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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的感情要破裂 ...

  •   沈越睁开眼睛。其实她大约两小时前就打算这么做了,太吵。窗外的鸟叫声持续不断,墙壁像是纸糊的,薄薄一层。怕是阳光再透过来,就是露营的效果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右手寻找贴着墙的手机。按亮屏幕,有梁若楠昨晚11点38分发来的消息——晚安。沈越昨晚睡得很早,因为前天喝酒到凌晨4点。多年早睡的好习惯,在熬一夜之后更是有所体现。沈越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起床摇开百叶窗。“今天又是阴天。”她站在窗边不禁撇撇嘴,想起赵梦童前天对她说的话——要是你实在不知道怎么选择,或者没有选择,把日子过开心就好。

      “异地恋如何维持?” 沈越在2018年4月16日的早上打开这个她五年来心里一直没有答案的话题,由于头天晚上和梁若楠沟通失败的通话。
      “干嘛呢”
      “床上躺着。”
      “今天累不累?”
      “还行吧,不是很忙。”
      “那个,我想说你可不可以减少跟张朋外出的频率我知道你在那边人生地不熟,你们肯定会经常聚一起说说话之类的。我不反对,但能不能,减少频率?维持在一周两三次?希望你理解我,我相信你们不可能发生什么,但我会不舒服,如果你们总是在一起。”
      “我就知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大家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他又不是单身。你可不可以不要限制我交朋友?难道谈个恋爱只能是二人世界了?你不觉得自从我们在一起后两人的朋友越来越少?总是两个人有意思吗?“
      沈越听到梁若楠一连串的质问,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还有,说出来你肯定不高兴,但是,”梁若楠叹口气,顿了顿说:“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天天电话联系。”
      沈越心情复杂的挂了电话。
      今年是沈越和梁若楠在一起的第五个年头,一起在法国的第二个年尾。两人大学是同班同学,一起出国读研究生,在同一个城市的不同学校,沈越读的文学专业,梁若楠读的经济管理。梁若楠每年夏天需要实习3-6个月,现在她在巴黎一家器材公司当会计。和她同一专业的两个中国人张朋和刘可欣也找到了巴黎公司的实习。沈越都认识他们,但她更喜欢刘可欣,一个踏踏实实性格温和的女孩子,胆子有些小,容易紧张,可以很好地处理自己的事情。张朋是那种喜欢热闹的男孩儿,瘦瘦小小,不在乎外表,晚上只要有球赛就会扎进酒吧,就着啤酒看得手舞足蹈。
      沈越坐在床上思索着昨晚的通话,有些失神。身旁香槟色的枕套在蓝灰色的床上显得有些突兀,是当时梁若楠打折入手的一个声称可以“美容养颜”的真丝枕套。可惜枕头是去年夏天沈越在欧尚买的25欧一个的那种。“咱俩换换枕头呗,我这个太高了!”沈越仿佛听到了梁若楠的抱怨。

      晚上8点。
      “我把梁若楠拉黑了。” 沈越一屁股摔进沙发。
      “啊??” 林恬和赵梦童仿佛变成了石像,僵在半空中。
      沈越平静地望着面前的两个平头束胸的女孩子点了点头。“还好有你们。”她心里想。
      林恬是沈越的大学同学,两人在学校论坛的贴子下认识,高三毕业后那个暑假天天在网上聊得火热。当年的开场白是这样的。
      沈越:“你是t?我看了你发的照片。”
      林恬:“对呀。帅吧!”
      沈越:”…认真的?”
      林恬:“…… 对啊。”
      沈越:“哦,我也是认真的,我是p。”
      后来几年里这段对话每每被提起,两人都互相嘲笑对方。过去的五年中,沈越扎过马尾,剃过平头,留过齐耳短发,形象转变地有些随心所欲。在试过所谓的t,p角色后,她发现不去在意这些标签是最舒服的。林恬爷们儿的外形没有改变过,反而头发越剪越短。法国的理发店通常是分性别的,林恬每半个月就会大摇大摆地走进标有“男士”字样的理发店。但她渐渐地接受了自己是女孩子的事实(大学以前她坚持认为自己是男的)。她现在会大大方方对着别人撒娇卖萌说“我是女孩儿,我力气并不很大的!” 然而,赵梦童则是那个自我认同为男性的跨性别者。她(作者认为暂且用女性代词,因为毕竟没有变性)之前是沈越一个学姐周佳慧的女朋友,沈越梁若楠和她们俩去年圣诞节时组织过一次旅行,去挪威玩了两周。旅途中沈越无数次被赵梦童和周佳慧两人腻到起鸡皮疙瘩。跟她们的亲密比较起来沈越和梁若楠就像是一对相识多年的好友。不幸的是,旅行结束没多久赵梦童就提了分手。原因是周佳慧并不指望她们的关系能维持多久,她不认为自己可以为这段爱情顶住来自经济上的、亲情上的、社会上的等多方面压力。

      “喝酒。”赵梦童今晚终于说出了她和周佳慧分手的原因。她往波本里加了些冰可乐,“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是喜欢她,但她的意思是我们早晚是要结束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性别,我毫无办法。如果不放她走,到头来肯定人家都劝我放手。既然给不了对方幸福,对吧?”
      沈越和林恬坐在椅子上有些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林恬抬头说:“不然可以试试结婚呀,结给大家看,过不好再离婚。这样就知道并不是任性,是真的不喜欢异性。”
      沈越皱皱眉,“这代价有点大吧,为了证明给比人看逼自己找个明知道不会喜欢的人结婚。”
      “你可以找一个有一点点喜欢的嘛,万一真喜欢上了。”林恬做了个鬼脸。
      沈越白了她一眼,“怎么可能,首先性别就不对。这喜欢的几率得赶上中彩票了。”她喝了一口酒,“要是真能喜欢上男孩儿是不是一切就轻松多了。” 沈越被自己脑海中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沉重,咱换换话题,来点小曲儿!”林恬跳起来,身后的藤条椅发出“吱呀”一声。她打开窗子,四月中旬的风微微透着凉意。从窗外看过去,对面房子的阁楼亮着灯,暖橘色的光在夜晚显得尤其温暖。孩子们一定睡着了。旁边的房间一片漆黑。那栋房子住了一对夫妇和三个孩子,最大的有7、8岁,小的还躺在娃娃车里。白天我总看见老大在院里的柠檬树下踢球,身边卧着一条我叫不出名字的大狗。

      “我仍记得/那时我第一次注意到/其实你想要我回到你身边
      我们坐在餐厅里/等待结账
      那天你我缠绵悱恻/不计任何后果
      但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变了
      你又是如何看待我呢
      克里斯汀/回来吧
      我一直在等你/与你同床共枕
      当你点燃蜡烛
      此刻我们在曼哈顿下东区翩翩起舞
      我的镜头下/是你和墙上的花
      我想/你是我的最爱”
      慢核舒缓的节奏流入耳朵,带了些梦幻色彩,沙哑又甜美的嗓音在空中弥漫,三人借了蜡烛的火点烟,跳动的火苗掀开一阵香草的味道,烟雾仿佛也有了温度。
      “你怎么就把若楠拉黑了?”林恬奇怪地看着沈越。
      “她说一天打一次电话太频繁,并且指责我试图阻止她交朋友。”沈越望着漆黑的天空,把两人的通话内容复述一遍,手里的烟燃了一截。“那不如拉黑大家都静一静。看看各自想要的是什么。”
      赵梦童对梁若楠的想法表示抗议,“一天通一次电话怎么就频繁了?交朋友就得天天跟同一个男生出去玩?有这么交朋友的吗?”
      林恬在一旁耸耸肩说,“这件事不好说。她俩在一起那么久了,哪天天有那么多话说?这得视情况而定。张朋你不也知道,有女朋友在国内,而且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能发生什么?若楠肯定是觉得无聊,那边也没什么朋友,才总和他出去。”
      沈越起身捶了捶因为久坐而有些酸的腰。她有些茫然,“其实,我跟她之间有好多类似这样的问题。有些难办,站在双方的角度想都能说得通。但是,提出这些问题的是我,最后妥协的也总是我。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沈越把背子里剩下的红酒倒给林恬,自己添了些波本。暗金色的液体在杯底游荡,一口下去,浓烈的酸涩味在口腔中迅速扩散,沈越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我好像弄明白了。我总会在一些可以看出她爱不爱我的细节上表示怀疑,但她从不怀疑我,也对我的怀疑表示可笑。关键是呢,她并没有明确地否定过我的想法!比如说,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我问她’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她一定会回答’你是不是傻’或者’瞎想什么呢’类似于这种的话,而不是’我确实爱你’这样明确的答复。”沈越放下酒杯,像是完全找到了思路,她一把拉开椅子坐下说:“如果是我的错,假如是我想太多,疑神疑鬼,她可以怪我不信任她,但她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一个坚定的态度?”
      对面两人听得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林恬试探性地说:“可能是她有些不善言辞?她想通过行动来回应你?”
      沈越冷笑了一声,“用行动就是告诉我说一天一次电话太频繁了,不要阻止她交朋友?”
      三人无言。
      ”真爱一个人会需要对方通过猜测或者各种判断来了解自己的心意吗?时间、空间因素可以阻挡感情这种纯粹的东西吗?’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的伟大爱情可能不很普遍,但日常的照顾、倾诉、陪伴应该不成问题。异地恋虽然不容易见面,但好处是双方都对对方有所幻想,想象会把现实虚化的更加完美。”沈越盯着摇曳的烛火,内心展开了一次激烈的独白。
      “的确应该拉黑。”沈越一脸坚毅的表情举起酒杯,三人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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