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传说》我是李猜猜

54、麒麟第十七03

　　恍然一梦。灵素儿在梦中不禁苦笑了起来。

　　她已不想再哭。寒夜，银月，小鱼……她跌跌撞撞，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要去向哪里。她不敢靠近人类，甚至不敢再去寻找小鱼或是石头。银月在哪里，她早已没了心思。

　　“银月，对不起，我救不了你。”灵素儿打心底里呼唤，她知道，这是麟儿的呼唤。她觉得自己好悲凉，麟儿好悲凉。

　　拖着麟儿沉重的步子，她步履维艰。麟儿不知道应该去哪，她更不知道应该去哪。终于有一天，她来到一座有灵力缭绕的山林，她抬起头，张望了一下。这里好熟悉。

　　“这是……雁不归？我竟回到了雁不归……”灵素儿不禁感叹，原来麟儿最后想要来的竟是雁不归！

　　她伏在侍神树下，轻轻地喘息。只要她一天不吞噬生命，她的灵力就在不断的消耗。而森林中炽阳刚烈的灵力竟让她透不过气来。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碧瑶，救我……”可是碧瑶还在沉睡中。她不知如何是好。

　　“麟儿？”一个声音传来。好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灵素儿苦笑了一下。此时麟儿的身体已开始出现灵力的涣散。眼前的人早已看不清了。但是她知道，来的这个人就是青郁。

　　“姨娘……”她心里默默念着，“素儿好想你。可是素儿现在已看不清你的模样了……”

　　“我的母亲她……”青郁的声音有些凝滞。

　　灵素儿苦笑。她知道，碧瑶直到灵素儿五岁那年的暴走才醒了过来，此时，怎么会醒。“你现在也帮不了我什么，算了吧……”灵素儿挣扎着站起身。

　　天色渐明，青郁离开了侍神。灵素儿知道，她一定是去挡住那些碧狼族人去了。她想要离开，可是晃了晃，却又重重地跌倒在树下。

　　“你……受伤了吗？”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从幽暗的林中传来。

　　灵素儿没有想到麟儿的灵力在这雁不归里竟然散得这么快。她没有力气，勉强地支撑睁开双眼。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气息似曾相识。“人类？”幽幽道：“你肯帮我吗？”

　　此时的麟儿几乎油尽灯枯，如果她再不附身在一个人类女子的身上，也许就真的散了。

　　那女子身形纤弱，给人的感觉并不窈窕。似乎从她的身上散着一种棱角分明的力量。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那女子轻声问着。“我帮你好了！”

　　灵素儿感觉得到她，女子身上的气息和小鱼很像。“小鱼，我们又见面了吗？命运真是兜兜转转啊。”灵素儿心中不禁感叹。

　　“要不，你附在我身上好了。”女子说道。

　　“不……，这会伤害你的。”灵素儿拒绝。她不想再伤害小鱼。

　　“没事的，一两天总还是可以的，如果我不舒服了，你退出来就好了。”女子俯下身来，“而且这里是仙山，有姐姐在，应该没事的。”

　　“你是说青郁？”灵素儿问道。

　　“是啊，她是这里的山神，很厉害的。”女子的声音里满是崇敬。

　　“是啊，她的确很厉害。”灵素儿不禁感慨道。

　　“来吧，我不怕。”灵素儿想不到那女子竟如此果敢。她点了点头，跌跌撞撞地向女子的身体冲了过去。却不想未等近身，她竟“咻”地一下被女子的身体吸了进去。

　　“灵族人？”灵素儿问道，没想到这女子的身上竟带有灵族的气息。

　　“你……你是何妖怪，我既然已经答应帮你，你为何突然要咬我？”那女子气势不弱。

　　“谁想吃你。”灵素儿觉得好笑，此时的麟儿已经看不清东西，能看清她的身影已属不易，她怎么会想到麟儿要吃她。

　　“那你刚刚张着那大牙做什么？”女子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我都看不见你了，还不让我感觉你的气息吗？”灵素儿哭笑不得地说道。“更何况，我本就长得尖齿獠牙，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谁怕你！”女子傲娇地说道。

　　“我又没想过要咬你，我是来找人的。”灵素儿道。

　　“谁？你找谁？”女子问道。

　　“与你何干？”灵素儿很想逗逗她。可是她突然发现，她被困在女子的腹中，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女人，你这孩子，不是人类？”

　　“与你何干！”那女子学着她的口气，或者说是麟儿的口气。

　　“快说，不说我吸干它的精气！”灵素儿持着麟儿的口气威胁着她，心里却觉得好笑。

　　提到孩子，女子似终于败下阵来。“好好好！我说我说。”她倚着侍神慢慢坐了下来。

　　“我叫梅若兰，你呢？”灵素儿惊住了，她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就是她的母亲！小鱼竟然就是梅若兰。

　　“我是玉麒麟，你可以叫我麟儿。”

　　“麟儿？”梅若兰笑了笑，“真是一个好名字。”

　　第一次从母亲的口中听到她过去的故事，灵素儿觉得很新奇。

　　梅若兰的声音凝滞，有些哽咽。眼神中暗暗地藏着泪。

　　“原来竟是灵族之子。”灵素儿的语气缓缓安慰道：“难怪如此不同。”

　　“那你呢？”梅若兰问道。

　　“算了，你不知道也好。”灵素儿轻叹，寒夜的故事她怎么能说过她听，而她前两世的故事她更没有办法说出口。

　　“故事一定很伤感，对吗？”梅若兰道。

　　“是啊，很伤感，我不想再提了。”灵素儿终于理解为什么每次问到银月的过去，她总是说不记得了。其实，她根本还记得，只是不想再提起。

　　灵素儿叹了口气，岔开话题。“我本欲附在你的身上，却不想被你腹中灵族之子的灵力而吸引，竟受困于此，动弹不得。”

　　“嗯？”

　　“也就是说，我即是附身在你腹中孩子身上，却又被它困住。”

　　“好！既然你在我孩子的身上，也就是说，我就是你的母亲罗。”梅若兰笑着说道。

　　“母亲？”

　　“哎，真是乖孩子。”

　　“……”

　　梅若兰坐在树下，倚着侍神，幽幽的说：“经过一番生死，我将一切都看得很淡。唯独这个孩子……”

　　灵素儿不语，只是静静的听着梅若兰的话。

　　“我知道，那时，那灵族人早已取了孩子的魂魄，我即便生下她来，也是一个病儿，没有魂魄的躯壳罢了……”梅若兰的话让灵素儿有些震惊。

　　“我不甘心，她是我们的孩子，我觉得他一定有办法。我必须找到他……”

　　灵素儿闷了半晌。

　　“麟儿，你怎么不说话了？”梅若兰说道。

　　“没什么好说的，要我说什么。我很累，能让我睡一下吗？”灵素儿道。既然麟儿附身的是她的本身，想来应该对梅若兰的伤害也会降低，这让灵素儿终于有些一安慰。她不想再一次伤害到被她附身的人，，不想再伤害小鱼。她知道，这一定也是麟儿的愿望。

　　灵素儿想着，这回在她自己的身体里，而且还是在母亲的腹中沉睡，感觉一定很特别。

　　可是梅若兰似乎并不想让她睡觉。

　　无聊时，梅若兰便拍拍肚子道：“麟儿，麟儿，快起来和我聊天。”

　　“有什么可聊的？”灵素儿道，“有苍海陪你不就好了。”

　　梅若兰抱着已经睡着的苍海，轻轻地放在床上，道：“小海睡了。我现在没人和我说话。”

　　突然，灵素儿心头一动，她似乎隐约感觉到了石头的存在。

　　难道石头也在这森林。

　　“兰姨，”一个深沉的声音从小屋外传来。“阿娘叫我给您的。”这个来人不知给梅若兰带了什么东西来。

　　灵素儿听得出，这是苍浪。她从苍浪的身上感觉到了石头的气息。

　　“原来，麟儿与哥哥果然是契约的羁绊。”

　　·

　　“麟儿，你能救救它吗？”有一天，梅若兰突然唤醒她，幽幽说道。

　　“这孩子的魂魄已经散了，救不回来的。”灵素儿回她。

　　“是吗……”梅若兰的声音有些失落。

　　“我有办法，可以救回你的孩子，可是我知道你是不会同意的……”灵素儿有些犹豫，回道：“其实，我们还是可以冒险一试。”

　　其实，灵素儿完全可以用月魄珠中流星的残魂来救这个孩子。可是流星的魂本也是不全的，即使救得这个孩子，也还是活不了。她想或许可以先想办法将流星的残魂补全，再救这孩子。

　　“你是说借我孩儿之身？”

　　只是已散魂魄难以再聚，必须以魂补之，以魄养之，以血祭之，以命换之。“我们可以借月魄补魂养魄，只是这血祭……”

　　梅若兰没了声音。

　　“可是她人的魂魄，便不再是她了对吗？”梅若兰问道。

　　“也许吧。如果那个魂魄愿意认你做母亲。”灵素儿叹道。

　　梅若兰静默了一会，终于道：“那你愿意让我做你母亲吗？”

　　“……”灵素儿不知道如何答她。这时的梅若兰和她在灵羽寒的梦中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算了，我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梅若兰见灵素儿半晌没有答话，终于说道。

　　“我真是傻，不就是我吗？”灵素儿心中苦笑。

　　“你让我先睡一下吧。”灵素儿感觉很疲惫。“我养足了精神，自然会想到救她的办法。”

　　“你睡吧。”梅若兰道。

　　·

　　“麟儿，麟儿快醒醒！”梅若兰又在不停地唤她。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一把长戟从身后穿透了梅若兰的右胸，此时的她，似乎已没有说话的力气。

　　“麟，麟儿，娘……快……不行了……”梅若兰倚靠在着侍神下，“娘……求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灵素儿沉沉回道。

　　“你终于不顶撞我了啊！”梅若兰强挺着笑了笑，“这么久以来，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顺从过。”

　　“她不行了。快去取了她的头，她的头可价值万金……”一个人大喊着。

　　“麟儿，”梅若兰的眼神有些迷茫。“用我的血，我的命来换吧。只求你能保它周全……”

　　“可是，我不想……伤害你……”

　　“现在还说这些已没有用了，总会有人取了我的性命。”梅若兰的声音越来越小。

　　“娘……”

　　“听到你这声娘，我也算无憾了……”

　　梅若兰取了刀，反手便向自己的小腹剖去。

　　鲜血四溅，梅若兰用尽最后气力取出腹中孕育的小生命。“麟儿，我就把她拜托给你了……”

　　“兰姨！”苍浪看梅若兰的举动一惊，跃到梅若兰的身边。年幼的苍海亦伏在梅若兰的腿边，嚎啕大哭。

　　“兰姨不能再陪你了，”梅若兰一手怀抱着婴儿，她一手抚摸着苍海的头，此时的她已气若游丝。她看着苍浪，轻声道：“帮我照顾她……照顾素儿……她的名字……灵素儿……”

　　一滴眼泪从若兰脸颊滑落，滴在婴儿身上。那一瞬，灵素儿感觉到麟儿的身边突然从那孩子的身体时跃出，穿过梅若兰的眼泪。

　　霎时间，婴儿发出耀眼绿光，闪过整片森林。

　　“若没有你，三年前我便已灰飞烟灭。”麟儿声音在森林中回荡，“母亲……”

　　侍神突然发出阵阵轰鸣之声，响彻整片森林，如山崩，如地裂。剎时间，黑邪煞气弥漫，如漩涡一般，围着侍神旋转。那一瞬，魂魄似乎凝固了一般。一众入侵者惊恐四散。

　　梅若兰化作碧血莹光消散在森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