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了我的孩子》弦起千山

22、第 22 章

　　那是一首节奏略快的钢琴曲，顾寒渊听着有些耳熟，下意识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自己儿时被她妈逼着练习钢琴曲时弹过的曲子。

　　他一边在脑海里随意的想着，一边循着那乐声看过去，就看了那个被自己放在一旁的帆布书包。

　　这书包是步离的，方才下车时，他主动帮忙拿了过来，后来步离进去病房忘记带走，顾寒渊就随手将它放在了身旁的椅子上了。

　　那乐声，便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顾寒渊将书包打开，果然是步离的手机在响。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首乐曲名字叫做《觉醒之心》，是一首关于梦想的曲子。

　　只是梦想愈美好，往往愈发衬托着现实的残酷，这个少年如珍似宝收藏着哆啦A梦的茶杯，又听着与之相关钢琴曲……顾寒渊突然很想知道，他那看似沉静的外表下，到底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顾寒渊顿了一秒，将里面的手机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屏的智能手机，几年前的牌子，屏幕上有几道裂痕，无数的刮花，但仍能清晰的看见上面“未知来电”几个大字。

　　对于这种无名号码，顾寒渊向来一律视作骚扰电话，所以毫不犹豫便挂断了，只是片刻，那电话又一次响起，似乎有种打不通就要誓不罢休的意味。

　　顾寒渊略一思索，将屏幕上的小图标，滑到了接听键上。

　　“你他妈敢不接老子电话，不想活了是吧！”电话一通，对面便传来如此一声怒骂。

　　顾寒渊面上沉了沉，声音里的温度不自觉下降几分：“你是谁？”

　　听筒里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那个年轻的声音质问道：“你他妈谁啊？这不是步离的号码吗，他人呢？”

　　这来者不善的语气，让顾寒渊眼底闪过一抹危险，他不动声色将电话拿的离耳朵远了一些：“他现在不太方便，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吧，我替你转告他。”

　　对方顿了顿，说道：“我是步离同学，今天不是他生日吗？大家伙打算给他庆祝庆祝，我们在他家楼下，你让他下来一趟。”

　　生日？

　　顾寒渊心下微微诧异，但很快便散去了。今天是十月六号，他想起来，上回江择给自己的资料上，步离的出生日期正是这一天。

　　只是电话里那少年的语气，怎么听都听不出几分善意来，看着不像要给人庆生，倒像是找麻烦来的。

　　“喂，人呢，说话啊。”对面的人见顾寒渊半晌沉默，不耐烦的催促道。

　　顾寒渊脑海里思索了一下，问道：“你姓什么？我待会儿告诉他时，也好有个说头。”

　　电话里的人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老子叫周琰。”

　　顾寒渊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周琰……这便是周家的那个小少爷吗？

　　他心下不由冷笑一声，周家在胤城歹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家族，特别是他们这一代的掌权人，那可是个很重礼仪风度的男人，怎么竟然养出这么一个粗俗的小辈来了。

　　顾寒渊先去听助理说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此刻短短几句交流，倒也算是开了眼。

　　他如是想着，思绪一转，突然改变了主意，继而缓缓开口道：“你们现在，是在幸福街吗？”

　　周琰道：“废话，不是这还能是哪，他还有好几个家不成？”

　　“那巧了，他现在还真不住那儿。”顾寒渊心下一阵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在对方开口之前，接着道，“同学们既然是来给小离庆生的，那我们也不好怠慢，各位在那稍等，我让人去接你们过来。”

　　周琰听着他温和平静的声音，心下却有种莫名的怪异。

　　他抓着手机站在太阳底下，抬头看眼前破旧的筒子楼，半晌哼了一声，道：“那你快点，这什么破地儿，连个像样的饮品店都没有，热死本少爷了。”

　　成文进看着他将手机插进裤兜里，在一旁狠狠吐槽道：“这破烂小楼，竟然还搞什么门禁，真想不明白，这破地方，有什么可偷的。”

　　这地方的确是没什么可偷的，但是混混却很多，楼道门禁不过是为了防止有人入室行凶、保障住户安全罢了。

　　周琰对着楼下的铁门踹了一脚，恨恨道：“进去也没用，他搬家了。”

　　“啊？”成文进瞪大了眼睛，虽然还是很小的一条缝隙，但眼中那惊讶的神情却极其到位，他压低了声音，问道，“那怎么办，咱们岂不是白忙活这一趟了。”

　　“白忙活个屁，”周琰没好气道，“说是让人过来接，老子就在这等着，看他能奔出个花来。”

　　这一路跟着的有十几个同学，有些是和周琰交好的，有些是被他胁迫来的，只有少数几个女生，是自愿过来、单纯想要给步离庆祝生日的，这其中，就比如丘娅。

　　她假期跟着父母出了趟远门，昨天才回来，就接到周琰说要去给步离过生日的电话，她虽然看不惯周琰，却也不想错过，因此就答应了。

　　毕竟他们现在都高三了，她还能给对方过几个生日，兴许离了校，就一辈子见不到了呢！

　　一群人在这面积不算宽阔的街道边等着，夏日的尾巴扫起阵阵热浪，随着时间推移，一个个都开始烦躁起来。

　　几个男生凑在一起抱怨，最后商量着要离开。

　　他们走到周琰面前，一人上前道；“周少，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办，要走了。”

　　周琰坐在不知从哪翻出来的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玩吃鸡，因为打的正酣，这会儿倒是没觉得时间难过。

　　他听见那男生的话，一枪爆了个特种兵的头，一边跑过去捡东西，一边才慢悠悠开口：“我还没走你就想走？你今儿倒是走一个试试啊！”

　　男生面色一变，顿时连话都不敢多说，更别提提前溜了，他盯着周琰黑漆漆的发顶，也只敢在心里将这家伙骂了个一千一万遍。

　　二十分钟后，战局里只剩两个人，周琰占据了圈里的最高点，飞快扫视一圈四周，他眼尖的看见对面山头出现一个脑袋，立马后退换了把98k，打开八倍镜。

　　敌人在原地呈圈状不停走动，这让他瞄准变得困难，好容易对好了位置，他飞快打出一枪，却终究没有打中头部。

　　对手显然经验丰富，立马便发现了他的位置，他躲到山头后面，转移到另一位置，卡着视觉略一观察，锁定位置之后，也打开了倍镜。

　　战地开始缩圈，缩的还是周琰这边，是以不得不转移阵地，他从楼上下来，利用草丛掩去身形，伏地猥琐前进。

　　在这个过程中，虽然挨了一枪，但还是成功转移到了一处灌木和大树后面。

　　他趴在地上用了一个急救箱，刚满血，正准备站起来，对面飞过来一个手榴弹。

　　“……”

　　一声惨叫划破寂静的长空，游戏界面战士成盒，弹出淘汰字样。

　　周琰按掉手机，狠狠啐了一口。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抬头时，看见有个穿着西服的男人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请问你们是步离先生的同学吗？”那人很有眼力见的停在周琰面前，询问道。

　　周琰被他那句语气恭敬的“步离先生”搞得一愣，站起身来道：“是啊，他是你什么人啊？”

　　那男人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先生吩咐我来带你们过去，现在就有吧。”

　　周琰心里下意识想着他口中那先生的身份，没再多说什么，只看了看一旁的同学们，颐指气使道：“都跟上来。”

　　周琰走在了那个带路的男人身旁，他看对方是走路过来的，还以为步离搬的新家也在这附近，可一直走了十来分钟，眼看着都出了这条小街，也没见他停下来。

　　周琰不耐问道：“还有多远啊？”

　　男人伸手指了指前面转角处：“快了。”

　　周琰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排车，当下心中有些奇怪，没想到这小破地方，来的有钱人还真不少。

　　只是没想到，带路的人直接将他们带了过去，邀请他们上车。

　　周琰眼神变了变，站在那里没动：“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道：“那条路拥挤，车子不方便开进去，就停在了这里。”

　　周琰面上一僵，他眼神质问的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成文进，沉声道：“这是什么情况，你不说那小子家里很穷吗？”怎么会搞来这么多豪车。

　　“这……”成文进挠了挠头，“周少，上次跟着他过来的人，是看见他上了那栋楼啊，再说你看他平日里那寒酸样，怎么看也不像有钱的人吧。”

　　两人这方低声纠结，周围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胤城高中是市里的公立学校，由政府扶持，并不是那种富二代才能进去的贵族学校，步离他们班里，也大多是些平凡人家的孩子，看见这场面一时激动诧异，也在情理之中。

　　带路那人对他们的“窃窃私语”置若罔闻，半晌又说了一遍：“请上车吧。”

　　周琰狠狠瞪了成文进一眼：“哼——我倒要看看，那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敢让老子这么等，我今天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说着，一屁.股坐进了后车座。

　　成文进也要跟着要上去，却被他一脚踹出来：“谁让你坐这的，坐前面去。”

　　　周琰将脑袋伸出窗外巡寻，最后落在那个穿浅花裙子的女孩身上：“小娅，过来这边坐啊。”

　　丘娅闻声回头，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跟着一个女生上了后面的车。

　　周琰面上一僵，有些挂不住，半晌缩回脖子，按上了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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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离从病房里出来，看见顾寒渊抓着自己的手机，问道：“是有人打电话给我了吗？”

　　“嗯，是你的同学。”顾寒渊简略的应了一声，转而问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倒是没听你提起过。”

　　步离有一瞬的意外，但很快便平静下来，毕竟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况且对方还让人查过自己，知道并不奇怪。

　　他垂了垂眼，淡淡的道：“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吗？”顾寒渊听他语气，心下莫名有些不快。

　　对这些年轻人来说，生日不都应该是欢天喜地、大肆庆祝的日子吗，怎么到了他这儿，倒似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步离没接他的话，转移话题道：“顾先生，您先前不是说要去问问我妈的病情，现在可以过去吗？”

　　顾寒渊知道他是不想多说，也就没再追问，他将手机递过去：“主治医生已经联系好了，你跟我去三楼吧。”

　　这家医院是由顾氏控股的，顾寒渊想要了解什么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到了三楼，在门口和年轻的护士打过招呼，护士进去叫人，办公室里很快走出几个医生，他们看见顾寒渊，殷勤的打招呼。

　　科室主任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医生：“顾总，这位就是我之前跟您说过的李医生，神经科的权威，我们打算让他接手殷女士的治疗。”他们口中的殷女士，自然是指步离的妈妈。

　　那是个年纪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面上皱纹不多，头发却白花花的，他伸出手，态度不卑不吭：“顾先生，你好。”

　　顾寒渊同他握手：“李医生，久闻大名，这事情就劳您费心了。”倒是少见的用了敬语，足见他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李医生从前是听过顾寒渊的名号的，本以为这是个自视甚高的人，却没想到会对自己如此客气。

　　他面上顿时缓和下来，笑着道：“这你放心，病人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过，既然接手了，我自当要尽力而为的。”

　　之后李医生拿出步离妈妈的体检报告和诊疗册，耐心的给顾寒渊和步离讲解具体情况和初步治疗方案，谈话结束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

　　从医院出来，步离觉得自己的大脑还在嗡嗡的。

　　母亲有希望康复，他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一想到对方所说的那些风险，他心里还是难免沉重。

　　在这世上，与他血脉相连的人已经不多了，他没有办法再失去。

　　顾寒渊见他微低着头走在自己身边，脚下一顿，握住了步离的手腕。

　　步离身子一僵，诧异的侧过头来。

　　顾寒渊迎着他的目光，露出一个安抚人心的笑意：“你母亲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了，今天可是你的生日，高兴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