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祸宠》素离

7、尚书房3（修）

　　尽管后续的事情并不算太糟糕，后来还吃到了好吃的点心，但尚书房的日子实在是与程毓最初的构想大相径庭。

　　几天下来，程毓熟悉了环境之后，也逐渐恢复了本性，他的同桌季清寒待他尽管并不热切，但也在程毓孜孜不倦得干扰下看着也没那么冷漠了，而周嘉禾依然喜欢有事没事来逗他一下，有时将程毓逗得眼眶红红，惹得太傅打了他几戒尺，他才认错并承诺再不犯了，然而转头却又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下次该怎么捉弄便还是怎么捉弄，闹得程毓见了他便想躲开。

　　二皇子倒是信守承诺，除了对宁思远仍旧没什么好脸色之外，程毓几乎都未见到他再欺负人，反而每日都给他带来各色好吃的点心，程毓小孩子心性，几天下来，也不再觉得这个每天在他面前晃悠的小胖子面目可憎了。

　　宁思远倒是对程毓冷淡了不少，程毓去找他说话，都被敷衍了过去。几次过后，程毓也有了脾气，便也不再去找他。

　　尽管如此，大多数时光依旧是枯燥无味的，因而最初的新鲜感过后，程毓便不太愿意去上学了。

　　第五日的清晨，在被玉茹叫醒之后，程毓终于翻滚了几下，将自己团在被子里，拒绝起床上学。

　　“世子，再不起就要迟到了，去迟了太傅要打戒尺的。”玉茹轻轻推了推缩在被子里的小团子，无可奈何，也不敢用力，唯恐伤了这金贵的小公子。

　　“怎么回事。”长公主久久没有等到程毓过来，便推门走了进来，玉茹一大早便将窗子都打开了透气，此时清晨的阳光洒进来，照得整个屋子都亮堂了。

　　“世子他……这……”玉茹看了看被子里鼓起来的一团，有些为难地退到了一边去。

　　长公主一见程毓缩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噩梦，又怕他憋着了，赶忙过去一边掀开被子的一角，一边慌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阿毓做噩梦了？娘亲在这里。”

　　然而程毓将被子的边角紧紧压在身下，长公主一时扯出来，又劝慰了几句，过了会儿，才听得一道瓮瓮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娘亲……”

　　“哎——”长公主赶忙应了。

　　程毓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他一张白净的小脸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有气无力地嘟着嘴巴撒娇：“我头好晕啊，今日怕是上不了学了……”

　　长公主松了一口气，也立即猜道程毓是故意憋红了脸，想要装病不上学，便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他脑袋：“你这孩子，何苦这样吓唬娘亲——”

　　“哎呀！“

　　其实并不疼，但程毓偏偏委委屈屈得瑟缩着叫上一声。

　　“娘亲打疼你了吗？”长公主见他这样，哪怕是猜到这孩子八成是装的，却也还是心疼得不行，赶紧小心翼翼地替他揉了揉。

　　程毓趴在床上，可怜兮兮地吸吸鼻子，“那娘亲，我今日可以不去上学吗？”

　　长公主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你不读书，日后不学无术，可怎么办，总不可能一直在这深宫之中，到时候可没谁管你。”

　　“哥哥呀，”程毓歪了歪脑袋，嘻嘻笑道，“哥哥说管我一辈子！”

　　“你就仗着有个好哥哥吧。”长公主哼道。

　　“我好累呀，就一天好不好～”程毓还不懂得看人眼色辩人脸色，但他与长公主何等亲近，立即就能瞧出长公主的动摇，便赶紧加大力度央求道，“娘亲娘亲～”

　　“好吧好吧，总归今日也迟到了。”长公主长吁了一口气，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不过你得保证，仅此一日，下不为例。”

　　“我保证！”程毓立即举起手，做发誓状。

　　“你呀，”长公主点了点程毓额头，“我一会儿让玉茹去同韩太傅告个假，你今日便同我一起去月贵妃宫中吧。”

　　程毓有些不乐意：“去月贵妃宫中做什么？”

　　“前两天月贵妃来看我，还送了些东西来，我今日得了空，便也去她宫里走动走动，”长公主将程毓从被窝里揪出来，“四皇子病了这么些日子没去尚书房，你也没见过他，今日正好跟着见一见。”

　　“有什么好见的……”程毓有些泄气。

　　“好了，我让春熙来伺候你更衣洗漱，一会儿精神一些。”长公主摸摸程毓的头，“娘亲先去准备一下。”

　　“呜……”程毓颓然地趴在床上。

　　……………………………………

　　月贵妃所居的沉雁宫距离扶香殿并不太远，长公主便牵着程毓散步走过去。

　　长公主未出嫁的时候，便与月贵妃相识，两人私下以姐妹相称，算是手帕之交，后来长公主嫁人出宫之后，没两年好友也入宫成了皇妃。

　　早年，月贵妃还是月妃，受后宫争斗波及，有过一次小产，之后调养多年，却仍不曾怀孕，后来长公主为他寻到偏方，才令月妃终于再次怀上，当时恰逢三皇子摔下马意外身亡，三皇子的生母景贵妃因此发了疯，太医确诊之后，便被关在了琉璃阁，至今都未出来，也无人敢提及。宫中多事之秋，而此时月妃产下皇子，才给皇宫中带来一些喜气，而月妃也因此母凭子贵登上了贵妃位。

　　四皇子出生之后，长公主打了一枚金锁亲自送入宫去，四年后长公主再次怀孕，月贵妃也亲自送了一枚金锁过来，两人相约，若生的是个女儿，便约定婚姻。

　　后来程毓诞生，是个男孩儿，当初的约定，便就成了两人茶余的戏言，两人依旧感情甚笃，时常见面，连带着四皇子与程毓也从小玩在一起。后来长公主去了大雁庵，两人便也再没见过。

　　程毓自那以后也没再见过四皇子，如今只隐月记得儿时他陪自己玩过，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小哥哥，除此之外，再深的记忆便也没有了。

　　长公主一路走过来，便将当年的事情删删减减讲给程毓听，讲到婚约之时，还忍不住笑道：“当初你若是个女孩儿，怕是真要嫁给四皇子了。”

　　程毓虽然年幼，却也是知道婚约是何意，当下便反驳道：“娘亲为何不说，若是四皇子是个姑娘，或许就能能嫁进咱们候府了？”

　　长公主掩唇笑起来：“也是，总归还是你俩没缘分。”

　　两人从一条小径转过去，程毓忽的看见前方一座宫殿后头，远远地长着一棵极高的树，周旁簇拥着一些旁的花树，枝叶掩映之下，他隐约看见往里头去似乎是一座宫殿。程毓突然想起来刚进宫那天见到的那架高高的秋千。他正想绕过去仔细看一看，却被长公主带着转了个弯儿，便被带到了这座宫殿的大门前，正是沉雁宫。

　　刚到宫门前，便有宫女来将长公主一行人迎进去。

　　月贵妃听到通报，此时也迎了出来，她早已不是少女模样，却还是照着当年的称谓，亲昵地喊了一声“意姐姐”，长公主同样唤她“阿月”，程毓便依照长公主出门之前教过他的，甜甜地喊了一声：“月娘娘好。”

　　月贵妃躬下身子来，笑着摸了摸程毓的发顶，夸奖道：“阿毓生得可真好，姐姐真是有福气，大公子深受陛下信任，小公子又如此贴心可人。”

　　长公主笑道：“你在我这儿就别耍嘴皮子了，珉儿病好些了吗？”

　　三人往主殿内走去。

　　坐定之后，月贵妃亲自给长公主倒了茶，又差人送了点心果品摆到程毓面前。

　　月贵妃才说道：“已经大好了，只是风寒罢了。太医说他明日便能继续去尚书房了。”

　　“那便好。”长公主道，“我待了一些药材，母后送过来，我也用不上，四皇子身体不好，你这做母亲的，可得好好费费心。”

　　月贵妃手一顿，才道：“意姐姐说的是，那便多谢意姐姐了。”说罢，便对身旁一宫女道：“采荷，去将四皇子带过来。”

　　“是。”宫女领了命便下去了。

　　过了会儿，那宫女便带着一名少年走了进来。

　　程毓侧着身子看过去，想瞧瞧记忆中的小哥哥如今是什么模样。

　　那少年倒很是秀气，肤色雪白，一双丹凤眼微微垂下，唇色透着些粉，只是看着冷冷淡淡的，少年察觉到程毓打量的目光，便抬眼望了过来。

　　他有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光影印在里头，很是漂亮，程毓看着，却觉得里头空洞得很，没有一丝生气，也不似记忆中那般时时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