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狐之志》荷蔓

6、牛氏养牛经

　　1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银抖了一下，惊醒，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和阎秋白的姿势居然掉了个个儿。

　　她坐直身子，摸了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的去看阎秋白。

　　阎秋白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

　　“我怎么就睡着了，还......”四银看了看她刚躺过的阎秋白的胸膛，闭上了嘴。

　　“看来这几天睡得不好！”阎秋白笑四银。

　　“是有点，不过外头的人估计也没什么人能睡得踏实，功劳都在我。”四银清了清嗓子，努力使自己正常一点。

　　“那倒是！”阎秋白肯定她道。

　　“我一度着紧自己的狐狸皮，怕他们剥了我，毕竟我的皮，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再养养，再养大一些，价钱能更好。”阎秋白顺着她的话接道。

　　“我就知道。”四银一拍自己的大腿，扬了声音说道，“你们舍不得这么早就剥我的皮，为了你们我得好好活下去，把皮养得更加油亮。”

　　“这谁家掉的傻孩子哟。”阎秋白伸手捏着四银的脸颊肉，宠溺的笑道。

　　待他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幼稚，竟然会做这个动作，竟然能用这种口气对别人讲话。为了扳回一点往日冷峻的气质，他收回手，搓了搓，站起身来说该回去了，然后不等四银回答他抬脚就走，还越走越快。

　　看背影就是一个大大的字，逃。

　　四银亦是轻松的吐出一口气，走了好，走了好，她看着刚刚阎秋白坐过的位置，自问一句，刚刚那是怎么了？

　　2

　　两个月后。

　　四银面壁思过的惩罚终是结束了，从崖上下来，回到学院里，见到谁都倍加亲切。

　　但自牛场那事以后，学院里的老师对她都是吹胡子瞪眼的，同门师兄弟见到她也都没什么好脸色，她走过，身后就一片窃窃私语。

　　她有时候很矛盾，一边觉得她有个那么厉害的朋友多棒啊，一边又觉得，他是不是太棒了些，这样不优秀的她在他身边显得多可怜。

　　牛群之事，她也是在受罚过程中听偷偷来看她的温青说的，阎秋白凭一人之力帮她摆平了这件棘手的事。

　　难怪那日他那么虚弱，累成那样，想来愈合那么大数量的牛群，一定十分耗费法力吧。

　　以后若是能像他一样强大，这样站在他身边，会不会就比较心安理得，不怕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说她只会给他添麻烦，有什么好竟能被他那么关注，受那么大照顾。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受他那么大照顾。

　　“这是谁家掉的傻孩子哟。”他走后这么久，她脑子里还时常冒出这句让他落荒而逃的话。

　　他救她，照顾她，是基于一个什么出发点呢？

　　“四银，四银。”

　　四银回过神笑着朝门廊处望去。

　　“万两，不要叫。”四银走去门廊，对着那只在鹦鹉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低声说道。

　　如今她已经很众矢之的了，要是再让这只阎秋白送她的鹦鹉整天喊，岂不更讨旁人嫌。

　　“万两，不要。万两，不要。”鹦鹉不停反而又叫了两声。

　　“瞧你给这鹦鹉取的什么三俗的名字啊，它自己都接受不了，整天喊不要万两，你说它有天想不开，自杀了可咋办。”温青从外面练了功回来，顺道过来看看牛四银。

　　“呸呸，万两多好啊，多招财啊。”四银自说自话，笑得开心。

　　“招财鹦鹉，当世无双，绝无仅有，史无前例，无可比拟，清新脱俗啊。”温青一口气说出几个成语来讽刺她。

　　“不错，功课是下了心思的。”

　　“你以为都像你？”

　　“我怎么了，我不是挺好的吗，面壁思过出来，还有礼物收。”

　　“你做对了什么，还好意思收礼物。”温青继续毒舌。

　　“你说的对，我确实没脸收这个礼物。”四银叹口气，有些神伤。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我都是这个意思。”

　　“你把我绕晕了。”

　　“你说，秋白当时救我又帮我是为什么呀？”四银巴巴的将温青望着。

　　“看你可怜呗！”温青顺口就来。

　　“公子请回吧，此处太挤，没有你下脚的地方。”四银说着操起扫把，专挑温青的脚下扫，呛得温青一阵猛咳。

　　不是，这妮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他做错了什么，还是说错了什么，要被如此对待？被赶出来的温青，有些莫名其妙。

　　3

　　四银想着温青的话，发了一阵呆。

　　“四银，四银。”鹦鹉见她看它又叫起来。

　　“闭嘴，别叫了，再叫把你煮了吃了。”四银突然心情就糟了，没好气的道。

　　“坏蛋，坏蛋。”

　　四银不理它，兀自进了屋。

　　现在她怕是这学院里最闲的人了，除了上课，就没其他事儿可干了。偏偏她的文学课又少，法技武学什么的根本就不让她碰，牛场又对她避犹不及，她如今应是成了瘟神本神了吧。

　　四银如是又闲了几日，实在闲不住，便去牛场观察牛。

　　虽然牛场管事对她没好脸色，但她不靠近，只观察不动手，他也就随她去，但也是留了只眼睛，时时刻刻提防着她的。

　　四银观察牛的习性，用本子记下养牛的法子，去藏书馆查资料，还选择了一个角度——保持牛心情愉悦与产奶量的关系——来研究牛，并反复印证。如此日积月累，还真给她写下了一本言之有物，有理有据的《牛氏养牛经》。

　　只是可惜，这本东西写了也就写了，也只不过是一本闲物，因为没什么人看。

　　写完东西，她又闲下来，多数时候是躺着趴着不动，却没想到身上却因此长了好些肉。

　　“又胖了。”她哀嚎。嚎完一看那鹦鹉嘴动了动，心道不妙。

　　“四银，胖了，四银，胖了。”果不其然。

　　如今这鹦鹉学舌是越来越快，有的话她说一遍，它就记住会说了，还总跟她对着干，不让它说什么偏说，让它说什么又偏不说，成心似的。

　　“闭嘴，阉了你。”四银走到它跟前凶它。

　　万两振一振翅，又淡定收回来，往旁边挪了两步，继续道：“四银，坏蛋，四银，坏蛋。”

　　如今连这鹦鹉都欺负她。

　　4

　　不过还好，她终于又找着点事情做了。

　　为了消耗掉身上多出来的肉，她决定去走山路，从山顶走下去，又从山门处爬上来。

　　这样走了几日，她在山门处听到来许愿的人说家里的牛养得极不好，奶牛产奶不行，肉长得也不多，肉质还不太好，家里就靠着这个为生，若是养不好，家里就要遭殃了。

　　四银大喜，叫那人过三日再来山门处，若他能说动五人同他一起买，她就免费送他一本售价五两的养殖仙牛级别的《牛氏养牛经》给他。

　　那人听到山中有人回应，便欢欢喜喜的应承下来。

　　四银接下来的三日便不再去走山路了，她每日关在房中终于誊抄出了五本《牛氏养牛金》的复刻本，她在原版的基础上，又添加了些图画上去，怕他们不识字，买回去就白瞎了她写得这么辛苦的书了。

　　誊抄过程中，手酸的她，无不感叹，若是此刻有法力就好了，她何用一笔一划抄得如此辛苦。

　　三日后，她带着五本誊抄本兴冲冲来到山门处，却见原先许愿的那位牧牛人，一脸的歉意。

　　原来他没能按照约定替四银多找来五个人，他费了老大力才说动了将信将疑的四个人随他一起来。

　　“没关系，四个就四个吧。”四银不甚在乎的说道，还是将书给了牧牛人。

　　在四银承诺他们，若是书本上的东西没用，她便将钱退还给他们之后，其余四人这才掏了钱买下了四银的书。

　　这生意好做，于是，四银开始着手研究其他领域的东西。

　　5

　　她研究一段时间以后，写下了《牛氏养羊经》，跟着又相继写下《牛氏养花经》、《牛氏养猪经》、《牛氏养鱼经》，每本里面除了一些她在藏书室里查到的东西，其余的都是她观察、询问、反复印证后总结得来的，操作性极强且又图文并茂的秘籍。

　　写完这些东西，她发现她身上的肉又掉下去了。

　　就连鹦鹉见到她，嘴上念的都是：“四银，瘦了，四银，瘦了。”

　　真是孺子可教，四银对它态度也好些了。

　　后来四银又去山门处寻找契机，等着对口的人来求东西，终于让她渐渐的将写的几本书全都卖了出去。而她也挣得了好些银两，钱多傍身，更安心。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又过去了一段时间。

　　这日她正在藏书馆里翻着书籍，寻找可以研究和写的新东西，却听外面传来吵吵声，她眼皮跳了跳。

　　这是，又出了什么乱子？她跟着藏书馆里的人走出去，才刚走到门口，她心就是一沉。

　　“山下围了好些人，说是我们这里有人卖假书，吵着要我们退钱。”

　　听到这里，她第一反应就是想溜。

　　“书呢？给我看看。”邱风老师的声音。

　　四银心里鼓擂般大响，脚下动作未停，心中安慰自己道，她就是想暂时躲躲，不是逃避。

　　“四银。”看完书就知道怎么回事的邱风老师，动作极快，瞬间就来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老师，您叫我啊！”四银装傻。

　　“看来，以前是我对你太仁慈了，才让你一而再的犯错，这次就动个真格的。”邱风老师说完就提了她的衣领，往外学院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