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玉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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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醒来时天还未亮，原本就不怎么旺盛的火堆此时已经仅剩星星火点忽明忽暗，梦呓声呼噜声咳嗽声响成一片，默默绕开还在熟睡的众人，走到院子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忽的，苏秦听到周遭有断断续续的细碎声音，虽说内力被封，但他的听力视力却是丝毫未损与以前别无二致，顿时心生警惕，小心的向传出声音的方向摸去。
声音从后院传来，离得越近听的越是清晰，悉悉索索规律的声音中还夹杂着有些耳熟的说话声。
苏秦小心翼翼的探头一看，只见冷冷月色下凌默拿着刷子边刷马边沮丧的轻声自语，“……太没用了，就不该跟着师兄来，没帮到忙还拖累了师兄。师兄当年已经可以独自挑翻贼窝了，我都审问不出有用的情报，这么没用，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苏秦抽了抽嘴角，站起身走过去对着凌默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凌默被吓得一哆嗦，扔了刷子伸手摸向后背欲扒枪御敌，结果捞了个空，低头一看，自己的南灵枪安静的躺在水桶旁。
苏秦忍不住轻笑一声，凌默这才发觉身后偷袭之人是苏秦，幽怨的看了苏秦一眼，捡起刷子继续任劳任怨得给自家小桃刷毛。
苏秦看凌默这幅不高兴的郁闷样子，难得的心生几分愧疚，正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却突然注意到了凌默眼下的青黑，“你这是一夜没睡？”
凌默点点头，不想接话，沉默的继续刷马。
苏秦看着凌默的动作，坐在一处塌了一半打矮墙上，晃荡着两条腿，“被你师兄骂了？还是觉得自己没用心里不舒坦？”
凌默沉默半晌才又开口道，“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该连那种小事都做不好，师兄当年比我还小都能独当一面，而我连审问一群沙匪都做不到，我、我、我活着一点用都……”
苏秦伸手推开又把头凑过来试图舔上两口的龙子小兰，突然叹了口气打断了凌默。
凌默不解，“你怎么了？”
苏秦拖长了调子：“唉，我命苦呀——”
苏秦假装抹去不存在的泪水：“我打小被父母抛弃所幸被师父捡到这才没死在那个冬天，后来有几分天赋拜入师门又被脾性暴躁的师兄欺压，好不容易练武有了几分起色和朋友一同打拼过了几天好日子，却又被立场相左的势力捉到了，估摸着不是被打杀至死就是被关上大半辈子，我这最好的年华还没过去一半就要被迫就此打住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凌默越听越不是滋味，又见苏秦越说声音越苦涩，最后竟然是哭了出来，一时手忙脚乱不知怎么安慰，只是干瘪无力道：“你、你别担心，这次救人你帮了不少忙，只要你跟着我和师兄把这些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这也算你一份功劳的，你虽然是恶人谷的人，但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错事，他们会酌情处理的……”
谁知苏秦闻言哭的更大声了。
见状凌默咬了咬牙，“我也会帮你说好话的，我也会让师兄帮你、帮你说好话。”
闻言苏秦才止住哭声，泪眼婆娑满脸泪痕的问道，“真的吗？凌将军会听你的吗？”
凌墨不敢夸下海口，只是很小声的回答，“我、我尽量。”
苏秦反是悲哀一笑，“罢了罢了，反正我是个被父母抛弃、被师兄讨厌、学艺不精、无恶不作、活着无用的恶人，像我这种人又有谁希望我活着呢，也许死了还是解脱。”
凌默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按住苏秦的双肩，直视苏秦的眸子，“你也是很厉害的，你武功比我好，轻而易举的劫了我的碎银，你会配效果很好的药，所以我们三个人才能打倒五十多个沙匪，你还……你还不怕我师兄，就连我师父有时候都怕他呢，你却一点都不怕，还敢和他对着干……所以你很厉害！”
苏秦婆娑的泪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哭着追问，“你真的这么觉得？”
凌默重重的点头。
“每个人都有厉害的地方的和不厉害的地方，你也要看到自己厉害的地方呀，不要强求自己不擅长的……”，似乎是突然通了什么，凌默说着说着就愣住了，慢慢的红了脸。
见凌默第二次扔掉了刷子，刷毛刷到一半就停下而且没有想继续的意思，小桃不满的用力拱了凌默一下，把凌默拱了个趔趄，凌默这才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捡起刷子红着脸继续给小桃刷毛。
手疾眼快的拽过差点又丧身马口的头发，见凌默不再自怨自艾收拾好了心情，苏秦这才跳下矮墙，突然觉得刚刚嚎的有点嗓子疼，准备找点水喝。
苏秦刚转过墙根，毫不意外的看见在不远处站着的凌展风，大方的打招呼，“什么时候来的？”
凌展风挑眉道，“从“我命苦呀”到现在。”
苏秦伸手从凌展风腰间取下水囊，灌下一大口，又倒出一些来洗掉脸上的口水印。
“哼，那帮将军开解师弟的心结，是不是该有奖励呀？”
“帮你解开内力是不可能的。”
“嘁，不解就不解。”苏秦低声嘟囔，只是那不停滴溜乱转的眼珠子就像是直白的告诉凌展风他又在打其他鬼主意。
“那么，凌将军——”苏秦笑盈盈地靠了过来，伸出手指轻点凌展风腰间的银甲，目光流连在凌展风腰间挂着的、原本属于他的武器上，“不如就把我的猿骨笛还给我如何？”
凌展风凌厉的目光一寸一寸的爬过苏秦脸上的笑容，苏秦毫不畏惧的直视回去，笑意越发的浓厚。
“不可。”凌展风蕴着冷意的声音响起，“别的都行，武器不能给你。”
苏秦扁扁嘴，不满的问：“别的都成？若是我要凌默小兄弟那上好的玉佩呢——”
话音未落便有一物向他掷来，苏秦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定睛一看还真是一枚玉佩，有些意外的开口问道，“嗯？这是？”
凌展风依旧是平日里没有表情的冷脸，“我的，和我师弟玉佩的一样，出自同一块玉料、同一位雕刻师。”
苏秦犹疑的瞪大眸子眨巴了两下，不可置信道：“……那你给我是？”
凌展风似是顿了一下，随即淡淡道，“奖励欠着，玉佩先压在你那里。”
苏秦闻言一喜，毫不客气的把玉佩揣进怀里，“噫，凌将军真是的，还真给奖励呀，多不好意思的，那我就先收着了。”
凌展风目光微柔，看着苏秦喜滋滋的样子，“一路上未曾多关注凌默，险些酿成大错，你帮了我师弟感谢你是应当的，但不能与其他混为一谈。”
揣着玉佩，苏秦心情大好，伸手一搂凌展风的肩做哥俩好状，“都是兄弟嘛，帮个小忙没啥，说了半天都有点饿了，走走走，先吃饭，哎呀，也不知道早上吃什么……”
凌展风听着苏秦聒噪的声音，边顺着苏秦的力道被他拉进屋里，心里却是有几分悔意，刚刚……怎么一时冲动把师父为他们订做的玉佩交给苏秦了呢。
但是刚刚看着苏秦不满委屈的表情自己就像被下了蛊，苏秦轻点在盔甲上的那一下就像直愣愣的戳在他心尖上那最柔软的一处，等他反应过来时玉佩已经被苏秦揣走了。
凌展风摸了摸胸口，对心中微弱的怪异情绪有些不解。
很少有人如同苏秦这般待他这般……亲近。
不怕他不畏他的几乎都是恶人谷内的同他身份相当的指挥，在身边少有的几位关系不错、称得上是友人的同伴，也不曾像苏秦这般同他嬉皮笑脸和他打趣笑闹，他们之间仅是淡然如水的君子之交，就连自己师门的人也都是有些怕他。苏秦的举动对他来说有几分新奇、几分迷惑，和一点点的期待。
凌展风索性将对苏秦的异样感觉归结为他对恶人谷之人自在逍遥作风的不适和棋逢对手的紧张兴奋。
若苏秦不是恶人谷的人，能交个朋友那就好了……
又是偏头悄然看了一眼苏秦，凌展风把这突如其来的吓人念头强行压到心底不见光日的角落，身为浩气盟的指挥，居然想和一名极道魔尊结交真是太过失职。
等所有人醒来并把干巴巴的干粮塞进胃里吃饱后，凌展风早已收拾好了所有东西，看过林富商一行，没有刻意避开他们，叫来凌默商量后续事宜。
苏秦自觉走到一旁较远的地方，靠躺在稻草堆上边看着房梁处辛勤结网的蜘蛛边思考着什么，手指下意识的拨弄着手腕上那串红玉与玛瑙相间的串珠，脸上却不见平时得嬉皮笑脸，而是冷漠着一双透亮的黑眸，面无表情的对着上空。
“苏秦，你……”
“嗯？”
正在发呆的苏秦突然听到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在叫自己，反应有些迟钝的应了一声，表情微微收敛，挂上了平日里不怎么正经的笑，“怎么了？”
凌默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刚刚凌展风的话，“师兄刚刚问，水井里你下的药有没有办法除掉，我们急需补给一些水。”
苏秦挑眉一笑，“小事小事，只要往药里多加一味荜茇，再扔进水里就能解去药性。”
凌默瞪大眼睛，“这么神奇！”
苏秦得意的抛了个媚眼，“也不看看我是谁。”
凌展风打断两人的对话直指重点，“所以，你带着荜茇吗？”
苏秦顿时心虚目光四下漂移，轻咳几声，“那啥，这东西又不常用，带着身上又累赘，谁会天天带着……”，说着像是想到些什么突然有了底气，“你们身上也没有不是吗。”
凌展风低头思索着，“用别的不行吗？”
苏秦摊手，“用白蔹和川朴代替也成，可是咱们也没有呀。”
三人说着话，苏秦突然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拽动，侧头一看，原来是林富商家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女孩似乎有些怕，躲在苏秦身后，避开了对面凌展风的视线，把三个小巧精致绣着莲花牡丹和憨态十足的福寿娃娃的香囊塞给苏秦手里，细声细语道，“哥哥，给，娘亲让我给你的……”
说完话，小女孩便红着脸，快快的跑到林夫人身边，把头埋进林夫人怀中。
见苏秦看过来，林夫人柔柔一笑，低下头哄在怀中撒娇的小女儿。
苏秦对着林夫人点点头又露出一个笑，然后拆开香囊倒出其中的香料，菖蒲、青蒿、龙船花、白芷、雄黄还有现在众人最需要的荜茇，这几味香料把香囊塞得鼓鼓囊囊。
虽然是三个香囊里的东西，但香囊本身就不大，所有的香料加起来也只堪堪占据了苏秦的半个手掌。苏秦把其中的荜茇拨弄到一处，又把剩下的香料塞回香囊里备用，抚着下巴声音带着点犹豫，“这些，应当够了。”
凌展风点头对苏秦道，“你先去配药。”，又提高了声音对林富商一行道，“收拾好东西，一刻钟后去水源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玉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