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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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风起
白夜澜瞪着眼睛躺在马车里，神志清明但四肢麻木无觉。
一炷香前，她正要探头去看镖队缘何停下，一支细短的黑针蓦然间从车帘的窄缝中破面而入，她闪躲不及只得用手去挡，哪知黑针劲道奇大，径自穿透了右掌刺入脖颈。痛麻感以迅雷之势从右掌与脖颈处扩散开来，白夜澜指尖刚触到针尾，身体就僵直着仰倒在地，动弹不得。片刻之后，车厢外嘈杂渐起，刀兵相击，她心知镖队生变，但眼下自身难保，又何谈迎击御敌。
马车离了主路，沿着一条荒草丛生的小径驶向西边的山坳。柳眠一路尾随，她不知车中白夜澜情况，亦不知道劫持白夜澜的一伙人是和来头，故而万不得已之时，她并不打算轻易出手。
驾车之人衣着与那些山贼相仿，一套瓦灰色的粗布衫大喇喇的裹在身上，腰间垮着鱼头弯刀，一手执鞭，一手握缰，驱赶着马儿猛奔疾行。柳眠约摸着追了二十里地，山贼扯着马缰停靠在一处不起眼的山洞跟前。他转身探入车厢，将白夜澜连扯带拉的拖了出来。柳眠远远看不太清楚，但看白夜澜身似无骨，她大概也知道方才白夜澜迟迟没有出手多半是中了什么毒。很快，那山贼便将白夜澜往肩上一扛，没身闪进山洞里。柳眠自然也不敢怠慢，瞧见四下无人，便一道跟了进去。
山洞里湿冷霉重，柳眠小心的保持着与前面山贼的距离，不近不远的刚好能看到火折子的闪烁微光。一路上水声不绝，滴滴答答的将柳眠本就轻盈的落步声掩饰妥当。黑暗中不辩方向，她只觉得七弯八绕的走了许久，早已记不清来路，但越往里去，水声越大，想来这山洞离着扬之河并不算远。
过了没多久，前面闷沉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柳眠闪身倚在一处湿腻的岩壁边上，静观其变。
自从被山贼从马车上拖下来，白夜澜便闭上眼睛沉心记下这一路上的弯弯绕绕，而走到这处暗河边上刚好拐了个弯，整整两千步。甫一到河边，她就被那山贼扔到了近处的岩壁下，身体早就麻木无觉，便也未曾感到湿冷，只是那山贼扔她扔的急，身子不正又偏逢石壁光滑，白夜澜就一点点的斜栽到地上。
柳眠躲在这边的小路上，火折子消失了有一会儿，但前面却没什么动静，她正要探身去看看情况，前方的拐角便落下一团软绵绵的白影。
“柳眠？”
“白姑娘！？”
两个打了个照面，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逢惊出一身冷汗。白夜澜被毒浸的发不出声，柳眠则勉强将嘴边上的惊呼压了回去。经了这一遭，柳眠也不再犹豫，伸手将白夜澜的上身托起搭在自己背上，返身奔向洞外。
“站住。”刚走出没几步，背后一道嘶哑男声猛地喝住两人。
柳眠心道不妙，这男子何时跟过来她丝毫未察，且背着白夜澜走了那许久连气喘也未曾有过，想来不是寻常山贼之流。
“把人放下，我无意追究你身份。”他的声音听上去苍老而疲惫，但越是这样柳眠就越不安，她曾听顾唤影提起过，有些江湖门派会培养一些杀手，专门去做一些拿不上台面的工作，为防任务失败杀手暴露身份，在出师之时会让他们吞碳毁声，而这个男子的声音刚好与她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三。”男子见柳眠不做声，兀自开始倒数。
“二。”
“一...”
“人给你可以，但我要她身上的短刀。”眼见那“一”字就要落地，柳眠突然道。
白夜澜一怔，她虽中毒已深但唯独耳音未受影响，可刚才那句话，哪里是柳眠的声音。
“取了就滚。”
柳眠背着白夜澜正欲朝岩壁走去，却被喝住：“就在这取。”
柳眠点点头，背对着男子将白夜澜小心搁在地上。止危的副刀就明晃晃的挂在白夜澜的腰上，柳眠伸手去抓，可那刀鞘却似绑的很紧，折腾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来。
“别磨蹭，取不下来就滚。”男子有些烦躁，因为这个半路杀出的小子，他已经耽误很久了。
“绑的太紧了，你离我近点照个亮。”柳眠听上去有些苦恼。
他敷衍的往前迈了两步，火光摇曳中柳眠猛的转过身来，她手臂一振，短刀似离弦快箭瞬间打灭了火光，霎时间一片漆黑，男子举刀劈向先前柳眠的位置，却只有铁石相击的脆响荡开。
借着那一刀的功夫，柳眠扛着白夜澜蹿出几步倚靠着石壁停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若是方才直接开打也并非全无胜算，可就算拼着两败俱伤将那男子击杀又有什么意义，她跟白夜澜都会困死在这么个鬼地方。故而她赌了一把，假借取刀诱使男子靠近，将这洞中唯一的光源掐灭，这一步成功之后，赌的便是在这一片漆黑她与那男子谁能率先找到对方且一击必杀。
湿气凝在石壁上，汇聚成露水不断从凸凹的边缘滚落，砸进低洼的地面上，激起一波波轻灵的脆响。
摸清了响声的规律，柳眠摸索着远离了白夜澜的位置，既然那山贼并未为难于她，想来也不会在此刻害她性命，而今在这洞中共有三人，她既已知白夜澜的所在，便多了一份率先找到敌人的把握。她闭上眼，将右掌伏在地面上细细体察。内息涌动，掌中似有微风拂过，远处暗河水涛拍打岸边的毫微振动，近处白夜澜呼吸的些微起伏...这方寸间纷乱繁杂的变化皆凝聚在她掌中，丝丝缕缕的传达着事物刹那间的生息异动。她不断的催动内息以控制这庞大的感知力，抽丝剥茧的剥离出每一缕气息的异流来自于何处，可其中却未有任何那男子的动静。她深知这般消耗之下自己并不能撑得太久，而男子也在千方百计的捕捉着她的动作，她能多坚持哪怕一秒，那这豪赌的结局或就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衣衫一寸寸的被汗水浸湿，柳眠越来越难以逐一分辨异动的来源，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蹙眉颔首，紧咬牙关不断地扩大感知的范围，就在她迫近力竭之时，一息陌生的颤抖让她将注意力悉数倾注其中——长时间闭气带来的肢体抖动，正杀手修行中最难克服的一关。她轻嗤一声，蹬踏着岩壁朝着那方位飞踢出去，这般大的动静自然也被那男子尽收耳中，他猝然扭身，长刀一横堪堪接住柳眠十成劲道的一脚，身形猛退数尺，口中一片腥甜。
这局，终是她笑到了最后。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风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