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撩人》毛小袋

3、第 3 章

　　她静坐了三天三夜，从现在回想到儿时，从凤策想到晏辞，从朝堂想到江湖，最后睁开眼的那一刻，她看见钟清跪在岸边。

　　她飞身而起，将岸边干净的大袖穿在身上。

　　她走向钟清，站定在他身前。

　　“为何跪于此？”

　　钟清睫毛颤了颤，声音嘶哑，“盟主，回去吧。”他叫她盟主，而不是宫主。

　　谭颜半蹲在他面前，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动作轻佻，目色却一片冰冷。

　　钟清颤了颤，她的手指毫无温度，凉透了他的心。

　　“钟清，你回去吧，我既然跟你说了我无心盟主这个地位，就不会再去争抢。”谭颜眼中渐渐恢复了常人的温度，可语气却是绝情。

　　钟清打掉她的手，有些愤怒的站起身，跪了这么久，他有些踉跄，却依旧努力的站直，“谭颜，你便要如此吗？你明知道武林盟主这个地位若是落入他人手里会怎样！你要以一人之力对抗所有人吗！你是疯了还是对自己太过于自信！”钟清气急败坏，谭颜这三年树敌无数，又懒得与那群人阿谀奉承，多少人觊觎她一身绝世武功？她若是不坐实了武林盟主这个地位，到时只怕被群起而攻之。

　　谭颜依旧半蹲着，她知道钟清这些年为了她做了很多，可她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

　　钟清双目泛红，“三年来你对武林世家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每任武林盟主都回去武林世家生活和处理公务，可谭颜向来随意惯了，除了上任那天走个仪式就再也没去过。

　　谭颜扶额笑了，“钟清，你难道是今日才认识我吗？”钟清只觉得犹如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个遍。

　　“是啊，我怎么会忘了你谭颜到底有多自私。”他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谭颜笑的肆无忌惮，眼角笑出泪花，她干脆躺在地上，面朝天，呈一个大字。

　　“是啊，你怎么可以忘了我谭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暗处的红翎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冲了出来，跪在她身旁，“宫主，仔细身子。”

　　谭颜收敛了笑容，“你不是回去了吗。”

　　红翎带着一丝哭腔，“我不放心你，所以让黑榆带着他们两个先走了。”

　　谭颜扭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放心，除了晏辞能打得过我的人还在娘胎里呢。”

　　红翎再也忍不住泪水，吱吱呜呜的哭了起来，“宫主、不要这样下去了好不好？”

　　谭颜双手撑起身子坐起来，弓起一条腿，一条胳膊搭在腿上，另一只手伸去摸了摸红翎的头，安抚道，“别哭啊，你可是他们四个人里面我最宝贝的人了，我可舍不得让你哭。”

　　红翎抹了把眼泪，“宫主，你忘了晏辞公子吧。”

　　谭颜抿起嘴角，神情有些压抑，“红翎，我以为你是最懂我的那个。”

　　红翎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正是因为我最懂你，所以我最希望你开心，可晏辞公子伤了你的心，他伤害了你！”

　　谭颜轻抚她的背，一阵风吹来，她这才觉得有些凉，从里到外都是凉的。

　　“红翎……？”她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

　　“宫主，你其实也只是个姑娘，也只比我大了一岁。”红翎的心绪平缓了一些，还有些抽噎。
　　谭颜斜了斜头，是了，她都忘了自己是十八岁，而非八十岁。

　　“我知道你当初答应钟清公子是一时兴起，”她不置可否，当初却是只是一时兴起，觉得好玩就去参加了武林大会，红翎继续徐徐道来，“钟清公子是因为对武林世家的感情，所以他来求你，愿意终身为奴的跟在你身边，”谭颜又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钟清对武林世家的感情她知道，可她从没把他当成什么奴。

　　红翎退出她的怀抱，直视她的双眼，“那宫主对钟清公子就没有感情吗？他如果真的为了一个月后的武林大会而出了事，你心里会好受吗？”

　　谭颜没说话，她的头发还滴着水，她看着水珠一滴滴滑落，不过几秒钟就蒸发到了空气中，在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钟清于她来说亦师亦友，她从他那学到了很多，比如、责任？

　　她虽不懂他对武林世家的感情，可她确实十分敬佩他，如果换做是她，她绝不会为了知星宫或是谭氏山庄做到如此。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大概也会为他惋惜吧。

　　红翎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不忍她为难，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宫主，无论你作何决定，红翎都会支持你，就算你与天下为敌，我也会挡在你前面！”

　　谭颜弹了她一下，“胡说什么，我再没用也不会让你挡在我前面。”

　　红翎见她愁眉伸展，开心的笑了起来。

　　谭颜利落的站起身，伸手去拉她，“傻丫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地上凉，起来。”

　　红翎清脆的应了她一声，“宫主！我去给你熬姜汤！你快去换身衣服！”说完，就跑着离开了。
　　谭颜留在原地，觉得此时的气温也不那么刺骨了。

　　第三日她便带着红翎启程，期间她没再去过丞相府，直奔武林大会。

　　本来半个月就可以赶到，却生生被她被拖至了一个月，谭颜每晚必住酒楼，觉得无聊了还会去小倌馆喝喝花酒，每次拽着红翎去红翎都一脸不乐意，冷着一张脸抱着剑站在她身后，吓的小倌倌都不敢近谭颜的身。

　　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也快，钟清看着又被撕下的一页日历，觉得浑身疲惫，这一个月来他为了牵制各方势力几乎很少休息，他有些脱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今日就是武林大会了，他已经决定了，就算是拼了命，他也要保住武林盟主的地位，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谭颜。

　　而这一个月京都的凤策也没闲下来，谭颜前脚离开，他就得到了消息，皇帝召他进宫，询问此次江南水患该如何解决，他日夜不眠的连夜赶出一系列需要修葺的工程的图纸，得到朝野上下一致赞赏，官职连升三级，算是有史以来官升最快的一位了。

　　钟清放空思绪到天边泛白，这才才换了身衣服，将自己的一身疲惫收起。

　　武林世家位于鸿蒙山上，始祖皇曾赋诗鸿蒙山：提挈天地而委万物，以鸿濛为景柱，而浮扬乎无畛崖之际。这一诗句，不仅说出了鸿蒙山人杰气灵的地理位置，还奠定了武林世家的江湖地位。
　　一出山门，就有各方势力长老纷纷上前，“钟公子，你说盟主到底什么时候到？”

　　钟清笑着说，“盟主昨夜回来的晚，还在休息，这不还没开始呢么，各位还请先入座。”

　　发问的老者冷哼一声，走上看台坐下。

　　等到人都坐定，时间也距离开始越来越近。

　　圣羽派掌门人率先坐不住了，“盟主呢，为什么还不来？”

　　“呵，我看她是坐腻了这个盟主位置。”玉女派掌门人附和道。

　　钟清依旧沉稳的坐在上座，他是盟主手下的一把手，更是武林世家的大管家，盟主不在，他就是最大的。

　　“各位如果等不及那就休怪我将你们请出去了！”他的声音掷声有力，那帮人这才安静了下去。
　　直到钟声响起，圣羽掌门人才再次拍案而起，“呵，时间已经到了，你们武林世家还有什么好说？”

　　钟清眼中带着寒气，“比武照常开始，盟主不在，我理应替她主持大局！”

　　“够了！我看她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钟清指尖凝气，“那在下就先向圣羽派讨教一番了。”

　　说着，两人便在比试台上大打出手。
　　玉女派的道姑想要掺上一脚，却被少林寺主持拦住，“以二对一，有失公平。”
　　那道姑冷哼一声，却也没再上前。

　　圣羽派掌门很快就败下阵来，他武功算不得好，能当上掌门全靠手段，这点事情在江湖也是人尽皆知。
　　玉女派的掌门挥着拂尘飞身到台上，“老朽也要像钟公子讨教一番。”

　　钟清眼中的戾气越来越重，未曾言语，提剑便上。

　　这一次比试的时间有些长，却也依旧是钟清稳赢，只有眼尖的人才会发现他的额头已经有些细汗，呼吸也有些不稳。

　　少林寺主持起身上台，台下的一些人皱了皱眉，这是要车轮战？

　　钟清稳了稳步伐，嘲讽一笑，“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大家风范，在下今日算是见识了。”

　　主持愤怒的竖起眉毛，“少废话，接老衲一招。”

　　一招还没出拳，就被一阵气流打下了台，径直飞了出去。

　　众人的视线全部凝视在看台上，只见红衣女子旋身而下。

　　“呵，本宫不在，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欺负我的人。”她的声音加了内力，一些功力深厚的老者都被震的后退了一步。

　　钟清松了口气，目光是一闪而过的湿润，他单膝跪地，“恭迎盟主！”

　　众人见谭颜出现，也纷纷行礼。

　　各掌门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弯下腰。

　　谭颜扶起钟清，然后坐上位置最高的椅子上，钟清默默地站在她身后，还好，她来了。

　　“听说有人等我出来呢？”谭颜向下扫了一眼，冷哼一声。

　　“刚刚不是打的很尽兴吗？继续啊，怎么我一来就停了？”谭颜翘起二郎腿，摆弄着自己的指甲，“钟清，我听闻有人要为难你，是谁，你说出来，我替你教训他。”

　　钟清笑了一声，“小打小闹罢了。”

　　“哦？小打小闹到把你打出内伤？”钟清一惊，没想到她看出来了。

　　“既然没人承认，那就一起来吧。”她指尖一指，“你、你、还有你们那一群。”被点到的人纷纷后退，“一起上吧。”

　　她说的漫不经心，可没人觉得她是在狂妄自大，三年前的一场比试，谭颜就成了江湖传说，他们忌惮她的一身绝世武功，却又贪念她的内力和容貌。

　　“怎么？是要我先动手？”

　　钟清叹了口气，谭颜这张扬的性子怪不得树敌无数。

　　台下的江湖侠士和来凑热闹的普通百姓望着台上的红衣女子纷纷感叹，先前他们对钟公子车轮战的时候他们就觉得有失公平，如今盟主来了，他们却不敢出战。

　　“我看这群人是怕了，刚刚还叫得欢，此时却不敢出声。”一个年约十五岁的少年大喊出声，周围的人点了点头，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被指指点点的那群人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峨眉派掌门飞身上台，“哼，我就来向你讨教讨教。”

　　谭颜给了她个眼神，摇了摇手指，“你还不够格，一起上吧。”

　　那掌门被羞辱的涨红了脸，举起手中的剑就要刺来，被红翎一把拦下。

　　钟清清了清嗓子，局面够混乱了，该到他站出来了，“各位掌门还请息怒，盟主只是跟大家开了个玩笑，既然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规矩不变。”

　　历届武林大会的前三天是给江湖侠客或是有一身好功夫的百姓展示的机会，若是得到了哪个门派的赏识，从此也可以衣食无忧。

　　后三天才是武林盟主的争夺，是攻守擂台的模式，最后胜利者，才有机会争夺盟主的位置。

　　谭颜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嘴巴，“本宫将比试的各项事宜交给钟清，若是有人再敢忤逆，”她横扫一眼，最后拍了拍钟清的肩膀，“你只管告诉我就好。”

　　众人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身影，纷纷叫好，只有各大门派的人一脸铁青。

　　台下的一个少年踮了踮脚，向着谭颜离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