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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回 怀里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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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我照常策马去学堂,盯台上人出着神,乃想不通自个醉了酒怎就把旁人瞧作了他,若是追个根究个底,他岂非就那罪魁?
越想越愤,后来他拿着书教读从旁刚好过,我忍不住将手握之书册重重一落,欲起身,哪知他一眼神瞟过来,我就俩腿打抖儿了,软命支撑着
“我上茅房…”
他闻言理都没理我,从我身边过…
倒是一众学堂里孩子笑的叫个张牙舞爪,个个裹着棉袄,脸蛋冻的通红通红的,还比比脸说我不知羞。
堂内孩童小则七八大则十一二,
我比他们年长,但个子上不算突兀,我还不女扮男装么?
我郁闷。
走到台边楚先生将书籍往案上一搁,堂内霎时寂静了,人还没转过来呢
心里一咯噔,我只见了他那簪下长若流水般温顺袭于一身惊倒我的发,
“准备憋着了?”
“……”
于是,我跑了。
楚先生这风姿,教书当夫子,怎非不惊天不动地,即便小河村位城外地处偏塞,怎的也不是这动静,如媒婆操心他人生大事有无旁落,闺中待字小妞偶遇,看热闹大妈大婶等等人群的传播及出现。
我长久的来这里,周边除却堂内楚先生授课期的沉缓教书声,孩童的朗诵,课后嬉笑玩闹声,再就那堂外屋檐廊下悦耳铜铃声,实不该这寂静……
每每思及此我惯常疑虑,这日,课后在阿莱口中寻了答案。
我趴桌,瞅几孩子围作一团,低头握草鞭玩陀儿…
八岁小阿莱熟练地抽打木陀和人比花式转圈,兼扭头哈着热气搓小手同我朗声说
“两年前先生刚来那会…堂里除学生,确日日院窗外人易满,这还不算啥……厉害的我夫子几时出门,几时有人必摔跤,那跤摔的相当准,自认摔咱夫子身上去,不偏不巧被咱夫子闪开身,每每大红脸闹成个大白脸……”
他转去兼顾那螺儿,我也学他们,双手哈气儿,直往耳朵上悟,“还有呢”
“哦有上了门不知为哪家大姑娘打听事儿的老媒婆,缠我夫子摆手绢,我们呛的打喷嚏,我夫子一过去,那媒婆哆嗦身子似再不敢言,就挺奇怪纳闷的,堂外头站下课,身子都不挪,我拥着瞧热闹,她方醒神儿来,一拍屁股吓跑了,此后来几做媒的,无不例外这样,唉……瞧我夫子,初初担心莫不是得了劳什子病…”
我乐了,叹他“小小年纪你懂这么多?”
他扭头一脸坦诚跟我讲 “阿娘说的,男人过二十没个对象准不对劲!”
“然后呢”我腮帮子鼓动,憋笑。
“我娘还说,我夫子看起来又不是没个人爱的,甭说成天小姑娘往他怀里摔,咱村婶娘婶婶每一见先生跟回了第二春,还待我娘挥锅铲子到处撵,说你们别一个个狼样儿吓跑了先生,上哪请儿去,请着夫子也请不到不要钱的,请着不要钱的也请不到这如花似玉的……”
陀儿跑远,阿莱弯腰扶回来待说,目光所及,一抹衣袍,小人儿表情顷刻崩塌,“啪”一屁股坐地去,扭头欲向我呼求。
而我……
“理无专在,学无止境……”
则端坐案前,手举本书,正大声朗诵。
“。。。”
他很快识趣低头到堂外马步去。
我刚乐会儿,瞧先生自到我桌前,背对我便没挪过,遂怅然抬头,仰望门外,异常感慨道
“天气甚好…请先生允许我也出去吧”
“可以”
他才搭理我一句,负手握着书走开。
“……”
我利落地起身,利落地踏门和阿莱合伙蹲马步
阿莱瞥我眼,继续坦诚说“其实我还没说完…”
“真的?”我扭头兴奋!
他头点点,抖姿势“就不告诉你”
“……”
样子很臭屁,怨我方才没和他难同当,
我摇头,这村孩子精似贼,除他们夫子外,少有栽跟头,不晓得和教书的有无关,我被群小滑头也耍过几回了。
再说,你确信你夫子教得是有苦同享,而非叫明哲保身?
我转头稳当地蹲马步,心不知得了什么味,竟挺开怀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惹阿莱像看傻子样看我。
……
到某天,某个人现身我知晓他未说的是什么。
日子这样过,年味儿近了,这年江湖过得不大安。
近几年武林中几个门派分领被小魔邪教入侵扰乱是常有的事,各派能力之内摆平,无大事。
只这年正道中锦鸿派一派被中玥宫肆意骚扰,一正一邪两派间发生大纠葛,门中遭邪教暗算,锦鸿飞鹤老掌门本传下任衣钵的大弟子陆旭,被掠入桑灵山生死不明。
锦鸿派这厢几次讨伐损伤惨重,飞鹤老掌门带一众子弟跋涉来庄,请示盟主老爹,望召集各大门派商讨,派人合力前去围剿,老爹深思熟虑抚慰飞鹤,说此事需策划。
殊不知事儿一搁,半月未动静,这下可着恼了锦鸿派人,飞鹤气的胡子抖嗦,毕竟自家大弟子可还在人教中生死不明,盟主老爹这般敷衍,实乃气煞人也。
停留荣城近半月,飞鹤带众弟子再次登门上庄,欲讨个说法,我老爹只得把心中所顾讲解,做大事必以大局出发 ,原是恐与中玥教比邻居于奇涧谷的魔有关。
经各门派众议决定,此事不可因小失大,一小小中玥宫不足为惧,众只忧天阙门魔不易硬惹,上次各大门派痛失高手门人血淋淋的惨训,尚挥之不去,近年各派生息刚恢复,渐生了惊俱,故只允派人前助,未周祥计划之前,并不准同邪教再大动干戈,引发正面冲突。
此后,盟主老爹支配人手给予锦鸿派,三月来,飞鹤带人连攻几次桑灵山老巢,均未果。
, 又失了不少门中子弟。
自识了江表哥就这好处儿,可从他嘴里轻易讨些江湖事。
炮竹连声天里,吃年糕,同丫鬟点炮仗,玩雪人,剪院儿里红梅插枝,窝自处对明月,不无惬意。
是夜,又一年上元
我照了照,镜中少女,儒白衫子,挽少年人单发髻,明媚白皙的脸蛋儿,干净剔透,眉稍儿淡淡,清亮的眼珠子眨巴眨巴,这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稍显稚气的脸,我扯嘴皮子笑了,
真好,还是我,给的身体却比前世好。
捡起妆前折扇,出了门,江表哥等着。
那一身水蓝织锦衣,腰间玉饰轻叩,眉眼风采朗朗,卓越之姿,与临安玉镇公黎斐,中东流云门主岑世袭并列,江湖三公子之一,越州清风庄少主,非虚传也。
从我那次吃了亏,这位祖宗只一现身
,我无一例不往外轰,倒不是我小气,不过换种见法,有事儿墙那边打哨,院外唠。
在江湖想多点自由,人脉缺不得,还是这主动送上门儿的,天知道早年我为解些江湖事,闻九仙山途径,买吃的巴结了好久街乞丐,菜场杀猪的,杀猪隔壁家暗恋的卖羊蹄儿家恬妞,包子店老板娘等等费心得来的,如此一对比,可不就跟捡个大便宜。
江表哥在前,见我盯他啧啧有声,停下客气的问“有事?”
我收敛“听说今儿会闹元宵?”
他笑,指指前处儿高挂两排长灯笼的门,人群络绎不绝往里儿进的阁楼
“那儿便是今宵醉酒楼”
我一时兴奋,拉他直往前奔,实非我禁不住性子,这阁楼好巧不巧乃五年前那花楼,不过今年才改了酒肆,听说酒价高昂,几次想去,就月银儿不够使,这次恰好有江俞,挑着上元,可大肆一回。
一进酒肆,见堂内摆了二十八桌,桌前人满满儿的,人挤人,下脚地儿都不剩,堂中的木阁台,乐人两排坐,奏丝竹。
有人饮酒边跟着步儿拿竹筷敲碗碟,已显了醉态。
我被江俞拉着走,到二楼宽敞地儿一间房坐下,原是江俞早预定了位 ,待坐下,便跟进个姑娘端壶施了礼,低头放桌翻盏沏茶来。
我顺手端喝,尝了口,上好毛尖儿,清香四溢,只是……
我皱眉挪那茶“不是酒肆么,怎么只上茶?”
凝眸四处晃眼的江表哥闻言,回头责我“表妹正长身体,不易饮”
“喝个酒能影响发育了不成”
其实影响的,我只欺他古人不会懂,不容易来趟,喝点儿影响也不大。。
旁丫鬟听了绯红小脸赶掩唇退了,
“……”
瞧江表哥下意识往我身瞅眼神儿,晓得自个说了些混话,“发育”二字古时可有点忌讳,易引人遐想。
我低头咳两声,假装不觉嚷嚷道“江表哥看表演”
江俞觉失态,抹了目光朝堂下,
盯会,方摇头笑笑“阿暮此言差矣,且不说年纪小,酒伤身,姑娘家本不亦多饮”
他又说,下去的酒瘾儿勾来,
“不多饮不多饮……”探头应和“就随便来点儿”
“……”
江表哥失笑了。
把我凑近的头点开“是了依你”
我坐着尝蝶里点心,认真听了会管乐,古人奏的乐才叫古乐,艺技许相差无几,只意境是那个世界的高仿学之不得的。
稍时曲毕,有一蒙了面的黄衫女子抱花梨木琵琶登□□坐,有点纷杂的堂内静默了些许 ,客人目光相继投去,那女子对着琵琶轻拨弦,曲韵绕莲指…
“我有一片心,无人共我说,愿风吹散云,诉与天边月”
一小口酒下肚,想到这词竟念了出声。
因女子弦下音不是别,竟一曲诉情。
弹的是叙之不尽的缠绵,得之不偿的幽鸣,忠于此生的不悔…
“这是?”
江俞诧异,怕觉着我小小年纪,竟是动了情的,
我小脸一红“听来的”
非害羞乃羞愧 ,
自个哪有作词天赋。
江俞点头,倒体恤人未下问,不然得解释。
“切莫离开”,
他忽说了声,飞身捷走,落下堂。
陆陆续续从堂内二十八桌中跳出人立他身后,江俞近处一人自怀中掏出一腰牌示物众人。
“越州清风庄之令,捉中玥宫余孽,闲杂人等,速退!”
“……”
糕点“啪”摔回了盘。
我的反应不亚于堂中前刻如痴如醉听曲,眼下慌不择路逃也似的,抱头鼠窜离场的众人好不到哪里去……
瞧台上那蒙面女子见江俞下楼,一双秋水般明眸刹那速冻,渐显杀气…
“清风庄少主么,我倒要领教!”
语罢,琵琶丢于旁侍,腰抽把软剑飞身如舞朝江俞袭去……
靠阿…
事头转变太快,不由惊叹,这就是江湖。
两派顷刻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