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大唐惊梦 ...
-
青草褪去，雪色蔓延，眼前一瞬改变。耳边似远似近地传来吟诵声，带着某种神秘的、阴森的、虔诚到毛发立起的声音吟唱。
“这是幻境，他们在唱祭天之歌。”
诡异的祭天歌唱了一会儿，拾露眼神一飘。“你看，那是什么？”
清流看去，十丈之外的白雾里，不知什么时候伫立着一座十字架。他静静看着十字架，十字架像是坟地上的墓碑般静止。大雪一片一片地压上，瞬间变成了猩红，像是吸饱了血的虫蛹。
幽荡的歌声陡然加大，十字架下忽然流淌出鲜红的血液，蜿蜒过白雪覆盖的土地，染出一道凌厉的血路，慢慢朝两人方向而来。
清流长发瞬间抽长，向十字架而去，十字架被击成了粉碎。“小心！”他一转身喊道。
九秋直觉背后一阵阴寒袭上身，凭着直觉堪堪错过耳边的冰凉。扭头一看，是一个黑炭一般的人形娃娃，没有脸，脸上一片空白。
他的爪子比动物捕食时还锋利，像是上古恶龙覆着黑鳞的魔爪，指尖锋利的指甲好似黑曜石，在空中划出凌厉的亮线。
清流头发里飞出一根黑色的骨针，朝黑炭娃娃眉心飞去。那娃娃直接被击碎。
这才发觉浑身冷汗。这具身体怕这些东西怕得要死。
刚松一口气，没想到碎成泥巴的黑炭娃娃又卷土复来，这回居然还一分为二了！
“恐怕不能打碎它，说不准下一次就是四个了。”
清流显然也是这么想。一时间两人只能躲避，然而这小鬼娃娃动作凌厉，速度很快，清流倒还好，九秋却是很狼狈了。
清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说不拖我后腿？”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笑？
这小鬼娃娃也懂得看人下碟，见她好欺负，一个劲儿地往这儿钻。一只冰凉的小手抓来，与她的手腕相碰，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着实吓得她毛发倒立。
那只碰到她手腕的小鬼娃娃惨叫一声就化为黑烟消散了，另一只也随之而散。
清流看向她手上的红线。“看来对付这种小鬼还是天师的东西好用，毕竟是克星。”
这时，幻境消散了。还是寂寂草院，虫鸣细细，此时月亮也出来一点了，院子里有了一点月光的照射。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慢慢踱出一个女人，正是方才衣衫不整伏在婢女身上的陈妃。
谁都没有说话。
陈妃的眸子黢黑，像是两块压了千年的黑棺木。但她只是一直瞧着，院子里静静的，背后无端发毛。
她笑了。但诡异的是，这笑声居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九秋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只能慢慢转着脖子问清流：“她这是被上身了吗？”她甚至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真没出息！
清流伸出一只手来，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却一直盯着“陈妃”。
“别怕。”
“你，不是棺材里的那个吗？”“陈妃”忽然笑嘻嘻地道。这下，却让清流大惊失色。
“三百年前，我见过你。”“她”道。
清流握住她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你知道我的来历？”
“陈妃”却不再开口，她感兴趣的眸子又移向九秋。“哦，补品。”这么说着，“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过刚刚被血喂得鲜红的嘴唇。
清流的脚步向这边移动了一下，挡着了她。“她是我的。”他固执道。
女人的眸子幽幽转了下。“哦？”
清流并不相让。“她是我的。”他重复道。
女人黑黢黢的眸子深不见底，忽然从她身体里冒出一个黑影冲向她的脑门，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就忽然坐起来。
外面天光，正亮。手边，是瞳瞳温暖的脊背。低头，身上仍旧是昨日就寝时穿的亵衣。
这算什么？
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拿起梳妆台上的十锁界。“清流，你出来。”
十锁界里冒出一股黑烟。
“怎么了？”
他的表情，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该是这般，不该是这般的。
“我们昨夜……去陈妃那了吗？”
“去过了，”瑞脑消金烟，挡在他的面容前，“不过是我自己去的。没什么异常。”
铜雀楼里春乏，即使眼前歌妓如云，舞袖阵阵。
不知不觉间入梦，眼前白雾重重，桃花夭夭，美妙却缥缈。
“公主。”
她回头，终于又见到展离。
“你又来了？”
少年黑得不似常人的眸子静静盯着她，像深潭里的老木。“你知道为什么你能看到他们？为什么他们总会接近你？”
九秋看着他：“你知道？”
“李挽月的记忆是缺失的，你没发现吗？”
九秋还真没发现，但是现在再看发现有一段记忆是混乱的。
展离见她不开口，终于说出了这些原因。
“李挽月五岁时去凌华山，不经意间从寺里后院走了出去，遇上一条白蟒。白蟒已修炼三百年，当时血口一张，李挽月从头而入半个身子已经进去了，几乎已经没气了。当时路过的白龙不忍，施手救下了她。但李挽月已经气绝，回天乏术，白龙遂以自己一块龙晶喂她入腹，所以才活下来。”
“你的身体里，现在就有一块龙晶。”
怪不得，怪不得李挽月一介凡人女子，有如此能力。那李挽月是不是因此而死呢？
“所以鬼怪才都想接近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龙晶白龙身上的东西，既属妖类，又染仙气，自然人妖魔都想得到。”
九秋静了一会儿。“所以呢，你来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你先看看我是谁。”说着，他身上起了一阵白雾，雾散，地上冒出一只雪白的猫儿，左眼金瞳，右眼银瞳。
“瞳瞳！”
“是我。”地上的猫儿开口说话。下一秒他又变回来。“现在你知道了吧。”
她眼一瞪：“你呆在我身边也是为了龙晶？”
展离顿了一下：“一开始的确是，直到现在也是。但是我无法对你下手。李挽月的命是靠这块龙晶存活的，如果一旦取出来，就在再活不了了。”
九秋看着他眼神怀疑。但心中却觉得是展离的可能性不大。他既然能呆在李挽月身边，那么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妖邪之物。何况他在李挽月身边呆了那么久都没动手，怎么会在那种时候杀了她？
“你要龙晶作何？”
“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但我与那白龙相识，他临死前托我拿回龙晶。”
九秋眼一眯：“既已送出，却又反悔，又是何理？”
展离的眼睛上像是覆了一层雾：“太多无奈之事。我此番境地，也与这一切有关。他这么做，是为了大局。”他转回头：“你一命，甚小。”
即便多少有些明白，但还是忍不住气红了眼，眼眶微微湿润。“没人要他救我的命，是他一厢情愿救了我，把龙晶给了我，但从此呢？我就该感恩于他？他救的容易，殊不知我活的有多艰难！这十几年来，我夜夜担惊，日日受怕，整日活在忧惶凄楚之中，锦衣玉食入不了我眼，珍馐佳肴进不了我口，他以为自己是做了件善事吗？不，并不是！这条靠龙晶活着的躯体，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早已经不是大唐的长宁了！他说长宁，宁己宁国，可我日夜煎熬，安宁早已成奢望！”
“这些年来，我没有一日是为我自己而活，知道我生命的最后一天，就因为某个我不知道的大局。”
“上位人的眼中，果真是让你生便生，欲你死便死。我命，甚微！”
“你若想要我这条命，现在就拿去吧。”
展离虽面无表情，但早已能看出微微动容。“你放心，我现在不会杀你的。不过，你离身边那只小鬼远一点。”
“清流？”
“妖魔鬼怪向来狡诈，最会迷惑人心。你和他走的太近，没有好处。昨夜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什么？”
“你不记得了吧？”他笃定。“看，他正在欺骗你。昨晚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被黑气吞了。”
她一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