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罗密欧与朱丽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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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人的眼睛一点不像太阳，珊瑚比他的嘴唇还要红得多，发若是铁丝，他头上铁丝婆娑。我见过红白的玫瑰，轻纱一般，他颊上却找不到这样的玫瑰。可是，我敢指天发誓，我的爱侣，胜似任何被捧作神祇的美人。”（*）
库洛洛从侧面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肩膀上，虽然位处烤串霸道的香气里，伊路米能仍然闻到他身上柔和的、从敞亮浴室里带出的让人安心味道。
让人联想到归宿的味道。
不过伊路米还是暗暗翻了个几不可察的白眼，心说你才头上铁丝婆娑，Mr.二合一洗发水。库洛洛没得到回应不依不饶，又拉起他的一只手：“那么你又是为什么选择了我？”
伊路米把手抽出来，扔掉最后一根烧烤签子：“因为我太会赚钱了，而你正好特别败家。”
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显然个人价值观并不认同库洛洛对于昂贵古书以及珍藏黑胶片的消费。事实上伊路米只在留学读研期间，才在学校图书馆里见过这种必须摆在透明护书夹里阅读的脆弱旧书。如果他的生命里必须有一样东西泛黄，伊路米心想，那么他希望是价值连城的存折。
被这么糟蹋了浪漫气氛，库洛洛也有些不快。他所构思的今夜是罗密欧把朱丽叶从繁忙公务中带出来私奔的夜晚，而不是被情人葛朗台指责花钱大手大脚。
平心而论其实伊路米也不是什么省钱的主，他从来不抠门，更不是见钱眼开的财迷，属于花得多赚得更多的成功人士。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俩的消费观念确实不合。
伊路米说完也觉得自己有点煞风景，低头想了一会儿决定作为补偿告诉库洛洛一个秘密。
“你说什么？”库洛洛睁大眼睛看伊路米。
伊路米觉得这个微微诧异的神情让库洛洛看起来显得年纪越发小了，好像和初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他重复了一遍：“其实家长会那次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伊路米在本市最好的财经大学读商务英语，大学江湖称号是银行综合柜员培训中心 。伊路米他当年也是这个城市风云一时的知名人物，他高考那天坐自家司机的车刚出门就被车撞了。这一撞撞得很巧妙，车子暂时是不能开了，人却没什么大碍。伊路米一眼认出对方车主是几年前和席巴打输了官司的原告方，心中感叹居然忍了两年今天特意来蹲点阻挠他高考，实在是有魄力有心机，然后麻利地拨通了110:“你好，这里有一名高考考生需要警车带路护送。”
刚刚成年的伊路米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冷静与理智，坐在警察叔叔的摩托车后座格外气定神闲地下达指示，仿佛快要高考迟到的是驱车的警察叔叔而不是他。
“别直走，下个路口左转更近。”
“……好的。”
“绕过去。”
“…好的！”
“加速超过旁边的车。”
“诶好嘞！”
那一天，许多市民心中都留下了一面风驰电掣随风飘扬的黑色旗帜，那就是，伊路米的长发。
伊路米所在的校区和文科出名的某某大学只相距两千米，饭后遛个弯就到了，因此两校之间常有联谊。同寝损友西索就常常穿梭在这两千米的道路上，因为他个子高长得帅身材好，那个大学的男生一看到他就牙痒痒，恨不得合伙把这个抢走本校女生们注意力的家伙就地套麻袋扔进黄浦江。伊路米从来没去过联谊，但是拜西索所赐圣诞节被拖到了这个因为充满了大学生家教，别号某商圈社区执教中心的大学。
“来这里干什么？”伊路米发誓跟在西索后面走进剧场的时候，自己绝对听到了检票小哥恶狠狠的磨牙声。
“我不是和你说，上次联谊遇到了一个让我很感兴趣的人吗。”西索看起来红光满面，异常快乐，“这个人今天好像出演圣诞话剧呢。”
“那为什么要拉上我？”
“一个人来的话就太容易被女生搭讪了，”西索完全没考虑到他的这句话让后排的几个男生眼中放出了死亡射线，“我很怕生的哦……”
“好吧。”
伊路米倒是无所谓，稍稍低下身子把自己缩进羽绒服里。他刚递交完一份论文，反正看话剧嘛，不过是换一个地方补觉。当然他早就打好主意了，待会儿离开这里就去隔壁商业广场吃西餐让西索钱包大出血，哪怕是陪同出场他也不是免费能请得动的。
戏剧比他想象还要无聊，经典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据说是因为禽流感换掉了好几个主演，临时顶替的演技差得令人发指。更惨的是，演出进行到一半空调忽然坏了，不过该校作为高级知识分子云集的地方毕竟还是相当尊重和重视艺术的，于是大家遍一边发着抖试图靠自身做功发热一边强撑着看到了结局。伊路米观摩了几分钟替演的可怕演技，就裹好羽绒服打定主意开始补觉，他干脆连帽子都罩上了。
一到亲王宣布蒙太古凯普莱特两家和解，本来就寥寥无几读观众一下子又呼啦涌出去一大半，纷纷奔向温暖的咖啡店。于是几乎所有的人都错过了伊路米所见这样一幕——
“在深深的大海底下，在条条漫长的黑夜。犹如一匹奔跑的马，横穿过你无声无言的名字。”
离场观众的脚步声渐消后，一个明澈的声音让伊路米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沉浸在浑浊颜色中的昏暗礼堂，身穿西服的青年走上台。明明是黑发，却如同朦胧的月光一样轻柔且散发着光芒。他身上的那份光辉就像是混入了石子之间的水晶那样，这幅模样在刚刚醒来的伊路米眼中，好像儿时发烧的时候，大小的感知都变得模糊，唯有眼前的事物如此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现在好了，无从无休、生生死死，总是跟我在一起，那些铁轨，雨的呼喊，都是暗黑的夜晚所保存。有一颗充满着风的星，在它准备逐渐黑暗的衣服搏动于天宇的时候，护佑着我，于黄昏的思绪之中。”（*）
朗诵结束语的青年微笑着对着没有喝彩、没有掌声的台下行了一个礼，退入黑暗之中。
青年退场的脚步声都消失了许久，这时候伊路米才意识到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于是方才那种穿过晃动不安的透明的水看事物的感觉遍如同潮汐一样退去了。他拉开拉链把自己的脸从羽绒服里露出来环顾四周，居然只剩下他一个人，西索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其实他是因为久久等不到库洛洛出场，还以为库洛洛也中了流感，干脆把妹去了。
库洛洛还在等着伊路米的下文，但是伊路米忽然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那段半睡半醒简直像是磕了□□的记忆里，库洛洛给自己留下的印象。
这家伙知道了肯定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库洛洛确实和他性情相去甚远了，从伊路迷的角度来说，库洛洛，还有其他诗人、画家、浪漫主义眼中的世界是扭曲的。事物因为人类的习惯性被赋予意义，这种不具备价值的行为只会让眼前尽是美丽却无谓的光线，所见的事物变也就扭曲变形了，人们变得可以在一串音符一幅画一份礼物上看见爱，看见思念，看见不可理喻。
而库洛洛则正和这些充满魅力与迷惑的景象一样。
他像烧烤和啤酒，对身体不益，但是让人着迷。
伊路米拍拍库洛洛的脸颊：“我回公司了。”
“你之前到底在哪里见到我的？”
“嗯……”伊路米歪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不告诉你。”
似乎是对昨天他的敷衍回应生气了，第二天回到家里时库洛洛显得相当冷淡。
“今天柯特要去买教辅书，正好也该再去趟超市了。”
“不去。”库洛洛窝在沙发里看也不看伊路米，仿佛电视上的娱乐八卦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节目。
“啊对了！前几天我看那个超市好像布丁出了新口味……”
库洛洛从沙发上挺直了腰板站起来，他离开客厅去更衣间的背影就和花样滑冰锦标赛冠军的一样敏捷又潇洒。
库洛洛兴致勃勃地对比抹茶焦糖组合与芒果焦糖组合时，旁边路过冷柜的老阿姨意味深长的表情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对这俩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孩的古怪组合反应十分平静：“女儿真可爱。”
伊路米不动声色：“是弟弟。”
老阿姨也不动声色，一脸慈祥地注视柯特：“我孙子也喜欢这种布丁，你家的今年几岁了啊？”
“喔。”伊路米牵着柯特扭头看了眼在纠结选哪个组合的库洛洛，“还小呢，没到三十。”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