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淡且独

11、笑意

　　方桉，一个从懂事以来，除了在厕所放水之外，从来没在其他人面前露过自己的小兄弟和看过别人的小兄弟的纯情钢铁小直男。
　　他此时此刻受到了惊天动地的震撼。
　　在赵轩把手机猛地下移清晰的露出他的小兄弟的时候，他大脑简直瞬间一片轰鸣，紧接着他脸瞬间红了个透。

　　方桉把手机屏幕那一面紧紧的按在了自己身上，谨慎的往周围看了一圈——江景和他之间隔着床帘不可能看到，杜若冰还在厕所，贺嵩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的在玩手机肯定也没空注意他这边儿——确认安全，方桉松了口气。

　　“你疯了吗？”方桉低吼一句，把床帘拉上，背靠到墙上，才把手机拿了起来。

　　“你脸红了？”赵轩已经把镜头移上来了，脸上满满的都是调戏得逞的笑意。

　　“没有，”方桉瞪着他，“你刚刚抽得哪门子疯呢？”

　　“就打个招呼啊，”赵轩笑着说，“怎么样？‘器宇轩昂’吗？”

　　方桉脸都热得能烫熟俩蛋了，他把视频电话切换成了语音通话，生气的说：“你欠收拾呢！”

　　“你舍不得收拾我，”听声音赵轩仿佛是在那边翻了个身，他语气中的笑意就一直没褪下去过，“方桉你舍不得，你连揍我一拳都下不了手，戳我伤口都舍不得使劲儿。”

　　“你他妈能不扯这些有的没有吗？”方桉说，“我说过，我把你当兄弟，那些不都是很正常的反应吗……行了，你打电话过来什么事儿？要是就单纯是过来抽疯的话，我……真的会收拾你的。”

　　“晚安。”赵轩突然收起了语气中的笑意，将声线压到一个很有磁性很性感的点，声音很小，但却就是清晰的透过电流传达到了方桉耳中，“我就是来说这个的，晚安。”

　　方桉竟然被他这句“晚安”说得感觉半边身子都酥了，他咬了咬嘴角，疑惑的思考：丫不会是经常上网约gay玩这一招呢？
　　业务熟练得连钢铁直男都差点被撩了。

　　“你……”方桉有些艰难的说，“这些年，交过男……对象吗？”

　　“没有，”赵轩说，“第一次留着给你呢。”

　　方桉立马炸了：“我不需要！”

　　赵轩在电话那头没有说话，但是在笑。
　　声音很好听的在笑。

　　方桉在床上躺了下来，往枕头侧面看了看，然后说：“不和你闹了，晚安，你也早点睡，记得好好照顾你的腿。”

　　“你会来查岗吗？”赵轩问。

　　“什么？”

　　“就是没事儿来看看我是不是乖乖在照顾我的腿。”

　　“不。”

　　“那我不照顾了，我明天就继续出去收账，”赵轩懒洋洋的说，“反正也没事儿，横竖就是残了也没人在乎。”

　　跟个小屁孩儿似的，方桉却忍不住的笑了。

　　“好，”他忍着笑说，“反正我不去，你悲凉着吧。”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把手机充上电，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确认了赵轩的腿伤而放下心来了，这几天一直没睡过一个好觉的他居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方桉醒来的时候，万分悲愤，由于赵轩昨儿晚上的举动，他昨天做梦的时候，梦里全是赵轩各种“器宇轩昂”，给直男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木安三楼。
　　薛言还是一如既往的去了木安，然后在厨房里给赵轩炖猪蹄。

　　赵轩起床之后看见他还吓了一跳，他以为以薛言的性格，那天自己承认喜欢方桉后，他会别扭或者沉寂好一阵子，没想到自己才刚回来，他就有勇气来找自己了。

　　“赵哥早啊，”薛言看到赵轩后笑着打了个招呼，“我给你炖了个玉米猪蹄在这儿，等会儿熟了你记得喝，我待会十点还有课。”

　　“你……”赵轩说，“那天我……”

　　“那天的事我仔细想了，”薛言说，“赵哥你既然有喜欢的人……方桉他也挺优秀的，我……作为兄弟，当然是希望你能追到手。”
　　他这个“兄弟”和“希望”都说得非常微妙，近乎是一句话就把之前对赵轩的喜欢抹杀了，为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选择了一个最好的余地。

　　是的，就只是兄弟，就是最好的余地了。

　　“谢谢。”赵轩说。

　　那天过后，赵轩在木安乖乖的养着他的腿，方桉说一不二，真的没有来看过他，倒是他宿舍的室友江景提着电脑来过一次。

　　“赵老板，”江景把电脑放到赵轩的工作桌上，叹着气说，“您是真的难等，我来这好几次了，都没遇着你上班。”

　　“不好意思啊，最近忙。”赵轩笑了笑，“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

　　“是啊，”江景说，“冰儿他们拉着方桉出门玩去了，就只有我一个人来了。”

　　“那行吧，”赵轩把电脑拿出来，翻看检查了一遍，“你这个毛病有点麻烦，我暂时也不好弄，要不你放在这儿，明天再来拿？”

　　“是麻烦，我一个学计算机的都修不来，”江景说，“明天拿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急着用。”

　　“好。”赵轩说。

　　“老板，”江景想了想，还是发问了，“就是……上次，上次那个叶骁，他是做什么的啊？”

　　“叶骁？”赵轩抬头看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景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使得他一个大男人查另一个大男人的户口这件事看起来不那么奇怪。

　　“我……就是，”江景绞尽脑汁的想着，支支吾吾的说，“就是……我觉得他球技不错，对，想，想和，和他交个朋友。”

　　赵轩靠在了椅背上，挑眉笑了笑：“普通朋友还是男朋友？”

　　江景：“……”
　　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了。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男朋友了，”赵轩耸了耸肩说，“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一个人想了解他很正常……啊顺便告诉你，我喜欢方桉，也很想了解他，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互相交换情报。”

　　江景：“……”
　　我听到了什么？
　　赵老板居然喜欢我们的钢铁直男桉哥！

　　赵轩的话十分有爆炸性，炸得江景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也不着急，就翻出了桌下的工具箱，打算来修理电脑。

　　“你是暗恋方桉还是……”江景吃力的说，“还是……在追他？”

　　“暗恋？”赵轩笑了笑，“我和你都能这么直白了，我和他需要拐弯抹角的暗恋吗？我表白都不知道说了几次了，可是你们桉哥你也知道，他是真的直。”

　　“那为什么不放弃呢？”江景问，“喜欢直男挺痛苦的吧？”

　　“对他，我不会放弃的，除非他现在就找个女人结婚生子，要么我就绝不会放手。”

　　“可……”江景说，“你可真有勇气。”

　　“这是在讽刺我吗？”

　　“没有，”江景赶紧摇头，“是我，我就没有这样的勇气。我不敢和别人说我是同性恋，甚至连方桉也不知道我是，我害怕被人歧视……就连喜欢一个人，我也只敢小心翼翼的拐弯抹角的打听他，我很没有出息吧？”

　　他这种状况赵轩在还刚刚懵懵懂懂的接触了解情爱喜欢这一方面的时候何尝没有经历过，他刚刚和江景说自己直白，可其实，自己以前又何尝不是小心翼翼的喜欢一个人。

　　那份心情他很明白。

　　“没有，”赵轩说，“你现在的心情很正常，我能理解。”

　　江景叹了口气。

　　“叶骁他也喜欢男人，一直在致力在寻找内心的理想型男友，算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吧，”赵轩说，“这么多年我也没见他和谁交往过，他和我一样，都是宁缺毋滥的人，圈子再乱也不会去混的那种……你要是真喜欢他，可以试试看。”

　　“真的吗？”江景有些意外，“他也喜欢男人？”

　　“是啊，很幸运吧？”

　　“很意外，这么轻易的，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性取向又和自己一样的人，我意外都大过惊喜了。”

　　“努力去追吧少年，”赵轩仔细的拧着小螺丝，“方桉的事儿我就不问你了，我呢，其实还是喜欢自己慢慢的，一点点的亲自去了解他。”

　　“好，”江景笑了笑，“谢谢老板。”

　　“谢谢就免了，今天咱俩聊的这些，互相都别说出去就行了……对了，叶骁家不缺钱，他自己开了家清吧，叫‘度’，就中心街那边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江景说，“谢谢赵哥。”

　　赵轩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这会儿不叫老板了？”

　　江景笑了起来：“叫赵哥亲切嘛。”

　　江景出了木安后，突然后知后觉的想：木安这家店的名字，不就是把方桉的“桉”拆了开来吗？自己之前居然都没有想到。

　　第二天，江景去木安拿电脑的时候，出于对赵哥的感恩，特意死活拉着方桉一块儿去了。

　　方桉一路满脸都写着“我操｜你大爷”，到了木安也不肯进去。

　　“不是，”江景拉着他往里头走，“方桉，桉哥，你是我大爷行吗？我们来都来了，你这么次次都不肯进呢？”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的开门声。

　　捧着杯芋圆的叶骁没想到门口会有人，又再一次，不小心的，把手里的芋圆洒了江景……以及方桉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