈梦亭的回答，“好。”

　　沈梦亭放开李岩，看着眼前的人，郑重地说道：“岩弟，记得，我在等你。”

　　“嗯。”李岩点点头，他决定了，等他找到姚凌林后他就回到沈梦亭身边。不管沈梦亭要做什么，他都会支持他。

　　“你明天打算去哪？”

　　“去，北秦。”

　　“什么？”沈梦亭皱了皱眉头，北秦和云蒙没有他的势力，李岩去他国，他心中有些不安。“东泽这么大，为什么要去北秦？”

　　“嗯…我在东泽待了一年多，丝毫没有我哥的消息。这次秦生要回北秦，我正好可以和他同行去北秦看看。”

　　听到秦生的名字，沈梦亭就想到了在兰溪酒楼遇到的那个少年。沈梦亭心中不悦，但有人同行，确实比孤身上路要安全的多。沈梦亭只好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你今晚不在这住吗？”

　　面前的人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但这段时间父皇开始重用他的事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若是被人抓住他的把柄……沈梦亭只好回绝：“不了，我还有事。岩弟，你多保重。”

　　“好吧。”李岩难掩内心的失落，说道，“那你一切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

　　“嗯。”

　　李岩目送沈梦亭离开倚红楼，他不知道这一次分别，两人何时能再见。但是，他知道，两人的心，永远在一处。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秦生和陈默。

　　秦生从李岩肩上探出头来，认出了人群中跟在沈梦亭身后的胡珀，问道：“岩弟，前面那人是沈晏清吗？”

　　“额……嗯。”

　　陈默笑道：“真是羡慕你啊，在这还能找到一个蓝颜知己。”李岩脸上的笑还没扬起来，却又听到陈默说道，“不过，李兄，给你一个忠告。这位五皇子，野心不小。”

　　“陈兄为什么这样说？”

　　“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去洗尘斋吧。刚刚我吩咐厨房做了几个小菜送去洗尘斋，我们先聊天，再好好吃一顿，就当做是给你和秦生送行了。”

　　来到洗尘斋，三人在桌边坐下。

　　秦生说道：“默哥哥，你可以说了。”

　　“秦生，说到沈晏清，你怎么比李兄还着急？”

　　陈默给三人倒了茶，对李岩说道，“五皇子在宫中的情况，李兄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对五皇子并没有过于关注，毕竟除了家人，我只是关心怎么赚钱。”陈默对李岩露出一个只有彼此才有的眼神，慢慢喝了口茶，才说道，“有传闻说，五皇子之所以被特许常年待在宫外，是因为他得了隐疾，不得长寿。无论是什么原因，五皇子在民间走动的最多这是事实。这么些年，五皇子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虽然他总是微服私访，但事情做多了，总有人能知道是他。因此五皇子在民间的名声很好。”

　　“难道现在为百姓做好事，也成了有野心？”李岩心中有些不忿。别人不了解沈梦亭，他可是知道，沈梦亭一直都很善良。

　　陈默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当然不是。不知道你是否有听说去年向阳郡那件牵连几个重要官员的贪污案？”

　　李岩摇摇头，一直以来他只关心去哪找他哥哥，对其他事情并不怎么关注。

　　“其实也只是很普通的贪污朝廷救灾银两的案子而已。向阳郡是郝世子母亲的封地，皇帝当初便命令郝灼炀世子去调查这事。郝世子与五皇子除了是表兄弟之外，私交也是甚密。据我所知，世子能破这贪污案，五皇子在其中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这种事情，他们肯定做的很隐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很凑巧了。听我的手下说，郝世子奉旨去了祈水镇后，向阳郡的督台府曾绑了一个人到当地的倚红楼，想讨好郝世子，郝世子的随从中有位叫俞子芜的人连续几天都有来倚红楼。那人长得很像五皇子。当然，贪污案只是五皇子所做事情中的其中一件，桩桩件件事情不仅收买人心，也慢慢向众人展示了他的能力……”

　　“够了。”李岩打断陈默的话。从陈默提到郝世子时，他就隐隐有了一个猜想。后来，又说到祈水镇倚红楼绑人事件，更是证明了他的想法。

　　子芜，第五子，俞，虞氏。原来那天晚上带有药香的那个人并不是郝世子，而是沈梦亭。可是沈梦亭为什么不告诉他？那天他问沈梦亭是否认识郝世子时，他竟然还否认。

　　陈默见李岩脸色有点不对，便没有继续说有关沈梦亭的事，只是慢慢说道：“你知道，家人太少，我只是不想任何人因为非不可抗力而牺牲罢了。”

　　“我知道，谢谢。”李岩内心虽然有诸多疑问，但脸上却只是略显郁色。

　　“哎，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秦生晃了晃脑袋，“不是在说沈晏清吗？怎么又说什么家人，什么牺牲？”

　　此时，外面正好响起敲门声，陈默笑道：“酒菜来了，我们先吃饭吧。”

　　众丫鬟端着饭菜鱼贯而入，一一在桌上摆好。

　　陈默举起酒杯，说道：“这第一杯酒，我先预祝李兄此去北秦，能得偿所愿。”

　　李岩敛下心神，也端起酒杯，道了一声“谢谢”，三人碰杯后，均一干而尽。

　　之后，三人便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闲聊，没有再说起沈梦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