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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等闲识得东风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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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被从天而降的传单内容吓得丢了魂,抬头却发现他手里的传单正以百计地从天空中毫无源头地飘下。
这种仿佛布帛又不似布帛的薄软的书写材料散发着一缕大地的香气,即便上面的胡言乱语半熟是看不懂的,但光凭“改朝换代”这四个字就足够诛连了。路人扔掉手里的烫手山芋,传单飘落的时候翻了个身,显出反面的文字。
【这件事天下人知王不知,打小报告的会不得好死哦。】
无法理解写这些东西的人是如何思考的,这种叛逆分子的嚣张传销方式,完全不用哪个小老百姓告发,在街道上巡逻的卫兵随手捡起一张,阅读一遍后早就火烧眉毛地上报了。
路人匆匆地离开了这条街,却发现其他街道也依次陆续获得这一场奇怪的降雨,一望无际的天除了云和日头不见任何可疑的踪影。
这件事被郡守划到了不思议案件里,说是有恶鬼作祟。
一层层地上报后,通缉令就开始下发了,通缉犯为一个散播反叛信息的人,无名无姓无脸,与许多高级通缉令一样,贴着让人看却抓不到人的。
有孩子把传单捡了起来,尚不认字便把它和叶子折成了小船,从少女们浣衣的地方放入水中,任着它漂流而下。
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工作后的放松对饮的馆子里,惯于打着腔调上纲上线,谈论起这件事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把锅扣到了最近和秦国闹矛盾的魏国上,然后大家把这件事写了一篇像模像样的通稿,收拾收拾“名正言顺”地就去魏国进行友好的战争交流了。
交流交流着,魏国就投降了,王贲砍了魏王,魏国就变成秦国了。
嬴政思考了一会儿,挥了挥手:接着打吧,把楚国也给寡人弄回来。
假装别人都不知道他是为了打楚国才顺便敲了魏国。
而打楚国这次打得略久,一年来剩下的国开始渐渐吃起了瓜。
然后被瓜里的毒毒死了。
当初发传单的人,坐在自己的小土堆旁边,用毛笔在自己小本本记下了几行:
前222年x月x日,晴,文字狱害人不浅,我对不起魏国,可我只是想赚个钱。今天韩非还是瞎嚷嚷着要去找自己的好基友,一直不干活,这个仇先记下。他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已经狗带了。
在邯郸被顺流而下的小船被漩涡带向了另外一个地方,它钻过横在溪流上的树干,与粉白色的花瓣一起被流水冲刷,在一处低矮的山崖处飞跃下瀑布,落在潭水中的时候终于成功翻船。
这是个山清水秀低坡郊外,绿叶成阴,流水潺潺,林间小路上有人走在湿润的阳光下,窈窕的身影牵着一匹骏马,闲散清颀地走着,穿过杂树之间来到石潭前。
纤白的双手捧起清水放到嘴边解渴,晶莹的泉水从指缝里缓缓流泻,像珠子一样落回石潭里。
在石潭前的女子垂下的白发扫过沾着露水的嫩草叶尖尖上,发梢被日光折射出莹莹发亮,蓝色的衣摆延展在身后的草地上像是铺开的鱼尾。
而停在水面上的纸叶船被微风徐徐吹动,好巧不巧地往潭边的国色天香游去,它撞在了岸边,堪堪停在了那。
雪女瞥向那个已经被水冲得破烂的纸叶船,伸手把它拾了起来,展开那张布帛一样的东西。
上面的字在被水冲刷后依旧清晰,雪女把它摊在手心仔细看了一番,蹙着眉心辨认了一会儿,半晌后顾自笑了一下,随手就将它扔在了地上。
大概是觉得这上面是无稽之谈,一场歌舞能做到的事她再清楚不过了,歌舞能够醉生梦死,但她也用它夺人性命,无论何种可能性归属过来,也总不会带来真实的生活,遑论美好。
在这边休憩了一会儿,雪女站起身来牵上了马,继续沿着林中小路往前走。
她转身的时候,地上揉烂的纸跟着裙摆带起来的风飘了起来,它在雪女身后静悄悄地叠成一只纸青蛙,蹦起来贴上了雪女的裙摆,抖了一下腿后自动变成了和衣料一样的蓝色,跟着她离开了这片树林。
小土堆前坐着的少年依旧捧着他的记仇小本本,不知不觉已经咬秃了手里的毛笔,这一刻他惊喜地跳了起来,挥舞着他的小本子向旁边的九十平米的豪宅,一边跑一边呐喊道:“小伙子们!我们的第一单来了!”
少年光芒万丈地推门而入时,脸上尽是自信地洒拓笑容,然后旁边一个飞来的酒坛子砸上他的屁股,硬生生地熄灭了万丈光芒。
躺在地上喝得烂醉的韩非还在满脸通红地哼哼唧唧,翻了个身就把一条腿挂在旁边认真看书的赵括身上,仔细听还可以从他嘴巴缝里听到“红莲”“卫庄兄”“小妹妹”等奇怪而变态的字眼。
美貌无双的龙阳君坐在这个豪宅里唯一的椅子上,事实上他今天刚来的时候对于这把奇怪的东西还敬而远之三尺,后来享受到了椅子的快乐后,一天也没有离开它。
少年一开始好心而老实地提醒了一下:“坐久了会得痔疮,记得多运动运动啊。”
龙阳君:“痔疮?”
少年:“就是痔瘻。”
龙阳君优雅稳重而又迅捷快速地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坐了回去。
赵括温文尔雅地捧着书卷,对于韩非把脚蹬到他胸上也面不改色,他提醒了一下少年,“刚才你的青蛙背着帽子离家出走了。”
少年完全不担心地挥了挥手,“没事,我把吃的放桌上了,它会回……我的吃的呢?”
赵括拍了拍韩非的脑门,“被韩非兄当下酒菜吃了。”
韩非打着鼾完全没有要醒的征兆。
龙阳君今天第十三次打量这个家徒四壁的豪宅,终于找准时机委婉地对少年提出:“这座宅子似乎太过简陋了一些。”
少年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没有办法,我们实在太穷,更何况只有我一个人在三消赚星星,这才有了这把椅子。”
龙阳君:“……敢问三消是何物?”
少年解释道:“三消是个很妙的东西,可以带来快乐,你们要跟我学吗,这样我们马上就能有一个大豪宅了。”
韩非的鼾声停了一瞬,掀开了一侧眼皮看了一眼少年,又立刻闭上眼,继续酒鼾。
赵括继续低下头看书,龙阳君从他的宝贝椅子上站起来说要出去运动运动,屋顶上的墨鸦第六感感到形势不妙就通过天窗飞了出去,留下一地黑色羽毛。
少年叹气。
包裹这片荒地的淡蓝色屏障轻轻晃了一下,唯一可以感知到的少年欣喜地捶了一下掌心,期待地说:“又是哪位名人幸运儿今天狗带了呢,我希望是个漂亮的小姐姐,当然只要不是像韩非那样的酒鬼就很好啦!”
韩非闻言打了个巨鼾。
荆·新人·酒鬼·轲害怕地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