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我蜀山》太微天

24、子不语1

　　钱荼最终也没有叫庚辰知道她的厉害，六公阻止了她把蛟龙大爷当黄鳝红烧了的念头，在屏江当地找了条河，把庚辰放了。就算它在路上不分东西南北，顺着地下水系，想必能够找回老巢。
　　“就这么把它放了啊……”钱荼总觉得有点可惜。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心心念念地想证明“水怪”真实存在，他们这些亲眼见证的却要让这机会眼睁睁地溜走。
　　“这次本来就是考察，并不是抓捕。”兰丹木以为她在为不能报复庚辰而耿耿于怀，开解了一句，“而且它也没真伤到你，否则自然另当别论了。”
　　这话听在钱荼耳里，很有点护短的味道，让她暗自开心了一把。她觉得经历了蛟龙夺舍的事情之后，自己跟兰丹木怎么着也算是共过患难了，关系自然不再是那么公事公办。和这一比，那点关于蛟龙的可惜就不值一提了。

　　四渎堂第二天便动身返程，此时已临近春节，大部分地区都被寒冬覆盖，这西南边陲却仍是温暖如春。然而，就在钱荼他们在旅社大堂整装待发的时候，晴天忽然毫无预兆地阴了下来，一大片泼墨状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了过来，正好罩在钱荼他们脑门上空。
　　接着，就听见一个声音直接窜进众人的耳朵里：“凡人们，我庚辰从不欠人情，既然你们帮了我一次，我就送你们点东西当临别赠礼，往后咱们就两清了。”
　　说着天上就无缘无故掉下一个东西，被风一吹，落在了钱荼手上。钱荼定眼一看，是根……没毛的狗尾巴草？
　　“这什么意思，耍我们吗？”钱荼皱眉道，又开始后悔没把庚辰红烧了。
　　“丫头，我看看。”六公拿走了那根“狗尾巴草”，翻来覆去看了数回，忽而呵呵一乐，“这蛟龙还算够意思，这不是狗尾巴草，是龙蛇草。”他将草在钱荼眼前晃了晃，“这可是种灵药。”
　　原来这种传说中的草药因为专长在有龙栖息的地方，状如蛇形，乃得此名。据说跟瑶池蟠桃属于差不多的保健产品，虽然吃了不至于长生不老这么胡说，那也比九转大还丹高出不知多少档次，甚至能修补灵体。
　　钱荼听明白了这草的神奇功效，这才把庚辰从自己的黑名单中取保候审。放眼望去，那片乌云也已经飘开，隐隐似一条巨龙般盘踞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头，还真有点遮天蔽日之势。
　　“神气什么！”看来是还记恨着自己嘲笑它是海马的事情，钱荼好笑道，“跟坨屎似的。”

　　城里的天转瞬间又风和日丽，四渎堂的车也到了。一行人分乘几辆越野车踏上了返乡的路，没有人注意到与他们一街之隔的对面旅馆，正有人看着他们。
　　张奇人放下了望远镜，点了根烟站在窗户边上，窗帘的阴影将他的脸分隔成两半，显得尤为阴晴不定。他一边目送越野车队离去，一边拨了个手机号码，道：“老师，事没办成。我们凑巧遇到了蜀山的人，东西到他们手上了，咱们得换个计划。”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张奇人无所谓地笑了笑：“兰家吗？有，是他们那个年轻的当家人。不过比起他，我另有件事要告诉您，您肯定更感兴趣……”

　　钱荼不知道四渎堂的公司也在C市，这下喜出望外，正好搭了个便车。她又问起兰丹木去她家玩的事，兰丹木注意到六公看了自己一眼，但他还是对钱荼点点头道：“行，到时候我就住在四渎堂，你有空了就通知我。”
　　一行人轮班开了十几个小时车，从人类文明的边缘回到了中心。又经过高速收费口一轮惨不忍睹的堵车，终于在半夜进入了市区。这时，慵懒而舒适的C市已经完全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兰丹木在钱荼家附近把她放下后，就跟着四渎堂的人匆匆离去。钱荼朝着车子的背影摇了摇手，拉上自己的行李箱，迈向了她离开了半个学期的家。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才一进家门，钱荼就差点被亲娘泼辣的吼声震到耳聋。
　　自从钱荼说了想支教的话，钱妈就觉得女儿的心野了。如今她踩着春节的点才回家，再不管管，就不知道将来要飞到哪里去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已经几号了？你表妹早就从学校回来了，一聚会就你不在！你让我们怎么说，你还记得你有老爸老妈吗？”
　　钱荼知道她妈发作的时候最好偃旗息鼓，连忙陪笑，只在放下行李后才小声嘀咕一句：“妮娜就在省里上的学，当然比我回得早”。
　　谁料钱妈耳尖竟然听见了，当即又数落起来：“你现在也知道妮娜离家近了？当初就不该让你考到S市去，在家门口上学多方便！”
　　“好了好了，夜里了，声音小点。反正闺女都已经回来了。”钱妈既然唱白脸，钱爸就自发唱起了红脸，但是仍不忘与钱妈保持主旋律一致，“不过闺女啊，下次再这么晚回来，可必须先说一声，不能先斩后奏。”
　　钱荼再不敢瞎嘀咕，认怂地道了声“好”，这才顺利进了家门。

　　第三天就是年三十，钱荼乖乖地跟着爹妈去了外婆家吃年夜饭。因为钱爸是外省人，在本地没亲戚，所以一家三口逢年过节一般都是到钱妈的娘家。而且钱妈家是个大家庭，人又多又热闹。
　　可这对钱荼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她一进门就先跟一堆舅舅姨妈问好，又给一群外甥、外甥女发了红包，最后才找到了表妹杨妮娜。姐妹俩交换了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窘迫笑容，一起窝到了一个角落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可惜作为杨家唯二没嫁出去的姑娘，她俩注定逃不过被长辈们“关照”的命运。

　　“我们家妮娜在省里念书念得好好的，昨天却跟我说在家待腻了，趁着年轻，要到外面去闯闯，你说一个姑娘家，有什么可闯的？”
　　杨妮娜的妈——亦即钱荼的舅妈一抱怨，立刻引起了钱妈的共鸣：“嫂子，你可千万别服软，你看我们小荼这一出去，还回得来吗！”
　　“妮娜，有男友了没？你哥单位有不少小伙子，让他给你介绍一个吧。”
　　“荼荼你都在外面四年了，还没玩够呢？”
　　“小荼，S市可是十里洋场，帅男孩肯定不少吧？”
　　“那的男人有什么好的？做的菜甜的腻人，吃个辣椒都能哭出来。”
　　杨家长辈们你方唱罢我登场，炮轰的姐妹俩缩成了两只鹌鹑，在“三堂会审”的暴雨下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捱到女人们进厨房忙活起来，她俩才得了一丝喘息。

　　钱荼趁这空荡赶紧给兰丹木发了一个节日祝福。她心想自己请师兄来这玩，却扔下他一个人过春节，很是过意不去。很快，她收到了兰丹木非常简短的一句回复：没事，好好陪你家人。又过了十几分钟，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兰丹木发来了一张照片，拍的是他、六公和几个四渎堂的年轻人在一家火锅店吃饭。
　　钱荼把那张照片仔仔细细瞧了一遍。比起前面的那句客套话，她从后面补发的照片里，嗅到了兰丹木一丝微不可查的安抚。顿时，她的心也像在火锅店里似的，暖融融的。
　　“姐，看啥呢？”一旁杨妮娜忽然伸过脑袋来，只见钱荼手机一晃就给收了起来。
　　“没什么，大学同学的聚餐照。”钱荼假正经道。
　　杨妮娜只来得及看到张花花绿绿的照片，也没看清具体是什么，所以她没有在意，又跟钱荼嘀咕道：“老姐，你要是有男朋友了，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钱荼还以为小秘密被她看见了，差点喊一句“你千万别误会”！还好杨妮娜后面又接着说：“万一你也有主了，我就得趁早想办法对付这帮大妈了，不然以后回来聚会我还不被喷死！”
　　原来她是说这个，钱荼松了一口气，敷衍道：“知道啦，要是有人能看上我，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然而这话虽然带着玩笑的口吻，她说完之后，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兰丹木的身影。这忽然而至的画面让钱荼猛然脸颊发烧，好在屋里暖气正浓，人人都面带红光，一边的杨妮娜还在说着：“老姐，婧婧这周都没事，我们明天约她出来玩吧，她可有个大新闻哦！”

　　杨妮娜口中的“婧婧”，是她和钱荼共同的小、初、高中闺蜜。婧婧大名田婧，就在C市上大学，所以和杨妮娜联系得更频繁。不过钱荼每年寒暑假回家，三个女孩一定会抽空聚会。
　　可今年钱荼这边多了个兰丹木，她除夕把师兄撇了属于无奈，第二天还把他扔在一边自己去聚会，未免太不厚道了。于是，钱荼本想拒绝杨妮娜的邀请，然而一句“我明天还有约”都到了嘴边，她又猛然反应过来——她跟表妹一路都是同班，朋友圈几乎是重叠的，她在老家根本没有杨妮娜不认识的朋友。万一表妹问起明天约谁，钱荼还真没有合适的挡箭牌。左思右想之下，她只好先答应了杨妮娜，然后又迅速发微信向兰丹木赔罪。
　　兰丹木自然不会介意，却让钱荼心里始终装着这件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参加了大年初一的闺蜜会，可万万没料到，这一趟聚会竟让她值回了票价！

　　“被人跟踪？”在一家小吃店里，兰丹木扶了扶额头，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么短短两天的功夫，钱荼都能惹事上身，“所以你又想到我了？”
　　钱荼一手拿着串串，一副讨好的笑容，狠狠点了点头。她这天好不容易找出空约到了兰丹木，第一步是带他去了自己喜爱的串串店，第二步就是把闺蜜会那天的惊天消息告诉了兰丹木。
　　原来杨妮娜所谓的“田婧的大新闻”，就是田婧被一个初中生暗恋了！作为同样没有男朋友的三人组，杨妮娜可是被闺蜜这个与众不同的“桃花运”逗得合不拢嘴。钱荼一番震惊之下也好奇地刨根问底，谁知听完之后，却发现这里面的水居然还挺深。

　　“我表妹认为是那个男孩子暗恋田婧不敢表白，可田婧却不这么认为。师兄，你知道现在的小孩子都很开放的，哪有那么爱在心口难开啊，但对方跟踪田婧几个月了，却从来不跟她搭讪，所以她才想私下找侦探调查一下。”
　　“这种事不归我们管。”兰丹木简直不知道钱荼给他找的这些事，是不是也是“冥冥之中的命运”的副产品，一言难尽道，“小荼，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只是术士，不是福尔摩斯。”大学女生被初中男生跟踪这种事，兰丹木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在里面发挥什么作用，何况……“就算那个孩子真的跟踪你朋友，他不是什么也没干么，你朋友又想查什么呢？”
　　“不止，不止啊！跟踪她只是其一……”钱荼讲到关键处，自己也有点身临其境了，凑近兰丹木神秘兮兮道，“田婧后来无意中发现，那个学生不仅跟踪她，还跟踪她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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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榜单提醒我还差100个字…(⊙_⊙;)
　　没办法，只好来个“后情展望”来凑下字数：

　　“降妖伏魔多稀罕啊！”钱荼极为肯定道，“都说物以稀为贵，所谓安稳不就是朝九晚五两点一线吗，那有什么意思？”
　　“……物以稀为贵……的确，但‘稀有’也分情况。奇珍异宝是物以稀为贵，可杀人犯、精神病、异端分子也稀有，你也喜欢吗？”兰丹木说到最后，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捉摸不透的味道。钱荼觉得他忽然拐弯的话题又奇怪又沉重，正在咂摸着兰丹木到底想表达什么，那一头，兰丹木突然又发话道：“注意，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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