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你的谎言】说谎家》芝士未来

1、说谎家

　　【01】

　　“有马前辈，也曾喜欢过什么人吗？”
　　在这之后，回应我的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以及自己跳动的比秒钟还要快上好几倍的心脏。
　　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犹如擂鼓。
　　喜欢过谁呢？是什么样的人？也是钢琴家吗？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而喜欢？全部都，好想知道。
　　“喜欢过哦。这么想来，还是一场持续已久并没有切实得到回应的单恋呢。”
　　午后的阳光打在老旧的钢琴上，透过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眼前的人，舒展的眉眼，温柔的微笑，好听的声音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雀跃着的金色。四月的微风吹落的樱花，甜的腻人的可露丽的气味回荡在空气中，调皮的春风带来了喜悦与悲切，毫不经意的掀起了某个姑娘的裙摆。
　　你看见她笑着转身却不知为何眼里漾起了泪光。
　　“最喜欢你了。”

　　你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这样一个世界。
　　在五彩斑斓的四月里。
　　住着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姑娘。

　　“有马前辈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啊，她啊……”他朝我笑了笑，然后抬起了头，望向窗外大片大片盛开的樱花。
　　层出不穷。
　　“是一个，十分差劲，糟糕透顶的人呢。”

　　【02】

　　今年的四月，我遇见了一个特别的人。
　　作为我的钢琴指导师。
　　是一个颇有盛名的天才。我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有马公生。
　　他的演奏，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悲切，夹带着虚无缥缈的喜悦。
　　像魔法一样，会迁走别人的思绪。

　　我喜欢听他的音乐。
　　他是演奏家，是主导者。他的出现会让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在我的眼里。

　　所以，第一次遇见他，带着无比喜悦的心情。
　　以至于似乎可以看见他闪着万丈光芒。
　　像是信仰。

　　“从今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以为会得到相应的回答。
　　却没想到他直接略过了我的礼貌问候。
　　径直走向钢琴，自顾自得坐了下来。
　　我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了好久，才听到他说，
　　“樱花又开了啊。”
　　牛头不对马嘴。
　　可是，这大概是天才的癖好。
　　我这么想着。于是便回应道，
　　“是啊，春天又来了。”
　　他作为我的导师，一共辅导我十四天的时间。
　　十四天，从花开到花谢。
　　恰恰吻合。
　　他扭头看了看我，对我招了招手。
　　“那么，开始吧。”

　　【03】

　　尽管屡屡按错琴键，可是有马前辈却出奇了好脾气。
　　第一次见到他留给人奇怪的印象已经荡然无存。
　　整个人变得温柔而可亲。
　　我猜想大约那天是樱花刚开的时节，有马前辈被樱花别具一格的美，迷了眼吧。
　　所以，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在相同的地方，不断的弹着。

　　只是，我能够很明显的察觉出，有马前辈的走心。
　　他的注意力，常常不在钢琴上，不在乐谱上，而在窗外锦簇的樱花上。
　　有着么美吗？我不禁感到疑惑。
　　每年四月都能看到的相同的景色。
　　有这么美吗？
　　看有马前辈的样子，像是要将其尽收眼底。
　　太贪心啦，有马前辈。

　　在有马前辈已经数不清的走心之后，我停止了弹奏，并且用力的按着键盘，使其发出聒噪的噪音。
　　钢琴这种美好的东西，如果遇到不懂它的人，好像也会立刻变的一文不值。

　　他似乎被这声音刺激了充满艺术细胞的神经中枢，回神的速度快之又快。
　　他对我抱歉的笑了笑。
　　“太美的东西，光靠我们是留不住的，有马前辈。”
　　我慢慢说道，本意是想让他明白，四月的樱花，再怎么美，凭我们的能力，也是没有办法留住的。
　　我自认为说出了一句真理。
　　只是没有想到，这句真理的感染力过于强大了。
　　他默默垂下了头，眼睛里像是瞬间失去了光彩。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委屈的像个孩子，然而实际上，他早已不是个孩子了。

　　完全不能明白。
　　这种眼神，像极了我想象中那个失去听力的年老的贝多芬在每个无法听到音乐的夜晚，流露出来的眼神。
　　是失去至关重要的东西的眼神。
　　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会不会是喜欢的人？
　　“我早就知道的，这个道理。”
　　有马前辈弱弱的声音缓缓传来，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所以，你是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04】

　　于是，我问出了“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个问题。

　　他看上去很认真，实际上很敷衍的回答了我。
　　明明是十分喜欢的眼神，明明是温柔至死的表情。
　　他却用一种若有若无的语气说出来。
　　我想我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
　　这种眼神，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曾经看到过。
　　你与一个有着雀跃的金色的小提琴家的合奏。
　　明明隔得很远很远，我却能够清楚的看到，你眼里的温柔以及
　　快要溢出来的，名为“喜欢”的情感。
　　明明是你的情绪，却十分不听话的跑到了我的脑子里面来。
　　循环往复。
　　那一刻，我就对自己说，一定要成为一个出色钢琴家。
　　不用与你并肩而行，能够追着你的背影前进就行了。
　　这大概就是信仰的魅力。

　　然而你和我说，你并没有得到回应。
　　而且此刻，我也没有看见那个小提琴家与你出现在一起。

　　所以，我还可以的对吗？
　　我再努力一点点，也可以达到她的位置对吗？
　　我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就是能够拥抱我的信仰。

　　【05】

　　有马前辈指导我钢琴的第十天，他受邀去参加一个国际性的钢琴比赛。
　　我作为他短暂时间内的学生，也很荣幸可以坐在第二排的位置，近距离观看他的比赛。
　　我想，似乎再前进一点，就可以了。
　　我不断这么想着。
　　时间在不同人的演奏中慢慢度过了。
　　飘走的思绪随着报幕者说着
　　“第二十号参赛选手 有马公生”以及现场的骚动，又飘了回来。
　　现场夸赞他钢琴天赋的声音接连不断。
　　连我也感到微微自豪起来。
　　这是我要追赶的人。
　　他这么优秀，让我也不由得。
　　想努力向前呢。

　　【06】

　　你弹着钢琴的时候，一定是耳朵哪里出了差错，
　　夹带着小提琴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浓烈。
　　明明是毫无章法的弹奏，过于随性，却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走。
　　你的琴声里藏着一个不安分的小提琴手。
　　与之一起，将人的思绪都牵走。
　　你低着头时，似乎连时间都沉默。
　　你的演奏是如此的蛊惑人心。

　　然而，这并不公平。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在弹奏。
　　不论是肖邦，贝多芬还是莫扎特。
　　那一抹金色伴随着四月的樱花，你的琴音。
　　挥之不去，并且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连带着你的一切，都变得异常生动起来。

　　不公平，十分不公平。

　　你一个人，明明只是一个人。
　　却带着一个不安分的小提琴手，带着那抹挥之不去，耀眼的金色，在漂泊。
　　所以，一定是耳朵出了差错，连带着眼睛也失去了功能，所以我才会看到——
　　十四岁的少女，十四岁的你。
　　耀眼的金色头发，无法移开的视线，四月的微风吹起了她的发丝。
　　树影摇曳。
　　“最喜欢你了。”
　　真的，无比耀眼。

　　十四岁的你舒展开了紧缩的眉头。
　　一切都变得明艳生动起来。
　　“我也是。”
　　十四岁的你笑着回答道。
　　太不公平了。
　　被蒙在鼓里的，以为还有机会的。
　　只有我一个而已。
　　你明明，切切实实的，得到了回答。
　　以及做出了回应。
　　你是一个钢琴弹得很好的说谎家。

　　【07】

　　前几天还花团锦簇的樱花，现在已经开始下起了樱花雨。
　　樱花这种东西，盛开与凋谢，都是美得犯罪的存在呢。
　　那么，是不是应该停止自己不切实际的妄想？

　　“这里弹错了，应该这样。”
　　在琴键上跳跃着的，修长的手指。
　　你曾有销声匿迹的两年，然而再这之后，惊动整个钢琴界的出场，是和她一起的。
　　你在场上，甚至也有过几分钟的失误。
　　是属于天大的失误。甚至断送了那个小提琴手进选的机会。
　　但是再这之后你所爆发出的，是惊动在场所有人的魅力。

　　所以，我并没有在意。
　　我把一切都归为，天才的癖好。
　　所以，藏着爱慕，喜悦，认真，温柔，若有若无的小提琴声的，你的演奏。
　　这一切，都被我归纳为，天才的癖好罢了。
　　我以为，仅此而已。
　　事到如今，我才知道，远远不够。
　　想要靠近你，我还远远没有资格呢。

　　“樱花要谢了啊。”
　　你怔怔的望着樱花，突然开口说道。
　　“是呀是呀，快结束了，和有马前辈一起的日子。”
　　“获益匪浅获益匪浅。”

　　你朝我温柔的笑了笑，这是你的一贯动作，起初会有心动，现在大概什么也不剩了。
　　唯一残留的，大概就是有点遗憾。
　　如果早一点遇见你，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
　　大概也没差吧。
　　我没有办法随性到可以改变你的人生。
　　可是，真的好想知道。
　　开心的你，难过的你。
　　哭着的你，笑着的你。
　　我大概无福看到了吧。

　　“有马前辈，以后一定不要再说谎了！”
　　他错愕的看着我。
　　“会让很多少女伤心的，真的！”
　　“你在说什么……完全不明白状况……”
　　“没有啦！我只是发泄一下我的怨气，你太气人了。”
　　“啊……！？”
　　“钢琴弹得好的人，说谎也不逊色呢。”
　　“那么再见，有马前辈。”

　　出现于四月，消失于四月。
　　你和我说你并没有得到回应。
　　然而我却在你的琴声里，听到了浓郁得不行的，
　　关于喜欢的感情。

　　并且是双方的。
　　白高兴一场了呢。
　　是时候结束我这一场没有由来并且无果的暗恋了。
　　开始于，第一次遇见你的那个四月。
　　结束于，第一次认识你的那个四月。
　　无果的暗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