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狐面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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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一盏昏黄的油灯正跃跃跳动，雁今定神一看，一名陌生女子正伏倒在桌子上，女子面前还摆着一碗甜汤，显然她是用着夜宵突然失去了知觉。
雁今瞧着小萱走近那女子，打量了那女子许久，突然叹息一声，双手结印低声吟诵出一段奇怪的咒语。纵是雁今对小萱所做之事一头雾水，但当下看到当下的情景，心头也莫名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小萱念完咒语，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忽然之间，桌子上昏迷的女子脸部升起一股黑气，像一个一只手一样在女子的脸部拂过，接着雁今按到让她永世难忘的一幕。那女子的脸像一张人皮一样轻轻脱落，在空中漂浮旋转，渐渐地融入到小萱的脸上！
小萱的容貌在霎时间像吸收了生机一般，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媚色。而那可怜的女子霎时间便攀上了如壑的皱纹可怖地对着雁今，从如玉佳人到垂垂老矣不过一霎！
雁今头皮一阵发麻，尖叫止不住要冲出喉咙。珺瑶一把捂住雁今的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雁今对上珺瑶的眼睛，方觉得一颗悬起的心有了着落，整个人瘫软在珺瑶的怀里。
一边的胡三秋眼神狠厉，恨不得立刻就扑到小萱身上将她的脸撕碎。
日到正午，雁今悠悠转醒。昨夜一晚雁今噩梦连连，一会梦见那张面皮飘飘晃晃地朝自己追来，一会儿梦见那昏迷的女子变成自己死去的阿姊，鲜血淋漓，只觉浑身如同在烈火中反复炙烤。
几梦几醒，朦胧间听到珺瑶轻柔的声音：“可怜……吓到……三秋你到陈府……”
正想努力听个真切时，一双带有凉意的手轻柔地抚上了雁今的额头。雁今只觉得一股凉意游走四肢，浑身燥热消退，沉沉地堕入了梦乡。
雁今一觉醒来，到坊里四处走动了一周，发觉珺瑶和胡三秋都出门了。雁今想起昨晚的事情仍旧冷汗涔涔，不敢一个人呆在坊里，便搬了个凳子坐到门口等他们回来。
雁今坐在门口，看着清风扫过树梢，听着吱吱蝉鸣，思绪也开始飘散起来。小萱真的是精怪吗？她为什么要做这样残忍的事？胡烨如此爱小萱，不知道他晓不晓得这件事？昨晚被小萱偷走脸的女子今天一定伤心欲绝吧……有什么精怪是喜好偷别人的脸的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珺瑶与胡三秋一起归来。雁今看着珺瑶与胡三秋并肩而来，突然有一种看到亲人的感觉，就像以往自己在门前等着阿姊从市集归来一样。
珺瑶看到雁今坐在门口一副呆愣愣的样子，摇摇手里的糕点说：“小今儿，我们给你买了绿豆糕和一口酥哦。”一阵微热涌上眼眶，雁今朝珺瑶和胡三秋跑去。
“小今儿是不是饿了？……你的表情像小老虎看到猎物一样。”珺瑶挑起雁今的脸打量了一下，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雁今难得没有反驳珺瑶的打趣，默默接过她手中的糕点，低头不发一言。
珺瑶和胡三秋彼此对望了一下，二人皆是满脸怜惜。胡三秋伸手摸摸雁今的头，安抚道：“雁今莫怕，快回去吃午饭吧。”
雁今一边吃着绿豆糕，一边听珺瑶和胡三秋说话，原来他们一早就去了陈府探查，又去了打听之前被偷了脸的五名女子的消息。
“之前那五名女子的脸都是被小萱偷走的吗？”雁今问。
胡三秋点点头：“我潜入那五名女子家中，的确闻到都残留着和昨晚一样的香气。”
虽然知道这件事和小萱脱不了关系，但雁今听到胡三秋的回答，一阵失落还是涌上心头。“那小萱……是精怪吗？”雁今又追问。
珺瑶摇摇头：“众生皆有欲望，并非只有精怪才有渴求。”
雁今一边拨弄着碗里的绿豆糕，一边闷闷不乐地说：“那些被偷了脸的女子好可怜，平白无故地遭罪。”
珺瑶的眼神幽深而悠长，额间的如意云纹闪着幽幽蓝光：“所有的人，所有的执念都定有命数，小今儿放心吧。”
又过去五日，一天夜里雁今洗漱过后坐在床上看珺瑶买给她的话本，正看得入神，听得珺瑶在门口叫她。雁今开门一看，珺瑶又穿着那件月白色暗云纹披风，笑盈盈地看着她。雁今心中暗叫不好，难道珺瑶又想出门夜游？
“小今儿，快换衣服跟我一起出门吧。”雁今一听，顿时想起上次那无辜受害的女子那张轻飘飘的脸皮，吞吞吐吐说：“今夜又出去吗……可是我已经很困了……”
“小今儿不想看看小萱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吗？”珺瑶幽幽的眼睛和额间的如意云纹仿佛会蛊惑人一样，叫雁今心如擂鼓。
雁今一咬牙，换上外衣，便跟上了珺瑶的步伐。一出如意坊，拐到大路上，便见到路上如上次一样，凝脂液的花精已经凝结成一条荧光的路。
雁今跟着珺瑶一路，心中有无数念头，又紧张又恐惧。雁今跟在珺瑶身后，一路踩着她的影子前行，忽然觉得有点不习惯，开口问：“珺瑶，三秋哥呢？”
珺瑶突然停下，缓慢地扭头，脸上神色阴森森，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胡三秋？他自然已在路上。”
一瞬间雁今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立刻跳开珺瑶的身后。雁今忽然想到那张人皮脸，这个人真的是珺瑶吗？又会否只是个披着珺瑶脸皮的人？雁今的脸色就像白纸一般，豆大的汗珠滴下，竟是连叫都叫不出声音来。
“哈哈哈哈！”珺瑶突然捧腹大笑起来“小今儿你的反应太逗了，哈哈哈，我看你这么紧张，忍不住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珺瑶一边笑一边擦去眼眶的泪花。
雁今本来惊惧不定，看到珺瑶这个反应，便知道此人的确是珺瑶，是哪个捉弄自己的珺瑶。雁今气得满脸通红，指着珺瑶说不出话来。珺瑶又软声软气地哄雁今，答应给她买话本，雁今才气鼓鼓地跟着珺瑶走了。
被珺瑶这么一闹，雁今满心的恐惧与紧张都烟消云散，转眼便跟着花精凝结的路来到一个府邸前。李府，雁今在心中默念，看来今夜小萱要偷的脸就在此。像上次到陈府一样，雁今跟着珺瑶轻轻松松地穿墙而入，跟着那条荧光的路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
雁今和珺瑶进到一个房间内，房内有一位女子正在对镜梳妆，那女子一张巴掌大的娇小无暇脸蛋，眼睛圆滚滚的，长得十分玲珑可爱。雁今四处一看，都不见小萱的踪影，疑惑地用眼神询问珺瑶，珺瑶只微笑着点头。
那女子轻轻梳弄那把乌黑的长发，时不时哼唱几句。正当雁今等得不耐烦时，一阵浓烈的香气弥漫进屋子里，叫人喉间一紧。雁今一激灵，知道是小萱来了。雁今紧张地看着珺瑶，珺瑶给了雁今一个莫慌的眼神。
香气越发浓郁，连眼前的景象也有几分似幻似真的颜色。那女子身子一歪，趴在了梳妆镜前，手中拿着的木梳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于此同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穿着一身黑裙子的小萱来了。
雁今看到小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正想伸手抓住珺瑶，却发觉刚才还在身旁的珺瑶已经不见了踪影，房间里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雁今大惊失色，害怕小萱会看得见她，连忙躲进床边的阴影中，耳边已经响起小萱吟诵咒语的声音。雁今探头一看，小萱已经站在那名女子身前，要盗走她的脸庞。眼看咒语已经念完，黑气如蛇般游走那女子的脸上，雁今急得冷汗直冒，不知道如何是好。
黑气升腾而起，女子的脸庞被团团围住，转眼间脸皮就要脱落。雁今心想断不能让小萱再做这样害人的事，让无辜的人再受害。想着有珺瑶的术法在身，小萱也未必瞧得见她，雁今便把心一横，从床边飞扑而出，向小萱扑去。
这时，那女子的脸皮已经悠悠脱落，朝着小萱的脸上贴去。那昏迷女子的脸似上次被偷走脸的女子一般失去生机，而那可怖的脸皮上赫然是珺瑶的模样！
雁今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大叫起来：“珺瑶！”随着这一声，雁今的身影便显现在小萱面前。
小萱也似是吓了一跳，但随即神色一凛，抬手便要向雁今袭来！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一只三尾狐狸如电般掠过，咬住小萱的手。一边另一道白光叼住那张人皮脸，狠狠地将它撕了个粉碎。
小萱尖叫一声，喷出一口黑血，跌倒在地。皱纹如同藤蔓的蜿蜒而上长满了她娇艳的脸庞。
雁今认出那三尾白狐，无助朝它叫：“三秋哥，珺瑶……珺瑶！”雁今指着那昏迷的女子，豆大的泪珠就掉了下来。胡三秋化成人形，来到雁今身前，牢牢地护着她。
一旁咬碎人皮脸的白光落地，原来是一只四尾白狐。
“烨郎。”小萱趴在地上，遥遥望着那白狐，吃吃地苦笑起来。
那白狐定定看着吐血不止的小萱，一双如翠玉般的绿眼睛里充满了悲伤、不解及愤怒，一滴眼泪划过雪白的毛发。
“烨郎，对不起……”小萱吃力朝着白狐伸手，忽然又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失声叫道：“很丑……你别看……”
白狐悲鸣一声，化作胡烨，朝着小萱奔去，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失声痛哭：“你这到底是为何，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七章 狐面娇（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