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我蜀山》太微天

18、马绊蛇2

　　羽衣鸟事件之后，钱荼原本是有些失望的，嫌降妖伏魔不如她想象中的惊心动魄。可是第二次跟兰丹木巧遇，就碰上了蛟龙，这叫她怎能不欣喜若狂？
　　然而乐极生悲，没想到自己半夜离魂，居然在阿季伍村捅了大篓子。
　　原来，阿季伍村离兰丹木他们的营地颇远，钱荼离魂去的时候就花了不短的时间，顺着兰丹木的咒符指引返回时，更是已经日上三竿。跟她睡一间房的同学见人怎么喊也不醒，吓得以为她怎么了，嚷嚷的全村皆知，最后惊动了村长凤爱军。
　　好在凤爱军是个圈内人士，很快就发现了钱荼身体的秘密。他当即安抚好紧张的学生们，告诉他们钱荼没事，只是水土不服引发的症状。等将半信半疑的学生们劝走，他再把钱荼搬进自己家，对外谎称方便照顾。

　　“钱老师啊，你要是和兰老师结过使役灵，干吗不早说呢？要不然咱们也不用瞒着你了。”凤爱军哭笑不得道，“这下闹个大乌龙，还把你的同学吓得不轻。”
　　钱荼也觉得这事够寸，她又怎么能想到凤家对兰丹木知根知底呢，只能不好意思地道歉。等到领队来村长家探望她时，她就按串好的供让领队放心，顺便对同学们的关心表示感激不尽。
　　这之后，她没有再回招待所，也没参加后面的捐赠仪式。学生们对村长照顾钱荼十分放心，索性就让她在凤家住下了。而村长在跟考察团取得联系后，按那边的要求，悄悄地把钱荼送出了阿季伍村，向着大围山的原始森林而去。

　　钱荼第一次去营地是飞着去的，对路途没什么感觉，这一次则是坐着骡车。跟这崎岖的路况一比，之前进村的盘山路简直是小菜一碟了。
　　“大叔，你们这路可真够呛，都说想要富先修路，你们怎么不把这路修一修啊？”屁股快要被颠成八瓣的钱荼跟赶车的向导闲聊道。
　　向导常年劳作，看着比实际年龄要沧桑不少。他吸了口烟，笑话钱荼的异想天开：“这以前人迹罕至，只有猎人才敢往里走，哪来的路？要不是最近几年流行什么驴友，渐渐有人到大围山去玩，咱们现在连这土路都没有！”
　　可能是觉得钱荼没见识，向导就此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跟钱荼介绍这片土地上的风土人情、神话传说。钱荼听得津津有味，暂时遗忘了受罪的屁股，末了问道：“大叔，那你们这有龙吗？就是马绊蛇。”
　　她还没忘记初听兰丹木解说时的震撼。据说他们也是听闻了好几个当地人的证词，才联络上凤家，来到这里的。
　　“有！当然有喽！”向导大叔回答得斩钉截铁，很是自豪，“古时候它还经常来村里祸害人呢！后来好几个寨子集中人手讨伐它，这玩意就不敢再来了。但它现在依然藏着大湖里。偶尔，总会有人说看见过这家伙，那可是个神物啊。”
　　向导说得有鼻子有眼，但比起兰丹木，他的话就显得戏剧化了不少。兰丹木说蛟龙是尚未进化完成的龙，虽然神话传说令人眼花缭乱，可说到底，它们也只是一种生物，遵循着大自然的法则，就算再有异能，也不能改变大气层降水概率。不过这次若是能亲眼见到，总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两人这么聊着，渐渐就出了一般驴友和自驾游的范围，脚下的土路消失无踪，被半人多高的野草所代替。日头偏西的时候，他们来到了大围山的山脚，而剩下的路就连骡车也进不去了，只能徒步。
　　钱荼老远就看见有两个人在这里等她，其中一个正是兰丹木。她遂背上自己的小包，告别赶车大叔，跟上兰丹木开始了第二段的步行。

　　“到了营地一切听指挥，没我的吩咐不许离魂，也不要乱走，那边都是无人区……”
　　“好好好，师兄，”钱荼连连打住兰丹木，“我就待在帐篷里，帐篷在我在，帐篷不在了我还在！”
　　“别耍贫嘴！”兰丹木对她就瞪了一眼，“这次六公答应让你一起来，是要把你当真正的使役灵来锻炼，你别以为还能拿糊弄我那套来糊弄他，小心他让你直接滚蛋！”
　　“哎呀，我知道啦师兄！”钱荼苦得不行，她这也算自作孽不可活，看来在兰丹木心中是一点信誉都没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嘛。我拿我家列祖列宗的名誉起誓，行不行啊？”
　　兰丹木顿了顿，也觉得没必要跟一个成年人啰里啰嗦，可是对着钱荼他就是忍不住，好像少说一句就得折自己的寿。结果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惹得另一位同来接人的术士频频偷瞄兰丹木，一脸难以置信，兰丹木这才像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此时三个人是在森林中夜宿，从大围山山脚到考察团的营地还有两天的路程。也正是因为两地相隔甚远，无法让钱荼的灵体每天跑一趟来回，六公才发话把她本人带到营地去。
　　兰丹木对六公的这个决定非常不赞同，他可完全没打算让钱荼加入这次的活动，可六公私下里却找他谈了一番话。
　　“丹木吉，你知道轻重，也很清楚自己的责任，所以我没必要对你说太多，只是还想提醒一下你……”六公半是严厉半是关切道，“那丫头条件是很好，可做我们这行，不是天分高就万无一失的。你既然不想她涉入危险，却又不与她撇清关系，这算什么？你觉得你这么做，是在保护她，还是害她？”
　　兰丹木无言以对，他知道六公句句都是对的。与钱荼断绝来往，不再联络，是最简单最万全的选择。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发展到今天，他不仅没赶走钱荼，还将使役灵的灵线缠在她的小指上。
　　想到这里，兰丹木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一直在纵容钱荼，更是在纵容自己。

　　他自幼受家庭言传身教，早在没有选择能力的时候就成了蜀山一脉的传人。他的身份和性格，决定了他与别人必然有着一道沟壑。对此，他并不抱怨，也没觉得委屈，但是总有那么一时半刻，他也会有些想法。
　　唐言那帮孩子还太小，是需要照顾的晚辈；盛青他们又与自己立场不同，虽然这些人与他称朋道友，但“朋友”并不是他们最终的期望，他们想要的是一个能力卓然的首领。
　　兰丹木偶尔会想，一个能与自己同行的、真正的、交心的伙伴会是什么样子的人？或许缔结契约的时候，他对钱荼就是含有一点点这种期望的吧。
　　拨旺了守夜的篝火，兰丹木回头看了一眼帐篷里被睡袋裹得像个大号虫蛹的钱荼，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在无路可寻只得披荆斩棘地走了两天后，三个人与考察团顺利汇合了。钱荼第一件事就大字型躺在地上喘气，对她这个一公里路都要搞个共享单车的四体不勤者来说，这两天的野外拉练不可谓不辛苦，要是这趟没有看到蛟龙，那可真是亏得血本无归！
　　“怎么，这就不行了？主人还没倒呢，使役灵怎么就先撂挑子了。”
　　在钱荼上下颠倒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老北京布鞋，她一听就知道是六公，只得有气无力地狡辩一句：“六公，我这是要把力气留在刀刃上，现在不是没什么我能做的事么，所以我在养精蓄锐呢。”
　　六公冷哼一声，显然不认可这句鬼话：“起来，谁说没你做的事？”老人拿脚不客气地踢了踢钱荼，“去！自己扎自己的帐篷去。”
　　考察团清一色的男人，钱荼没法跟人共住，所以需要再扎一个帐篷。她记着兰丹木让自己好好表现的忠告，终于“哦”了一声，爬起来去队长那领来了自己的一份物资。

　　不过别说，虽然考察团的人都是使古老法术的，可考察团的装备却一点不古老：卫星电话、潜水设备、炊具灯具一应俱全，很多东西上都打着logo，居然还是定制产品。钱荼在一顶帐篷的外帐上看到一行“四渎堂人文环境咨询有限公司”的小字，这让她不禁想到了跟它只差两个字的魁斗堂。
　　合着现在的术士们不仅敞开大门做生意，连公司都是集团化管理的？
　　“帐篷搭得怎么样，会弄吗？”兰丹木走过来帮她打桩，钱荼立刻把自己的发现跟他分享。但兰丹木却不怎么在意，“这有什么奇怪的，术士也不过是360行之一而已。”
　　“那你们是不是还有总公司？还有大老板？老板是谁啊？”钱荼八卦之心顿起，自行开始想象捉妖界的霸道总裁。
　　兰丹木瞥了钱荼一眼：“干吗，你还想抱大腿？连个实习生都不算，你管老板是谁。”他三下五除二固定好帐篷，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两人扎完了帐篷，就去吃晚饭。席间六公对钱荼一直不冷不热、挑三拣四，可其他人毕竟都是年轻人，所以钱荼这万绿丛中一点红还是得到了热情款待。尤其是在他们知道了钱荼能自由离魂后，更是啧啧称奇。
　　这些人在饭后，除了轮班巡逻的，大部分就是聚在一起打扑克和侃大山，寻常的像个普通旅游团。钱荼左看右看，实在平平无奇到无聊，果然就是“360行之一”的样子。她只得早早钻进了睡袋，决定补回前两天徒步拉练的精力。
　　本来，四渎堂已在这个湖边蹲点了一周，尚无收获，可见遇到蛟龙的机会可遇不可求，钱荼也没指望自己能立刻大饱眼福。然而，不知是她七两二的灵格果然运气逼人，还是她天生命犯精怪？就在这天半夜三更时分，湖里出状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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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申过榜单了，咿呀咿呀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