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簫《赩塵墨雪》1- 完（大長篇）》雪淨寒

10、第八章 兒時（下）孤影成雙

　　【赩塵墨雪】第八章　　兒時（下）孤影成雙

　　就在悍皇軟硬兼施之下，銀鍠蒼日得全天候的讀文唸書，習武練功，幸運的時候三兩天可以去看弟妹一次，被盯的緊的時候，十天半個月也見不上那麼一面。

　　對於父親的安排，蒼日很多不諒解心裡也很不舒服，為什麼不讓他跟弟妹多親近？

　　他自認平常也是很認真努力的學習，絲毫沒有偷懶怠墮，一直很盡心竭力的達到父王的要求，但父王對自己的要求似乎有著永遠都到達不了的地方。
　　他好不容易剛剛碰觸到那個要求那個條件，但下一刻又有新的更高更難的挑戰與指令等著自己。
　　倒也不是他不求上進不願挑戰自己，就是覺得自己的努力父親沒有一點表示的讓他很沮喪很失意。

　　他只是想要父王的一聲肯定，他只是想要父王多一點點的關心，即使是一句做的不錯好好加油那樣的話，蒼日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再有任何的怨言。
　　甚至會更用心更加努力的去完成父王所託付極難的課業與武學。

　　但是，沒有。
　　父王對自己的努力付出沒有一點反應與回應，彷彿那與他毫無關聯，這讓蒼日相當的難過。

　　當蒼日還在失意落寞之際，耳邊響起很是熟悉的聲音。

　　「臭小子，躲在這偷懶啊？」
　　補劍缺大大咧咧的走到銀鍠蒼日面前，看著這孩子垂頭喪氣的模樣，隱約地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狼伯。」蒼日有禮的喊了聲。

　　自從那次丟臉的事被狼叔發現之後，蒼日對這個長輩是又敬重又喜歡。
　　多少是有些移情作用吧，在父親身上無法得到的關懷，狼叔給的毫不吝嗇。
　　雖然，眼前的這個狼族長輩，每次出口的話都是揶揄居多，但看似尖酸刻薄的背後往往都是滿滿的關懷，真是標準的刀子口豆腐心。

　　「叫叔叔啦，切！你狼叔又沒很老，叫什麼伯伯。」
　　「………」明明就年紀一大把了，蒼日在心裡默默的想。

　　「狼叔這陣子被你那沒天良的父王操的險險去仙山賣豆干，沒時間過來，怎樣，最近好嗎？」
　　補劍缺繞過蒼日的身邊，走到一旁的草地上隨性坐著，一邊抱怨著自己慘絕人寰的忙碌，一邊問著他這個小姪子近來的生活如何。

　　說起他那連月來的忙碌與艱辛，他可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都怪悍仔那個死沒天良的，夭壽，一次跟他要個十來把的刀劍槍戟的，怎麼？當他是伸手要就會自己長出來的喔？最好是他鑄造都不用時間的，真是想起來就一肚子窩火。

　　「嗯，一切都好。」蒼日揚起微微淺笑，說著。
　　看著蒼日的笑容，補劍缺哪會不知道他心裡不願他人擔心的心思，如果真的好，那剛剛失落的神情又是怎樣？
　　但他也不想戳破，既然臭小子不想談就順著他吧，想了想他後來問了：「聽說悍仔他老婆生了，男的女的？」
　　聽補劍缺講起他的弟妹，蒼日頓時就開心了起來，他道：「一男一女，是龍鳳雙胎。」

　　「呵，真是厲害，那麼蒼日不就一下子就有小弟跟小妹了嗎。」

　　看著這孩子終於笑的開懷，補劍缺心情也好了，心想，這孩子真的很有感染力。
　　那年祭師占卜觀星說的一點也沒錯，銀鍠家的長子，是從古至今鬼族中最有能力、戰力各方面都超出前幾代領導者。

　　銀鍠蒼日，打從一出生就驚為天人，那一頭的赤紅頭髮，明豔絕倫的面容，英氣勃勃、丰神俊美的氣質，再再顯示了王者風範，完全繼承了銀鍠家族的完美姿態。
　　這也是為什麼銀鍠悍武從小就對蒼日這般嚴格的原因。
　　面對著眾目睽睽的期許，鬼族將來的希望與發展未來等等，這些都是壓力，身為鬼族領袖與一個父親的壓力。

　　「嗯。」
　　「要好好教導弟妹知道嗎？」輕輕拍了兩下蒼日的肩膀。

　　補劍缺知道這句話是多講的，蒼日那性子鐵定是個好哥哥，絕對會盡自己所能的好好對待小弟小妹。
　　「我知曉。」微微一笑，蒼日答應的朗爽。

　　「好了，來露城還沒先去跟悍仔打招乎，我先去你父王那邊，晚點在來驗收你的劍術。」
　　補劍缺說著說著就起了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看了會兒炯炯有神的蒼日。

　　「求之不得。」

　　聽了可愛姪兒的回答，他大笑兩聲便往露城大殿的方向走去。

　　＊＊

　　繞過長長的廊道，穿過越來越華麗堂皇的假山麗水，跨過朱紅雕飾的門檻，露城中最肅穆壯偉的大殿。
　　殿堂外的侍衛眼見補劍缺，紛紛恭敬的鞠躬問禮，後對他說：「血狼尊者，悍皇在殿外偏廳等您。」

　　「我知道了。」

　　轉過身，往侍衛所說的那個方面而去，進入了大殿裡的一處偏廳。
　　腳才剛踏入廳裡，耳邊馬上傳來那聽了幾年很是熟悉的聲音：「好兄弟，你來了。」

　　補劍缺聽著銀鍠悍武充滿霸氣卻夾雜的些微投以嘲謔的語調，真是一股惱火直直燒，他道：
　　「哼！你的催命帖三天兩天往我那丟，我能不來嗎？」
　　見拜把兄弟此次似乎氣的不輕，銀鍠悍武軟下聲音，直摯又誠懇的對他說：「吾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他對這個相處已久的補劍缺太過了解，這個人天生吃軟不吃硬，低下姿態軟言相向很是受用。
　　將來需要仰仗他的地方還很多，悍武一向知道什麼樣的時候該用什麼樣的心態語氣來達到他所想要的目的。

　　「問題解決了嗎？」斜眼瞪了銀鍠悍武，補劍缺口氣仍是不悅的問，但深知他性子的悍武知道，他這個兄弟的氣，已漸漸的消了。
　　「差不多了，有勞逃琅此次相助。」淺淺一笑，銀鍠悍武有禮回應著。
　　「哼。」補劍缺非常不屑的冷哼出聲。

　　他真的覺得眼前這個拜把兄弟銀鍠悍武是個心機重城府深的奸險小人，一邊是三兩頭發催命信又是威脅又是恫嚇的，一邊卻是軟言相向誠懇的連眼神都柔和起來。
　　補劍缺在想，當初怎麼會被他的一臉真摯的模樣所騙，就跟這個披著羊皮的狼結拜了起來。
　　自己休閒愉悅悠哉快活的日子，自從認識了銀鍠悍武義結金蘭後，從此就沒了個徹底。

　　早知道當初就不要多事的救他，不要一夜把酒言歡糊里糊塗的答應結拜，看看，為了這個大的累了自己多少年。
　　現在呢又為了他生的這個小的，操心了整整十年，真的是上輩子欠他欠個過火，現在連本帶利的要討回來是不是？

　　罷了罷了，真當老狼是上輩子欠你的了…………

　　挑挑眉，補劍缺一副認命樣的對他說：「聽說你妻仔生了對孩子。」
　　「呵，前些天剛滿月，吾有發帖給你。」

　　是啊是啊，就在帖子來的同時，也順便說了兵器刀劍槍戟交件日子照舊，讓他根本無法前來的嘛………
　　「老狼忙著替你鑄劍打造，沒空來。」補劍缺咬牙切齒道。

　　「吾沒怪你。」
　　「諒你也不敢。」

　　笑了笑，銀鍠悍武突然就收了笑容，嚴肅無比的凝視著補劍缺，他問：「你剛去看了蒼日。」
　　「嗯。」聽悍武的語氣是肯定而不是問句，補劍缺悶悶的回了聲。
　　他心想，這悍仔的眼線真是有夠神速有夠厲害的，他去蒼日那裡來來回回才多少時間，這傢伙便知道個透徹。

　　「吾說過，別靠他太近，他需要獨立。」銀鍠悍武再一次的嚴正說明。
　　他不希望補劍缺的介入，讓蒼日那孩子受到影響，現在正是重要的階段。

　　「他只是個孩子。」補劍缺忍不住的反駁。

　　補劍缺什麼都可以聽銀鍠悍武的，但就這點他很堅持，他實在很心疼蒼日孤單的模樣。
　　這傢伙一定沒見過神情落寞的蒼日，一定沒看過躲在暗處偷偷哭泣的蒼日，否則怎麼可能忍心讓一個孩子孤苦伶仃的傷著心。

　　幽幽的嘆息，銀鍠悍武語重心長無奈的說：「他將來是銀鍠家的王。而且是個天資聰穎、能為卓越，更勝鬼族歷代以來的王者。」

　　補劍缺聽到他又提起這事，口氣很是受不了的開始碎碎唸：
　　「真不懂你們的心態，王者又怎樣？將來是將來的事，孩子就是要關懷，要疼要寵的，沒見過像你這樣生下來不聞不問，明明在意又驕傲的要死，卻偏偏硬憋著不去理他。」

　　「吾有吾的考量。」
　　「我只知道孩子很無辜！」
　　「他將來就會懂。」
　　「算了算了，跟你講這個話題根本是無解，多講多生氣。」補劍缺越講是越火，說到後頭就乾脆不講了。

　　「逃琅、」銀鍠悍武還想說些什麼，才起了個頭，就被補劍缺打斷。

　　「我知道，我會調整。」抬起手，補劍缺阻止了悍武接下去的話。

　　孩子是別人家的他沒有立場干涉太多，當爹的都捨得了，他這個外人只是個拜把的叔叔，又有什麼權力去管他們家的教育方式。

　　他不止一次因為蒼日的事跟悍仔起爭執，但每次爭論的結果都一樣，悍仔總是有理由把他擋下來。
　　但他就是無法理解，當王就一定要讓他孤伶伶的長大，讓他傷心的偷偷躲起來哭嗎？

　　「多謝你。」銀鍠悍武看了補劍缺一眼，頓時之間諸多感慨的說了聲謝。

　　只可惜來人並不怎麼領情，補劍缺只是冷冷的哼了聲，頭也不回的出了偏廳，走出大殿，離開了露城。

　　心想著，一會兒還要去驗收銀鍠蒼日這陣子以來有沒有進步的劍術。
　　下次再來看他，也許，會是挺久之後的事了…………

　　補劍缺抬頭望了天，長長吁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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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銀鍠蒼日覺得非常的難熬，也許是武術面臨到選擇主修，更是要加緊練習的階段。
　　另一方面，他漸漸的感覺到，以前常來的狼叔，最近來看他的次數逐漸減少了。

　　上回聽狼叔說了，近來戰事頻繁，父王連連招他幫忙，又是出戰又是輔佐鑄造兵器的。
　　想必是忙的不可開交了吧………
　　蒼日忍不住的瞧了瞧自己，還是個上戰場都不夠格的孩子樣，根本無法分擔狼叔與父王的擔子。
　　他真恨不得快快長大，這樣就能幫忙，而不是只能看著他們忙得不可開交自己卻在一旁無可奈何。

　　他有時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依賴狼叔了。
　　只是幾個月沒見，就開始想念那個老是東嫌西嫌卻又每每都糾正指導他的姿勢劍術等等問題。

　　「少主，請專心。」一旁陪著的侍從，小心翼翼的提醒著不知神遊何處的少主。

　　耳邊傳來了令人煩燥的聲音，這些都是父王派來盯著自己的，他很清楚。
　　蒼日心情不好完全寫在臉上，可他不會因此遷怒於他人。
　　對他來說一條命並沒有高貴貧賤之分，自己運氣好生在不愁吃穿的帝王家，不應該在心高氣傲的看輕命運不好的人。

　　當蒼日還在胡亂想之際，一隻小手在他眼前晃呀晃的。
　　他不用抬頭也知道這隻手是誰的，瘦瘦小小，細細白白的手，就是那個已經好些天不見人影的伏嬰。
　　原以為那個小氣鬼還會氣他個幾天，想不到現在他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銀鍠蒼日從來都猜不透伏嬰的心思，雖然從小就相處在一起，但蒼日一點也不懂伏嬰在想什麼。

　　「想什麼這麼入神？」這傢伙今天警覺性真差，手都伸到眼前了才知道他來麼？
　　「怎麼有空過來？」眨眨眼，對於伏嬰主動來找自己有些訝異，尤其是在自己惹他生氣之後。
　　「沒事就不能來嗎？」美眸瞪了瞪，伏嬰冷聲說著。
　　「當我沒說。」
　　蒼日努了努嘴，知道伏嬰不想說的事，是怎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的，所以也就不問了。

　　蒼日想起前兩天武術師傅問起的事，他轉過頭問著伏嬰：「對了，伏嬰，師傅有沒有問你武學主修你要修哪個？」

　　「嗯。」
　　「你選修什麼？」蒼日實在好奇平時對什麼都一般般態度的伏嬰表弟會主修什麼。

　　「咒術。」伏嬰依舊保持著一貫的冷漠出聲。

　　蒼日身邊就是沒有一個習咒殺術的咒師，舞刀弄劍的蒼日自己就能以一擋百，萬夫莫敵的程度。
　　所以自己唯一能幫他的，就是學習咒術，當個能與他匹敵舉世無雙的咒殺師了。

　　不過，聽的人似乎沒辦法像他一樣的冷靜。

　　「喝？？！！！你學那幹嘛？？」聽到伏嬰的回答，蒼日嚇了一跳。

　　眼見蒼日一臉驚訝又有點…鄙視的眼神，伏嬰師瞇起眼，說：「怎麼不能學？」

　　「大丈夫就該拿刀弄劍的才威風帥氣，做啥學術法那麼粉味女孩子玩的東西？」蒼日一副嚴正凜然的說著。

　　這個伏嬰是怎麼回事，那張臉已經長的夠陰柔嬌艷的了，現在還學術法，這這這不是更容易讓人誤解了嗎。

　　說他粉味說他像女子？伏嬰氣得額邊青筋隱隱浮現。

　　好你個銀鍠蒼日，我費盡苦心為你忖前思後、冥思苦想，為了將來能助你而學術法，你竟然還敢如此嘲諷於我……

　　伏嬰氣的臉色煞白煞白的。
　　但他越是生氣卻越加的冷靜，伏嬰冷冷的道：「你信不信我將來定拿術法把你打的趴地求饒！」

　　「我堂堂銀鍠家長子，會怕你不成，你去學，學成儘管來。」

　　看著輕而易舉就被自己挑撥起的蒼日，伏嬰勾起一抹猶如春風般的笑容。
　　他的傻表兄，幾年來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被自己說個幾句就挑起了情緒，該說是單純，還是說他笨？
　　可偏偏蒼日是聰敏的，每個師傅都對他讚許有佳，但伏嬰想不通為什麼他對這方面卻是屢試不爽、永遠少一條筋。

　　蒼日盯著那個笑，竟有些愣了。
　　他一直都知道伏嬰長的很美，完全遺傳了姨娘那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容顏，只是他平時不是面無表情，就是冷冰冰的陰沈貌，直教人不敢多看他一眼。

　　如果他肯多笑笑，和顏悅色的話，相信他的人緣一定會很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有自己一個人陪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