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淡且独

31、恶俗

　　考试是上午十点到十二点，薛言在老师说写完了就可以交卷的时候，就交卷了，他出考室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才十一点。
　　薛宁应该起床了吧？
　　薛言想了想，还是给薛宁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通了，薛宁应该是被铃声吵醒的，说话声音透着慵懒感：“哥，怎么了？”

　　他声音还怪好听的，这样就显得格外可爱，薛言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唾沫。

　　“嗯？”薛宁清醒了些，从床上坐了起来，“哥，到底怎么了？”

　　“你刚起床？”薛言明知故问。

　　“是啊，”薛宁打了个哈欠，“怎么了？哥你想我了？”

　　“想你大爷！”薛言往校门口那边走着，“我都考完一堂考试了，你才起床，有什么好得意的？”

　　“哥你考完试了啊？”薛宁立刻问，“顺利吗？”

　　薛言说：“顺利。”

　　“顺利就好。”

　　“对了，”薛言又说，“你赶紧洗漱吃早餐，要不然我带你出去中午早上一块儿吃也行，总之赶紧从床上起来，我要过来了。”

　　“你过来？”薛宁笑了起来，“真的吗？”

　　薛言当头一盆凉水：“带你去木安找兼职。”

　　薛宁：“……”
　　我恨。

　　卧室的床还算大，躺两个大男人绰绰有余，赵轩撒娇似的在床上翻了个滚，又滚回了方桉身边，长手长脚一块出动抱住了他，在他额上，鼻尖，脸侧轻轻地，一下一下的亲吻着。

　　方桉没一会儿就被他闹醒了，揉了揉眼睛看着他：“早上好。”

　　赵轩弯着眼睛笑了笑，低头就想去吻他的嘴唇。

　　“不行，”方桉拿手格挡住，偏开脸说，“我还没洗漱。”

　　“行吧，”赵轩也没失望，在他挡在前的手心上亲了一下，就心满意足的翻身下床了，“我也没洗漱，你在躺一小下下，我去刷个牙洗个脸，再来叫你。”

　　“好。”方桉说。

　　赵轩穿上拖鞋，往门口走。

　　“赵轩，”方桉突然喊了他一声，接着说，“我爱你，真心实意的爱你。”

　　赵轩被他的话吓的脚底一滑，抓着门框才站稳了。
　　他就保持这个抓门框的姿势保持了大半分钟，就在方桉都担心得想下来看看他是不是哪里磕着碰着了的时候，他终于直起了身子，回头看着方桉，舔了舔嘴唇说：“你这是在欠｜操。”

　　方桉脸一红，闭嘴了。

　　赵轩没在继续说了，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方桉继续躺回了床上，他昨天晚上做了一宿的梦，梦里全是赵轩说过的他小时候的事情，让他就连在梦里都心疼得不行。

　　他当时是这么问赵轩的：“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么早的时候就喜欢我了，起因是什么？”

　　赵轩是笑着回答的：“因为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真心实意的关心。”

　　赵轩说，他小时候家里开网吧，老妈是个奇葩，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这男人别的事没有，尽会找麻烦，年轻的时候骨子里灌满了热血，可惜用在了想当街面混混头头上，三天两头，不是打断这个人的鼻子，就是砸了另一个人的店。

　　小城市也没什么坦坦荡荡的混混，人被欺负了，找仇人出不了气，就找他儿子出气儿。

　　但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赵国辉从始至终就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他儿子，当然也从没承认过他妈是他老婆，他和他妈在他爸眼里，都只不过是当年精虫上脑一杆进洞的产物。
　　是从来没放在过心上的人。

　　上不得台面的混混们欺负小孩儿也实在是想保点儿老脸的，他们从不亲自出手，那个年代，初中随便一晃悠就能见着一群闲得蛋疼又想捞点钱儿去打游戏的小屁孩儿。

　　混混们就经常三天两头，给这些小孩儿一点钱，啥事也不用干，只要欺负人就成，反正小孩儿都是心里憋屈火，得着个沙包能打还能赚钱怎么不乐意干？而且小孩儿打起人其实心里比大人更加有底儿，不敢下重手，所以也不用担心出事儿。

　　他从迈进学校大门的第一天，就开始了漫长的，被欺负的人生。

　　最初真的是没法儿反抗，三四个初中大的学生，欺负一个乘法口诀还没背透的小学生实在是太简单了。

　　遍体鳞伤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因为他知道，那个只把心挂在他爸身上和爱美上的老妈，根本从来不会在意他的感受。

　　他渐渐的狠厉了起来，身上从三年级开始就备上了小刀了，躲不过的拳头就用刀子插进去，人狠了，才会让人害怕。

　　后来，那个一腔街面混混热血的爸屁股一撂，大｜屌｜一拔，就把这个想要就可以招招手就来的泄欲工具老妈和他这个从没上过心的便宜儿子给扔了，独自踏上了去大城市拼搏的光辉道路。

　　老妈伤心欲绝了整整一年，跟个被拔了跟的小娇花一样整天饭吃不进，觉睡不着，连带着才十岁都没有的他，每天在外头打完架回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老爸走了之后，一点也不光明磊落的混混也失去找他泄愤的兴趣，从此也再没人叫人找过他麻烦了。
　　但不是所有麻烦，你终止了它就不会再开出分支来。

　　以前被他反抗过的小流氓们，和他的仇他的怨，早就不是那几块钱的事儿了。

　　那已经是私怨了，不弄死你心里都不舒坦的私怨了。

　　遇到方桉的时候是五年级，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断断续续身边有了些兄弟义气的伙伴，不过他知道，那都不是真心实意的，一群啥都不懂的小屁孩儿，看上的只不过是能够免费在他家二楼那个绝佳的地方打游戏罢了。
　　一旦到打架了的时候，就都撂下他跑了。

　　那天挺惨的，上午刚跟人打了一架，尽管没受什么大伤，但脚还是被踹得肿了大包，脸色也一片青肿，看上去别提多惨了。

　　所以下午又被人找麻烦的时候，应付起来就那么点儿力不从心，最后几乎是直接被人按着在地上打了，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方桉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就像恶俗的英雄救美的套路一样，从天而降的救了他。
　　还背他回家，帮他擦拭伤口，约定以后一起上下学。
　　也不会图他什么，来上网会老老实实交钱，你不收他还要跟你急，帮忙打架的时候也是全心全意的在拼命保护他。
　　是他从小到大遇到的第一个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

　　后来的发展就极其顺其自然了，和方桉一起上下学，一起打游戏，一起打架，一起毕业，一起第一次尝试抽烟喝酒……

　　——赵轩这样的起因，其实方桉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没有想到自己顺手的，那么平凡的一件事，就能在赵轩当时还那么幼小的心灵里埋下喜欢的种子。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赵轩在遇到他之前，曾经那么难过。
　　赵轩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对什么都不会太过在意的人。
　　他就真的以为，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真的是……”方桉按了按眼睛，简直恨不得回到小时候，把赵轩偷偷抱回家，当小公举一样宠大。

　　“呐，”赵轩推开卧室门，手里还拿着毛巾在擦脸，“可以起床了，等会儿直接下去，让小杨拿点甜点当早餐，好吗？”

　　方桉低下头抽抽鼻子，抬起头的时候就恢复笑脸了：“好。”

　　赵轩去后厨拿了两个刚刚做好的奶酪面包，然后泡了两大杯热牛奶，端到木安一楼比较角落的地方，和方桉面对面吃着。

　　“今天起得太晚了，”方桉喝了口牛奶说，“你们店都开门了，客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了。”

　　“反正店什么时候开门这些事都是店里的人在管，”赵轩说，“多数时间是薛言管，不过他要上课，一般来不了，就是打个电话催小杨过来开门，少数时间是李谨过来开门，然后在后厨做好一天要卖的东西，他做好就走人，所以之前你都没有遇见过。我自己呢，人比较懒，极少数是我自己开门……不过遇见你的那天，就是我的极少数之一。”

　　“当时什么心情？”方桉咬了一大口面包，闷着声音问。

　　“超紧张，”赵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咬了咬下唇，“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真的紧张到快爆炸了。”

　　“以后不会让你这样了，”方桉说，“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赵轩调侃他：“别立flag啊。”

　　“立了也不会倒，”方桉说，“你清楚我的，我的决心，只要有了，就非达到不可。”

　　赵轩笑着说：“我清楚，你就是这样，我才会越来越喜欢你。”

　　方桉又咬了口面包，语速飞快的说：“我爱你。”

　　赵轩笑容消失了，眼里闪着光：“你又欠｜操。”

　　“操就操，”方桉一脸的无所畏惧，“套套和润滑油的钱我出，今晚上就操，怎么叫我都想好了！”

　　薛言刚好拉着薛宁推开木安的门走进来，方桉的这一番话过度慷慨激昂，以至于音量不自觉拔高，薛言和薛宁刚巧见到了他们，走到了他们旁边，把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兄弟不错啊，”薛宁在薛言身后乐着对方桉说，“等会儿加个微信，可以适当交流一下经验。”

　　薛言赵轩方桉同时开口：“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