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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心有卿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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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嵩一路走过府邸的长廊,面容冷峻,满腹愁绪。
他早已经不是昔年那个温润善良的十四皇子。
他有了心机和手段,他开始算计和利用。
这一切要从那一年他几番周折,好不容易寻到了元淳说起。
一个毫无生气如同行尸般的元淳。
她不愿与他说话,不叫他哥哥,她无数次想要赴死。
他守在她身旁,见证了她疯癫痴狂,见她无数次自噩梦中掐着自己的脖子醒来,见她一次又一次呢喃那些名字。
以致再也无法将她与过往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活泼可爱的妹妹联系在一起。
直到最后一次她以医女的身份再次去刺杀燕洵无果。
他见着回来的女子,眼底沉寂,再无生意。
他慌了,他突然明白,她可能连恨都已经被绝望代替了。
于是他激她哄她骗她,将自己和无数已经逝去的人的仇和恨都强加给了她。
只为让她的妹妹能继续活下去。
即便是为了报仇,他也愿意倾其所有,任她折腾。
所以才蛰伏五年韬光养晦,与她私下谋划了自认为缜密的一套计划。
他们一开始目的是燕洵,后来备受煎熬,自觉是这大魏的腐朽吞噬了他们,于是又想在杀了燕洵后,将整个大魏毁了。
可到了最后一刻他的刀架在了燕洵的脖子上,只需一步他就能取代元彻之际,他依旧选择了终止。
他还是他,那个善良包容的元嵩。
可他又不再是他。
因为他变得狭隘自私。
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在门外看见二人相拥的一幕里了。
把所有的心绪都放在了这件事上,以至于都忘记去见一见那位为了他倾力相助的小公主。
他利用了她的感情,又在最该道歉和道谢的时候选择了漠视。
并且他很快地找到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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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乔一直想和元嵩谈谈,可是重逢到现在他二人也没有真正坐下来说点什么。
元嵩刻意地疏远她,回避她,她自然知道,也大概猜到了原因。
但她其实并不了解今日的元嵩,又或者,她心里从未将这个男子放进去,也就不曾了解过去的他。
她其实不甚在意,也并不强求。
元嵩躲她,她可以将就等等,总归自己有大把时间同他慢慢磨着。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率先等来的会是南越王要取魏水亨的消息。
她冷笑着摇首,对这些男人一时间厌恶之际。
她想此刻大概只有魏水亨能够稍稍平复她的愤怒和郁闷,故而一路去寻她。
魏水亨却正与元嵩在一处。
她很平静,即便是刚听闻那个消息,依旧表现得很平静。
她为元嵩倒了热茶,在他跟前坐下,
她问他,“哥哥,你觉得我是累赘吗?“
元嵩迅速摇头,他抬手轻拍她的头顶,一如幼时宠溺的安抚。
可他们早已经不是幼时的他们了。
“别说傻话,哥哥疼你还来不及。”
她笑了笑,继而开口“那是因为我不贞不洁,不值得被呵护对待,不配追求情爱,不配拥有你视若神女的阿楚吗?”
他抿着唇,面色沉寂,没了笑容和温和。
严肃冷峻得几乎残忍。
“听话,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魏水亨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移开,侧着身躯,望了眼屋外的光景,叹息似地开口,“哥哥,你让我嫁,我就嫁。”
话音刚落,却有人快步进来,满脸怒容,绷着脸咬牙切齿地威胁:“你不能嫁,你若嫁谁,我就杀了谁。”
她背对着元嵩挡在兄妹之间,面对魏水亨低声道,“不要再说这种让我生气的话了。”
魏水亨垂眸,她抬手,捏了捏她面前光洁的脸颊,“我想和他单独说几句话。”
魏水亨侧目望向元嵩又望了望她,最终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元嵩,告诉我,你是真的要拆散我们吗?”
元嵩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开门见山地直接问他,他连自欺欺人的余地也没有。
“我不应该这样做么?”
“我其实常常会想,那时候她没有追过去,没有发生那件事,你没有在她伤心无助的时候想着我,我能够早些赶到,燕洵也不是那样绝情冷漠,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不是那个样子,是不是她到了今日依旧是那个明媚活泼,天真可爱的元淳?”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所有人都只看到她如今如何凄凉,看到她曾经如何冷漠激狂。可是很久以前呢?她天真烂漫,爱笑爱闹,善良可爱的时候呢?我们谁有资格怪她,应该怪我们自己,我们从来就没有护好那个世间最美好的她,又凭什么否认这个历经一切沉静孤独的她”
“阿楚……”
“所以,我才在心里发誓,我要把她失去的都用另一种方式弥补她。我要她重新活过来,和我一起。”
“可你们都是女子,世俗难容。”
“在那之前,我们才更需要你的支持,而不是阻止。元嵩,在这个世上,旁人她都已经不需要顾及,只有你,只有你还能伤害她,你要这样做吗?”
“我……”
他想起自己将痛彻心扉的元淳搂在怀里时,他哭着安慰“妹妹别怕,从今以后,再多的坏,哥哥都替你抗。”
元淳颤抖的身躯很久很久才能平复下来。
她靠在他怀中,泪水打湿了二人的衣裳。直到她说“哥哥,已经来不及了,你看到了,我已经这样千疮百孔,破碎不堪。”
晚了吗?不会晚的。
那时候他就想,只要活着,他一定能改变点什么。
其实在今日以前它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元淳。
心里也害怕相见。
因为那是的她让他印象深刻,痛入骨髓,才觉得想要逃避。
他在此也见过燕洵,他甚至试图杀了那个男人,却为了这一日而压抑忍耐。
燕洵冷漠嘲讽地话,他一直记着“元嵩,你倒从来都很坚强。”
他感叹自己那时竟然还能冷静自持地回应:“生于乱世,谁又不是苟延残喘至今“
而心里只想着:燕洵,总有一日我要叫你明白这个道理,我的妹妹,她不爱你的时候原来可以过得这样好。
而时至今日,这一切真正到来时,他却并没有心想事成的开怀。
他私心地想要阻止,他固执地坚持她的妹妹应该嫁给一个男人,从此开始生儿育女,才是幸福。
原来他是这样荒唐,浅显。
只因这个人不对。
怎么会是阿楚呢?
元淳与阿楚,这两个于他同等重要的女子,怎么可以?!
可又为什么不可以?
他难道要亲手剥夺元淳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
要再次毁灭自己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妹妹么?
他不能。
“阿楚,往后,请待我妹妹好一些。”
楚乔红了眼眶,“生死不移。”
屋外抱腿靠坐在门上的女子埋在膝间无声地落泪。
心有卿卿,唯负亲。
楚乔带着魏水亨离开的那日,二人没有再同元嵩告别。
三人在这种诡异的默契里,无声地坚守。
从此再也不要困于伦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