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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王府藏乾坤(三) ...

  •   秦蔚刚离开没多久又折返回来,将晏楚之拖走。

      晏楚之一个大男人,被个子还没到他肩膀的世子爷拖着踉踉跄跄地走,要多丢脸有多丢脸。可他自觉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也没觉得有多丢脸,就是世子爷手劲儿有点大,攥着他的手腕有些疼。

      一路穿廊过桥,秦蔚将晏楚之拖到恭王的念庭居来。

      念庭居的“庭”不是恭王秦道庭,而是王妃郭素庭。

      门匾下,秦蔚站定,撒手放开晏楚之,深吸一口气,收敛了她那一副流氓纨绔的嘴脸。晏楚之有些稀奇地瞥了一眼世子爷,发现她的神色是不似作伪的平静与乖顺,便也低眉顺眼地跟着她走了进去。

      他在请入不平馆前,曾听过一些恭王府的传闻。其中一条说的是王妃仙逝后,没有葬入王妃墓,而是被恭王与世子亲手埋在恭王与王妃的院子里。

      王爷仍与妻子朝夕相对。只是阴阳相隔。

      秦蔚见恭王向来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能让她稍稍收敛的,除王妃外,晏楚之想不到第二人。
      走到书房,秦蔚几乎是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生怕踩到影子一般走了进去。她先是绕到画屏后,捻了一炷香点着,向挂着的王妃画像拜了拜,才绕出来转向画屏另一边。

      恭王坐在主位,右手边坐了两个人,一老一少,都是晏楚之不认识的。

      晏楚之没有多看,跟在秦蔚身后,给恭王行礼——这是他入不平馆后第一次见恭王。不论是出于尊重还是出于国恨,晏楚之都没有见恭王的理由,若不是秦蔚硬将他拖来,他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恭王长得什么模样。

      恭王显然清楚他这号人的存在,见他作揖,也含蓄地朝他点了个头,表达些许的善意。晏楚之则趁这一眼的功夫,仔细打量了这位名震朝野的异姓王。秦道庭身量很高,即便坐着也颇为鹤立鸡群,他面相是与秦蔚极其相似的“南人北相”,只是轮廓要比秦蔚更为硬朗深邃,眉骨与鼻梁更高,显得他冷肃沉稳且不苟言笑。他举手投足间没什么架子,却让人清晰地感觉到常年手握兵戈者的威压与血腥气。

      晏楚之闭了闭眼。果然,面对这位王爷,他难免心生畏惧。

      秦蔚大马金刀坐在恭王左首,晏楚之作为她的谋士,没有资格坐下,便沉默着立在她身后。

      右首的老人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茶,翻起眼皮看了秦蔚一眼,语气不善:“我等议事,世子殿下带着个男宠,不合适吧?”

      秦蔚差点一口茶喷了他一脸,好在她忍住了,放下茶盏掩咳嗽两声,简单地解释道:“晏楚之,我的谋士。”

      老人连扫都懒得扫晏楚之一眼,直白道:“前朝余孽。”

      晏楚之涵养功夫极好,一来就被老人羞辱了两次,脸上也没什么愤懑的情绪,微笑好似画在了皮上。

      倒是秦蔚有些不满,似笑非笑地开口:“前朝余孽也比入室之狼好,路先生。”

      晏楚之了然了,原来这老人是恭王座下第一谋士路秩。

      怪不得看他不顺眼,看秦蔚不顺眼。

      听了秦蔚阴阳怪气的一句,老人没说话,瞥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人,可年轻人只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晏楚之这回不需要世子爷提点了,立即猜出这人是沈宿——同时被秦蔚针对,被路秩维护的,还能有谁?

      因得秦蔚对沈宿的敌意,晏楚之作为世子座下首席谋士,尽职地多看了沈宿两眼。沈宿相貌属清俊儒雅那一挂的,微微低着头时,眉眼显得十分温驯,见之可亲,要是卸了那一身赤甲换上一身家常衣衫,绝对没人会觉得这少年是个能提刀上阵的……晏楚之有些惊奇地发现,只看脸,沈宿似乎和自己是一路人——小白脸。

      正在晏楚之腹诽之时,沈宿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就移开视线,起身向秦蔚行了个礼。秦蔚骄矜地微微颔首,算是回了他礼。

      沈宿那一眼,让晏楚之不由自主地将自己方才的结论吞回肚里去。

      他是小白脸,沈宿不是。

      秦蔚来之前,恭王正与路秩谈其他的事,沈宿算是个陪坐的。现在秦蔚带着晏楚之来了,陪坐的变成两个,外加一个陪站的。

      眼下没自己的事,晏楚之便在那儿站着想自己的事——他自己没什么事,但世子的事就是他的事。

      大魏江山,南秦北夏两大异姓王,赵氏朝廷夹在中间。当今天子是个狗急跳墙的,先是请了不知什么人建立清榻司,随后不要老脸地分别在西北与岭南安了两个节度使,在两王封地搅起浑水。节度使不必再多做赘言,至于清榻司,两王在清榻司第一次出手时才知晓有这样一伙人的存在——这并不正常。

      两王的探子几乎把整个汴都朝廷蛀空,官家有什么动作都逃不过两王的眼线,可是线索却在官家见了一个不知姓甚名谁长什么样的人之后断了。

      那蛰伏在暗中的官家的弑王之刀似乎是凭空从地里钻出来的。

      恭王这边光是挖出“清榻司”三个字就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可见建立清榻司的是个能人,而且不是一般的能人。

      更何况,官家并不能为清榻司提供多少庇护,而清榻司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在暗中做赵氏的手中刀,这无疑为两王折断这把刀设了不小的障碍……

      十四年来,清榻司无孔不入,飞蛾扑火般源源不断地渗入岭南,教人防不胜防……传闻恭王妃就是死在清榻司人手下。

      思及此,晏楚之垂眼看了秦蔚一眼。秦蔚没骨头似的“躺”在椅子上,看似在漫不经心地左瞄右瞟,实际上却在静心听恭王与路秩谈事——晏楚之也是仔细观察她好几年才发现她有这本事的。

      表里不一,不是晏楚之教她的,她天生就会。她虚着强大,虚着荒唐,她好像什么都能演都能装,旁人别想看到她的底线在哪里,更别想看到真实的她是怎样的——或许她有时候装着装着,就会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人。

      近两年,他凭借恭王府的眼线传回的消息,为秦蔚及其近卫安排了近百次反杀。清榻司人的尸体摞起来都有个山高了。路秩老爷子看不上他们那些个不上台面的手段,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若是没有他们暗地里清扫“桩子”,他老人家也活不到现在。

      秦蔚的确对岭南有功,但很有限,且不能对外人道。

      想到这儿,就得开始掰扯岭南自己人的矛盾。

      恭王权势极盛之时,封地官场皆以恭王殿下的话为金科玉律,三十万大军更是以恭王马首是瞻。可自打节度使来到交州,在官场里上下敲打了一圈,就暴露出不少问题来,其中最为棘手致命的一个便是恭王座下没有真正大权在握并且对恭王誓死效忠的文臣。由此,在秦蔚出生之后,恭王不得不割舍一部分军权与沈礼策换岭南官场的稳定,却也是与虎谋皮,疑似饮鸩止渴。秦沈两家只有利益来往,若某一日这根利益的纽带断了,先玩完的肯定是秦氏恭王,而非他姓沈的。

      沈宿十三进入赤虎,恭王践诺分化的自己兵权,却也耍了个心眼只让沈宿当了个没有实权的军师祭酒。可没想到沈礼策虎父无犬子,沈宿只花了两年时间就挣回一套赤甲,逼得恭王不得不重视他……甚至,在未来把赤虎交给他,把岭南三十万大军交给他。

      而世子秦蔚这边,秦蔚六岁前都是个狗屁不懂的娇气包,她六岁那年亲娘去世,不知怎的就突然发狠,真正把自己当世子看了,什么阴谋阳谋、兵法武功、治国齐家……凡是原本该岭南恭王世子学的,她统统学了个遍。她学着学着,差点把命都丢了——清榻司,或者说官家,绝不愿意看见一个棘手的新恭王。两难之际,晏楚之自请进不平馆,向秦蔚献出自污名声自挫锋芒的缓兵之计。

      好不容易秦蔚的命保住了,三十万大军可不愿意未来的主子是个无用草包。秦蔚又只好自己亲自到军中收拢军心,经营两年,才勉勉强强得了雪漭穿林两军一个点头认可,能与沈宿分庭抗礼。

      这边秦蔚刚得了一半军心,恭王身边那些个以路秩为首的谋士又坐不住了,眼瞧着恭王年纪渐长,秦蔚却不见做出点什么能上台面的大事,再加之她本是个女子,这群“未雨绸缪”之人便向恭王提出王权与军权两分的想法。

      王爷虽未明面上同意谋士的计策,可行事却有了些许偏向,比如决定将沈宿升为军师中郎将……

      但是一对比路秩今时今日对秦蔚的态度,晏楚之觉得自己之前说与世子爷的猜测还有待商榷——恭王似乎还没下定主意。

      只要恭王还没定主意,或者说恭王的主意还没到无法更改的地步,秦蔚握王权与兵权于一手就有希望。

      晏楚之暗暗叹了一口气,岭南秦氏这盘棋,非局中人不知其错综复杂步步杀机,他看着都累,可他偏偏还是这棋枰上的一枚棋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作者以为自己能在前十章开始感情线,然而按照目前进度来看……貌似十五章都看不到蔚爷和沈军师的火花(抱头跑)所以《军师》可能字数不止30W了,飙到50W、60W、80W都有可能……
    另,这里解释一下,原本蠢作者是想写一篇甜甜的小白文的,结果写着写着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具备写小白文的能力……所以,《军师》可能会往正剧的方向偏,但是!!!甜甜的感情线还是能保证的!作者是坚定的1v1夫妻双方情深不寿且无绝对没有小三党!蔚爷和沈军师一定会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真的!小天使们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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