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布相思》温二九

14、豆蔻华年（十三）

　　方才苏然的话，苏耦听得明白暗暗思量了一下，苏耦看着苏然正色低声，笑着道：“大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说他是男子该有风度，就即便是我们遇见了，他对小妹言语不快那也不会如何，我也不是个好说话的。”

　　“不过大哥，今日宗大公子确实是被事情绊住了，我本不该参与，但是我眼睛所见就必该说出来。”

　　苏然听着这后半句话，眉头微微一皱，带着些许疑惑的看着苏耦并未说话，十几年的兄妹怎会不了解，看样子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苏耦微顿，嘴角溺出柔柔的笑道：“不知，大哥还记不记虞氏二姐妹？”

　　苏然神色一顿，思索了片刻，淡淡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今日，她们又被官府的人拿住了，本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是宗明旌看不下去出手救了他们，所以他才会耽搁了时间。”苏耦眉梢微微扬了扬，淡声道。

　　苏然怔了怔，却也没有说话。

　　苏耦倒是并未在乎那么多，抬眸看了一眼他，声音带着丝丝坚定的味道，飞速替宗明旌解释道：“大哥，暂且不论他是不是真心实意前来书院求学，我以为就论今日之事，你也不能断定，他便是个纨绔子弟，我相信今日之事，即便是祖父也必定会称赞他。”

　　“更何况大哥他祖上就是习武出生，历经几朝几代都是在军中讨生活，在他的骨子里只有武学才能让他安身立命，他瞧不上我们也是情有可原，这个道理想必大哥这些年研习学问不会不明白。”

　　“今日你如此对他，他也并没有如何该是的懂事理之人，只是不喜我们文人学士而已，追溯上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苏耦并未告知苏然，方才在园中与宗明旌见过面，也未说当时的所听所见，她觉得这件事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必在弄的如此复杂。

　　更何况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就是觉得宗明旌也会明白，自己那翻话的意思，并未会顺着自己来。

　　这最后的话突然让苏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眸微微一眯，侧过身看着苏耦，眼神有那么一丝奇怪怪异，淡声道：“你何时这般了解他？”

　　苏耦神色微微一怔看着苏然奇怪打量的眼神。

　　瞬时间明白了，脸色微微一红，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大哥哪里的话，我只是想着他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公子，将来必定会继任仕途，想的深一些，此时惹他不快日后若是埋下什么祸根就得不偿失了。”

　　苏然眉梢微挑，顺着她的话接住，但却夹着有些不明的味道：“你心里知道他要入仕便好，这国公府的仕途可不是那么好入的且不论他肩上的担子十分吓人，就是那漫天黄沙黄土的战场也不是好入的。”

　　“你自幼便不愿意牵扯这些其中，日后就不要和他过多联系，况且我们苏家虽备受天下文人尊崇，在文人清流之上的地位也可说得，但可从未和国公府这样百年望族的高门大户，世家贵胄牵扯不清！”

　　听着苏然最后的话，苏耦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更加的不自然了，看着苏然的眼底，略有无语还嵌着丝丝的羞涩，轻咳了一声并未说话。

　　她明白自家兄长这话的意思，也明白若是自己挑破的话，想必兄长必定会装傻充愣。

　　所以此时什么都不说，对现在这个气氛来说，才是对的。

　　前年生辰的时候母亲就曾隐晦的和她谈过这件事，他家不是那种需要婚事嫁娶来满足自身利益的家族。

　　甚至家中从不愿意子女婚事牵扯皇室贵族，权势之族，自小父母祖父便早早的表露了不愿她嫁入高门显户，皇宫贵家。

　　就连自己二叔能如愿娶得承郡侯府的长女做妻子，也全然是因为两人两情相悦，老承郡侯和老侯夫人两人文武双全鹣鲽情深有个好开头，一家人都是心底实实在在好的人。

　　她能明白，苏然话里的意思。

　　她自己从未想过这些，之所以感到不自然尴尬，也不过是因为，苏然竟然想到了这处，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罢了。

　　她十二了，在有几年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日子，虽眼下母亲提过，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还小不用想这么多，现在自己几句话竟然让苏然想到了这些方面，有些拿不定该表现成什么样子而已。

　　绝不是什么好像是被苏然戳破了什么见不得的事一样，感到羞怯。

　　苏然见着苏耦如此的反应也就没什么说了，只是神情略微有些不对劲，淡淡的抿了抿唇。

　　半个时辰左右

　　李秦将宗明旌带至苏二爷一贯接客的屋子，也就是早前宗明旌等了苏然几个时辰的屋子，一刻也没有停留神色僵硬，头也不转的飞快跑出去。

　　李秦是书院长起来的，前前后后也侍奉过几个主子，上上下下也替苏然接待过，不下十个来访的亲朋客友，可他从未有一刻这么觉得难以忍受，浑身不自在。

　　倒也不是因为宗明旌怎么样了，给他甩脸色了，而是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个京中盛传与别人不一样，只走自己路的国公府大公子有问题，嗯，怎么说呢，李秦觉得，这个大公子对苏家图谋不轨！

　　至于图谋不轨的对象，李秦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苏家最受宠，最受喜爱的苏耦。

　　方才过来之时，刚走几步路，宗明旌语调淡淡的问了一句：“这苏家小姐，平日待人可也是牙尖嘴利？”

　　李秦早前便知道两人去的方向是同路，但也不知道二人是不是当真遇见了，或者说他也不知道二人是不是私下说了什么，不明白也推断不出来宗明旌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胡乱说，怕毁了苏耦的清誉。

　　这大兆民风虽是开放，但若是两个未婚嫁的男女出了什么风言风语的话，两人就只能绑在了一起无论这个事是不是事实，都不能改变。

　　他虽不算是什么正经的苏家人，只是书院长起来的小侍从，书院也是受皇意操办起来的，但说到底书院是苏家所创，几代掌管之人皆是苏家，他吃的也是苏家的米。

　　所以他怎么也是向着苏家的，无论是面对宗明旌这个有权有势的大公子还是其他乡绅贵族他都是毫无疑问的向着苏家。

　　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也就停顿了片刻后，便笑着说：“大公子说笑了，小的我虽不是苏家家生子，但也知道，我家小姐，娴静淡雅，秀外慧中，为人处事从来都是温文尔雅。”

　　本以为这句话说完，宗明旌也不会再说什么了，谁知，却让李秦的心底大大吃了一惊，甚至是升起了一股恶寒。

　　这宗明旌他确实没说什么不好听的，但却不知为什么，他低声嘀咕了句：“那为何对我这般！”

　　这话李秦听得不清不楚的，不敢确定听见的是什么，说了什么倒不是让他很是奇怪和吃惊，是这低低嘟囔不清不楚的一句话里面的语调，竟然让他听出了一股憋闷无奈，委屈不已的味道。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听岔了或是怎么了，但当他忍不住用余光瞟了一眼，见着宗明旌那俊美的面容，挂着委屈，还有丝丝愤然，懊恼的神情，他差点没站稳没克制住浑身抖了一下。

　　一路上思绪乱飞，甚至有这么一刻，他觉得，身后不是一个贵公子，而是一个大祸害，专门来祸害苏家，还专挑最狠的下手。

　　所以将苏然的意思送到之后，一刻也不停留飞快的跑了出去。

　　他哪里知道，宗明旌根本没有不好的心思，压根只是因为觉得不好受，觉得苏耦这个他一眼便相中的同道中人，不明白真实原委就平白训斥他，心底有些怄不过去而已。

　　半柱香的时间，李秦奔了有半里地才在一处拐角处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干什么，喘成这样。”突然，他耳边响起一道疑惑，沉稳透着丝丝凉意的声音。

　　李秦许是被吓得厉害了，身子一抖，慌忙的扶住旁边的巷墙，抬眸望去，瞬间就端正了自己，顿了片刻拱手道：“见过院长。”

　　迎着他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眉毛整齐浓密，一双手削长白皙，脸上没有一丝胡茬的中年男子，手上抱着整整齐齐叠好的一摞授课所用的文墨笔纸，还有两本瞧不见名字的书籍，微眯的眼睛四周有些皱纹，眼睛一眨不眨严肃正色的看着他。

　　这位文人做派的中年男子，便是年少闯荡外界之时被誉为天下第一公子，如今被大兆皇室特批可教习皇室诸位皇子的七庐书院院长，苏家二爷——苏策。

　　虽是说教习皇子，但多年来也从未有一日进宫真正的教习过皇室。

　　苏二爷年少刚得名头的时候，有些得意忘形，行为举止不那么让老太师满意，被老太师狠狠的斥责了一番，自那以后便专心研学，更是驱逐了身边伺候的人，事事自己动手。

　　待立家成婚之后，一众事宜都是苏二爷的内人，苏家二夫人一手管着，长此以往，身边也没有什么小厮跟随。

　　“做什么这么慌张？国公府的公子呢？”苏二爷眉毛微微皱起，向后李秦身后看了一眼，沉着声音又问道。

　　方才来的路上，苏然已经差人来报了宗明旌之事，这苏二爷一下便以为宗明旌又出什么事了。

　　李秦一顿飞快的对着苏二爷回道：“国公府公子已经在等着您了，小的这正准备去回大公子的话，跑得急了有些累，停下来歇会。”

　　苏策脸色微顿停顿片刻后，蹙眉带着些不那么正式的斥责：“慢些走，慌什么，也不是什么急事。”

　　“是！”李秦脸色微微一顿，立马回道。

---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