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秦潆

3、韦氏.2

　　素笙是长乐公主身边的婢女，虽说贴身服侍，但毕竟是长乐公主嫁入长孙家后驸马长孙冲送公主贴身侍候的，时间不长，陪公主进宫，看到韦贵妃的时候并不多。

　　今日一见，倒着实惊艳。韦贵妃是生的极美的，眉目凌厉而妩媚，单薄易折却愈发显得妖媚，张扬艳丽。确实是美人儿。

　　长乐爱瞧美人，昭岚爱瞧美人，素笙也爱瞧美人。尤其是这样一个纤腰不盈一握，红唇小巧潋滟的美人儿——当然，若这不是韦氏，若她在旁的地方，就真叫人赏心悦目。

　　长乐进宫瞧瞧胞妹，也没料想到在十六妹的宫里还坐着韦氏，眉梢的不喜就露了三分。她生得五官精致，比皇后的清婉倒更像些圣上，这么一挑眉一抿唇便又了七分圣上之风。她本就眉目清秀，描了远山眉，这么温和的眉型在长乐额间，倒多出了几分明艳。

　　昭岚也没料想到在城阳公主的宫外殿还能瞧见韦氏，却也没失了礼数，在坐下时转过头去悠悠的瞥了长乐一眼。长乐便不说什么，只是坐在榻上恹恹的把玩染了嫣红丹蔻的指甲。

　　就听那韦氏道：“昭妹妹和五娘也来了呢，十六娘还未醒，我倒是等了许久。”

　　昭岚心平气和的四两拨千斤道：“昨日十六娘与阿兄对弈到亥时才睡下，十六娘年纪小，睡的晚些也是有的。更且现今也不过卯时九刻，十六娘才八岁呢，想来韦娘子是不会计较的。”

　　韦贵妃被噎了，只是浅浅笑着，语风一转道：“昭妹妹说的是，只是我倒是觉得毕竟圣上还要理朝，这般晚睡怕是对龙体不好。”

　　长乐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嗤笑道：“韦娘子倒是好，当年母亲病重父亲终日陪伴你就说了阿娘耽误父亲朝政，果然是大义。先前嫡妻在妾就这般，嫡妻去了留下的女儿又怎么能放过呢？”

　　韦氏也未料想道她竟这般直接干脆，她转头去看昭岚，就见这位颇得圣宠的昭娘子浅笑道：“五娘莫胡说，贵妃可是你庶母呢，怎能如此失礼？你庶母都唤姑姑为妹妹了，你自然须得视为嫡母才是。”

　　昭岚声音婉软，眼眸半垂秀眉舒展极是清丽，话却狠极。韦贵妃忙道：“昭娘子……”

　　“韦氏。”

　　长乐听闻这声音，笑道：“父亲来了，正好贵妃要告状呢，父亲来的真及时。”

　　圣上从殿门口进来，瞧见爱女和妹妹，面色一缓。韦贵妃起身行礼，长乐只是盈盈笑的坐在榻上也不起身，昭岚啜着蔗浆倚着几子只专注的喝口中的果饮。

　　韦贵妃一愣，垂头行礼间只见一片绿色的一角掠过，方知是陛下。待他点头后才起身，不经意问道：“五娘怎么能不施礼？”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皇帝道，“韦娘，你先退下罢。”

　　韦贵妃只得应是告退。

　　这厢韦贵妃方去了，那厢圣上便坐在昭岚长乐身边的榻上，无奈道：“怎么了？”

　　“父亲的妃子真真好是娇媚冷艳，说起话来也是带刺带冰。”

　　“五娘，”昭岚神色淡淡道：“后宫是个什么地方？你这般口无遮拦者历来死的早。”

　　她也大早上的不避讳，一开口便是死啊活的。圣上纵容的笑笑，长乐一听姑姑只说自己口无遮拦并非胡说八道，心下暗喜，知道她没有责备之意，得意的笑了。

　　“十六娘呢？”

　　“还在睡吧，昨日她也是累着了，跟我下了两个时辰的棋。小娘子倒是小小年纪就厉害。”

　　昭岚转头对屏风笑道：“出来罢，别藏了。你听了这般久你阿姊与阿耶都没发现呢。”

　　素笙就瞧见那屏风后头绕出一个小娘子来。她在二位主子后头站了这般久都没发觉。不禁失笑。

　　那小娘子清丽淡雅，眉目宁谧清远。小小的一张脸粉雕玉砌，玉雪可爱。那瞳，好若是一泓天水碧化了的潋滟明净。尤其是一双眉，浓而纤长，却叫人看了只觉精致。

　　十六公主，封号城阳的十六公主，年方八岁的十六公主，李家十六娘。

　　城阳莞尔一笑道：“姑母倒是瞧见了。”

　　声音绵软而清宁，宛若山岚朦胧，温润清浅。玉雕似的小人儿笑吟吟道跑到嫡姐面前，抬手要嫡姐搂着。长乐欢喜的抱起她，叹道：“许久未见十六娘了。”

　　圣上摇头笑道：“阿岚你瞧瞧，五娘自己还是小孩子呢。”

　　昭岚也嫣然，听着姊妹二人谈天，一面喝着自己的蔗浆。城阳性子柔缓，长乐性子干脆，说起话来反倒像城阳为长，长乐为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