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少年游1（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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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毓随玉茹回到扶香殿时，晋安长公主已经回来了。
多日不见，长公主一见到程毓，便将他搂进怀里，母子俩人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
晚间，长公主与程毓正在用晚膳，却忽然听得宫女来报说是东宫派人送来了东西。
长公主有些疑惑，却还是宣人进来了。
来人是东宫的一名宫女，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她向长公主和程毓行过礼之后，便将食盒中的一碟子点心拿了出来，“这碟太阳糕是东宫的厨子今日新做出来的糕点，殿下命奴婢给小世子送来。”
“太子哥哥？”程毓愣了一下，听得太阳糕三个字，稍稍一想，又怎么会不明白。如此想着，程毓便又开心地笑起来起来。
这糕点尚且冒着热气，金黄色酥皮上还用红曲水印上了三足金乌的图案，上头还撒上了几颗炒熟的向日葵籽，做得小巧精致，看着甚是可人。
“太子可还说了什么？”长公主问道。
宫女答道：“回长公主，太子并未说其他呢。”
长公主点点头，也不再追问：“既然送到了，你便回去复命吧。”
“是。”那宫女收拾好食盒，便立即退下了。
“娘亲，我想吃。”程毓眼巴巴地看着那碟子点心。
长公主伸手刮了一下程毓的鼻子，才将东宫送来的糕点换到了程毓面前，摇了摇头笑道：“瞧你馋的……”
程毓赶紧夹了一个放入长公主碗中，甜甜地撒娇：“第一个给娘亲！”
长公主让他哄得心中开怀，倒是比吃了蜜还甜，“程毓真乖，自己吃，不用管娘亲。”
程毓才自己夹了一个吃，酥皮之下是香软的枣泥糯米调了桂花蜜，一口便甜到了心底。
“阿毓很喜欢太子殿下？”长公主问道。
“嗯，”程毓将点心咽下去，才点点头，“太子哥哥很好啊。”
长公主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太子待人宽厚，确实很好，只是可惜了……”
“娘亲在说什么？”程毓抬起头，不太明白。
“没什么，阿毓若是喜欢太子，便可常去看看他。”长公主说道，“先皇后去得早，太子又身体不好，在那东宫里也是不容易。”
“嗯，我知道了，娘亲。”程毓原本也是如此想的，太子哥哥温柔和气，长得又好看。
长公主伸手去揉揉程毓的脑袋，她想得自然是比程毓深许多，如今虽说太子无势，二皇子与四皇子母族在朝中势力更大，程启更是把宝压在了这两位皇子身上，但皇帝毕竟还正值盛年，往后的事儿谁又说的准呢。
自先皇后仙逝之后，后宫多年无主，当年的事情如今都成了秘辛，如今就连她也摸不清楚他这个皇兄对太子的态度。
既如此，多留一手也是多一张底牌。
万一，就赌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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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很快就过去了，冬天到来之后，身体稍稍有起色的太后病情又加重了，几乎已经整日整日地昏睡。
御医用尽了各种上好的药材，才勉强保住太后的命，然而中间不知哪儿出了岔子，太后病情又开始反复起来，甚至在最后仅剩的苏醒的时间里都认不清人，说不了话。
最终，还是没能抗过这个冬天。
开春的时候，太后还是去了，皇帝素服举哀，辍朝五日，举国同悲，追封孝诚皇太后，与先帝合葬皇陵。
程毓倒是一如他之前所说的，一有空便跑去寻太子，长公主在寿宁宫陪伴太后时，他便偶尔宿在东宫中，程毓每回去，都要带上一些东西，有时是一些玉茹做的蜜饯果干，有时便路过御花园时摘一朵花送过去。太子温柔和气，生得又好看，程毓很喜欢同他在一起。
齐澜倒还是爱来找他，送他各种东西，偶尔躲不开的时候，程毓便同他一起去看望太子。
周嘉禾依旧爱缠着程毓折腾，逗弄他，程毓每每都要求助于季清寒，日子久了，程毓也不怕他了，偶尔还能说动季清寒与他同一战线的时候，程毓甚至能在嘴皮子上反攻一城。
四皇子齐珉在尚书房中出类拔萃，深受太傅喜爱，文章策论多次被皇帝称赞。自那日长公主带着程毓访过月贵妃之后，月贵妃便时常有意将程毓和齐珉凑在一起，但无奈齐珉对程毓依旧是不冷不热的。
程毓也懒得再理他，只是令程毓感到奇怪的是，偶尔他目光不经意间瞥过去时，总能看到齐珉正注视着他，被程毓发现之后，便大大方方地转向别的地方。倒是让程毓看不懂。
宁思远在宫中平平淡淡，齐澜不去找他麻烦，他便仿佛隐了身一般，偶尔见到程毓也会打个招呼，除此之外，更多的交集也极少了。
太后逝世的第二年，长公主便带着程毓回到了长宁侯府居住，每日清晨照常入尚书房，有时太子留他宿在东宫，程毓也乐得不用早起。
时光如流水，转瞬即逝。
对程毓来说，唯一的惊喜太子的身体渐渐地好了。
在所有人眼中，太子齐绪自幼便体弱多病，做了十六年的病秧子，如今突然间身体便好转起来，只听说是皇帝寻到了神医，治好了太子的顽疾。
程毓十三岁那年，齐楚边地发生动乱，楚国入侵，元帅周承南奉命领兵出征。
长公主和程启倒是时刻关心局势，不过这些对程毓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
程毓对此唯一的感受便是周嘉禾最近都没有来尚书房了，他已经年满十七岁了，据说是要随周元帅一同前往。
此事连带着宁思远也受到不少关注，但他本人倒是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感受不到外界的关注一般，依旧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宫中。
程毓并不关心这些，他此刻正美美地躺在花园的凉亭里，将他的那盆宝贝茉莉花搁在旁边太阳底下晒着。
正值夏日，天气有些燥热，这凉亭修在池塘边的树荫旁，倒是有几分凉意。
他正舒服着，却忽然一阵微微风吹来，而后便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脸上。
程毓皱着眉一把拂去，睁开眼睛，却看见仍有纷纷扬扬的粉白花瓣落下来。
程毓抬手挡住，坐了起来，莫明其妙地看了一眼四周，并没有这样的花树，四周亦无人，也不知这花瓣是从何处来的。
程毓想想觉得怪异，便抱起茉莉花打算回去。
“这儿！”
程毓听得这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一转头去，果然是周嘉禾。
剑眉星目的黑衣少年坐在墙头上笑望着程毓，神采飞扬。他手中还握着一小枝秋海棠，粉白的花团，煞是好看。
程毓一听得周嘉禾的声音，便立即知道方才正是这人在戏弄他，立即皱起了眉，有些气恼：“周嘉禾！”
“我在！”周嘉禾笑歪在墙头，“你怎么还是这样呆呆的！”
程毓没好气地道：“你有正门不走，翻墙进来做什么？”
“想你了呀，”周嘉禾嬉皮笑脸，一扬手，便将手中的海棠花抛了出去，粉白的花团正正好插|入在程毓发间，“方才路上摘的，送给你。”
“你！”程毓气恼地将花枝取下扔在地上，抱着花盆转身便要走了。
周嘉禾见他生气了，又有些急了：“哎哎哎，别走啊，阿毓，我是来同你道别的！”
程毓果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等他继续说话。
周嘉禾从墙头跳下来，“我今日恰好经过候府，便来同你说一声，我三日之后便要去边地了。”
此事程毓自然知道，他低下头，方才的气一下子全都消了。
周嘉禾同他打打闹闹这几年，感情自然不浅，如今周嘉禾即将离开，且战地刀枪无眼，他虽没见过，却也是听说过的，心中自然是不好受。
周嘉禾也不同他闹了，抬手摸了摸程毓的头，将之前沾上的几片花瓣拂下来，“日后没人陪你闹了，你若有什么事，可尽管找季清寒。”
程毓点点头。
周嘉禾想了想，又笑笑：“不过你兄长哪里会让你有摆不平的事情，你自己好好的便是……”他顿了顿，还是说道，“往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程毓有点难过，他又想到许多年前季清寒同他说过的话，他抿了抿唇，还是问道：“那你以后回来了，还当我是朋友吗？”
周嘉禾一愣，轻轻弹了一下程毓脑门儿，笑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他伸手从程毓怀里的那盆茉莉花树上折下一枝，“那不如你就送我一枝茉莉花，我好好收着，算是友情的信物吧。”
“什么信物……”程毓被他恶心了一下，伤感立即消失了一半，没好气说了一句，“你自己日后小心就是了。”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到拐角的地方，发现周嘉禾还握着茉莉花枝立在原地看着他。
程毓于是又冲他摆摆手，算是道别。周嘉禾这才笑笑，冲他晃晃手中的茉莉花枝，才转身翻出墙去。
周嘉禾离京的前一晚，程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
第二日，他还是撒娇耍赖地拉了季清寒一同逃了课想去送送。
程毓和季清寒混在人群中。
浩浩荡荡的队伍，马背上的少年身着银色铠甲，意气风发，目光如利刃出鞘瞬间的凛冽。程毓终于明白为什么旁人都说他是天生的将才。
周嘉禾目光扫过人群，偶然之间瞧见了程毓和季清寒，凛冽的目光便立即化开，他露出同往常一般的笑容，冲两人挥了挥手，在和程毓对视片刻之后，银鞍白马的少年将军才扬鞭驱马奔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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