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二十七章 海棠若了无（下未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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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括心思还算厚道，留了几个骁骑营的士兵下来，当是保护我。
他带着其余的骁骑营士兵消失在山口的拐角处，我才收回了目光，转视山下漆黑明亮不一的平原低矮建筑。哦不，其实也并非所有建筑都是低矮的，就比如凌王妃的凌宫，依着山的峭崖一进一进往后延伸，座姿庞大，内容千古一般威仪。
辽阔清高的天空好似明镜，星辰璀璨。微亮的光芒打照在雪白的墙壁上，反射出森森的苍白。一排排整齐的房屋，让我想起被拆的电脑主机箱里面的电路板。哪个位置插着显卡，哪个位置有连着电线，哪个位置装个排风……只可惜我已经忘记那电路板具体什么样子了。
那个地方是皇宫吧，宫灯辉煌映天，不知是几步挂一盏，竟照得也似日里一般光亮。宫墙嵯峨，延绵不绝，将那庞大的建筑群团团围住。那仿若一只精致牢笼，把一个个世间罕有的绝色一一圈禁。成为一个男人私有的宠物。
可是，即便知道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挤破脑袋地想往里送吧。至少那里表面上富贵荣华，风光无限。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纵然掉下来会粉骨碎身。
正想着，那头突然传来吵杂的打斗之声。我猛站立起来，身前的侍卫拱手对我说道，“夏夫人，还请安坐。”
我一想，也确实没我什么事，又坐了下来。
那边打斗声愈演愈烈，还伴着夏子括夹着怒气的沉声呼喝。忽然，兵器纠结的声音诡异地停止了，只余凌乱的马蹄声，和马粗喘的喷鼻声。
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不出什么原因。立即翘首以观。我身侧的几个侍卫也面面相觑，不得内里。
片刻的沉寂之后，我们终于看到夏子括骑在高大骏马上的身影现在婆娑树影之下。一些侍卫也退至他的一旁。我没看到他的脸，只觉得他的背挺得笔直笔直，在幽光之下，就像一把出鞘的剑，锋利而森冷。
我听到他沉静地让人寒战心惊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字，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般。
他说，“你最好把她放了。”
这时，突然一道雷电急速劈下，轰隆一声闷响。
借着雷电闪过的光，我才看见施滟姬正被一个蒙面男子反手把持住，一张小脸被吓得花颜失色，煞白煞白，眼神透着凄哀惊恐，嘴唇不住地哆嗦。而她的脖颈处，一把铮亮的匕首，正散着慑人的寒光。
那蒙面者一哂，眉宇狰狞，“你说放就放，当我是蠢蛋么！”
夏子括手一挥，骁骑营的侍卫纷纷后退了几步，而他，仍旧高高在上，“你想怎样？”
“想怎样？哼，你杀我弟兄，难道我不应该往你夫人脸上划几刀以示公平吗！”说着，挥刀贴近她幼嫩的脸颊，施滟姬愈加泣不成声。
夏子括眼神忽地闪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面露嘲讽道，“你觉得你逃得掉么！”
蒙面者神色滞了一滞。我看见隐在夏子括身后的侍卫微微动了动。蒙面者也似有察觉，蓦地哈哈大笑起来，“夏老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嘛吗？你可要想清楚，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箭快！”
蒙面者笑声刺耳，令人生厌。我观察了下他那边的同伙，大概还有十一二人，都围在施滟姬身后警惕地望着四周退得远远的骁骑营侍卫。
果真会是施滟姬自编自导的一场戏么？
忽地，又一道闪电直劈而下，轰隆一声响彻山头，余音涤荡难消。那光正好映见施滟姬暗淡惨白的面孔，下颌处已有了一道细长的血口，汨汨地淌着鲜血。
“你等是何人？”夏子括喝道。
“我等是亡命之徒！”
我见状，心里不禁问自己，要救她么？
暗理了下思绪，醒醒嗓子提高音量，尽量使声音听上去温柔至极，“夫君大人，妾身在这里……”然后忙往夏子括的方向奔去，故意一趔趄，扑倒在地，“哎哟！我的娘诶！”
我想做的不过是想吸引歹徒的目光，好让夏子括有机可乘。只可惜，在夏子括明白了我的意图的同时，蒙面者也知道了我的故意行径。
所以，当夏子括的手下见缝插针射出一箭后，蒙面者揪着施滟姬一个凌空侧身，堪堪躲过了，同时“唔”一声闷响，箭射中他身后的一个同伙。施滟姬被猛然一拽，立马惊恐地咿咿呀呀哽咽起来。
“未然……”
“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招！”
我暗咒了一声倒霉，狗屁骁骑营，根本是一群蠢蛋！然后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眼泪汪汪，嗲着声音冲夏子括喊道，“夫君……奴家摔得好疼……”
骁骑营的侍卫自动让开一条道，因闪电后的黑暗，我并没能看见夏子括的表情。也不管这么多了，莲步小跑而去，抱住他的脚，“夫君，咱们回家吧。”他的身子微微一抖，我未等他反应，一侧头，装作仿佛这才看到施滟姬一般，惊颤着手指直指向她，涛怒道，“吼，你，你——”
周围之人一脸错愕我的惊变。
我忿忿甩开夏子括的脚，跳出一步距离，双手叉腰，双目瞪圆，泼妇骂街道，“好你个夏子括，奴家以为你疼的是我，才急切切地赶来，没想到……没想到你竟是为了这个贱货！量我之前还护她护得那般死紧！连自己受伤了都不顾！哼，可真应了那句话，娶了二房，忘了正房！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打断这个贱货的腿，让她别想进这个门！”
我气呼呼地四下寻找，口中念念有词，“不行不行，我现在就得打断她的腿！”
夏子括沉下声音，“未然！”
我一听，蓦地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泪似泉涌，“夫君你凶我……”然后嘤嘤哭起来，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脚步不动声色地往后移，“我，我不想活了！”
估好方位与距离，然后猛地一下抽出身侧一名侍卫的佩剑，快若雷奔地斩向那名蒙面者。
如我所料，那蒙面者看清我的招式并做出反应之时，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抵抗时机。逼得他为求自保，下意识地以抵在施滟姬脖颈间的匕首应招。
我这一剑看似森然，其实使的力气不大，并不能与他相抗。幸好这会儿骁骑营的侍卫反应及时，劫过施滟姬后，又团团将他们围住，一场新一轮的混战更为残忍血腥地展开了。
我趁机欲退出战乱，那蒙面者暴怒，“这竟是条不归路！主上负我！”伸手向我抓来，我大骇，连忙后退。
这时，施滟姬正好退到我的身后，大叫一声，“姐姐小心！”好似要护我一般，却猛推了我一把。我一个重心不稳，急急往前栽去。
正当我闭眼认栽之时，夏子括一阵风似的来到我的身侧，大手一伸环住了我的腰肢。我一张脸，又一次扑到了他胸怀。他胸前的护胸铁甲撞得我鼻骨生疼。
施滟姬赶忙过来扶住了我的肩膀，关切之情溢于颜表。夏子括瞥了她一眼，似有话要说，终没说出口，将我交给她，提着剑又回身砍人。
她不甘地看着夏子括离开，脸面一下子颓然了不少。
我退了一步，正好踢到一具尸体。是之前挟持施滟姬的蒙面者，他已被砍倒在地。面罩已经丢失，脸上是纵横的刀疤，有些是旧的，有些是新添的。卧倒的姿态怪异。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正愁没处撒，见他已如此，便挥着剑在他跟前乱画，恨声道，“你以为我没学过剑就不会使剑么！哼哼，告诉你，我师父的名号说出来都怕吓死你，慕颜端髯晓得不！武林剑宗诶！哼，戳死你，戳死你！”
施滟姬诧异地望着我，嘴角抽搐。
我想起一件事，回身看着她，“对了，我顺便跟你说件事儿。”说着，把手中的剑一扔，抽回被她扶着的手臂，继续道，“我知道我家棋儿是你的人推下烟尘湖的，诶你还先别急着推脱！这种伎俩我过去在小言书里看过太多了。我也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今儿我只告诉你一句，您大姐爱干嘛干嘛，我没空睬你。反正我对你的兴趣没兴趣。但你若意图害到我的人，我可会让你不得安宁！”
施滟姬张了张嘴，垂下目光，低低地回话道，“姐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哎我说你……”
“姐姐，我是真心喜欢将军的。”她抬起头，神情坚定，眼眸中水波流转，闪过一丝亮色。
我咬牙，“我又没说……”
突然又一道雷电劈下，光芒之强烈声音之洪大较之前的两道更甚。我顿然惊愣了，话还没能说全。忽的又一声巨响，临近头顶咫尺爆开，我心头一震，手脚僵住。
“就凭你，能玩死我？！”那蒙面者猛然从地上腾地跳了起来，满脸的刀疤抖动，狰狞而可怖，仿佛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鬼一般，猩红的血，凌乱模糊的面肉。
施滟姬啊地惊叫一声，身子却挺进一步，护在我的跟前。
我刚抓过她的手，想说别给我添乱。那地狱修罗却哈哈大笑起来，风驰电掣间，一把灰沙似的粉尘朝我们撒了过来。
我大惊，顿时歪过头，欲屏息，以手掩住口鼻。而那一瞬间，风向忽然大变，粉尘几乎全部都吹到了我的面上！
我大惊失色，靠！竟是噬心极乐散！
身后突然一声惨叫，蒙面者被一箭穿心，轰然倒地。侍卫立马围上来，检查死亡与否。
“未然……”夏子括拨开人群，急急奔走而来。铠甲咔嚓咔嚓地脆响，仿佛无数刀具相互拍击。
咦，奇怪，他为什么叫我的名字？不是应该凄惨地喊施滟姬的么！
夏子括一来到我们跟前，施滟姬即双脚一软，扑到他的怀里，软绵绵地声音和着热气呼出，“将军，将军，滟儿难受……”
“滟儿你——”夏子括大力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声音充满自责和疼惜。然后转头看向我，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我赶紧克制体内突然腾起的燥热，逼迫自己无视他看似灼热的目光，低下眉目，规矩地冲他施了一个礼，匆忙道，“施妹妹中了药，交由将军照顾，妾身先行告退。”然后，急忙转身拔腿离开。
正欲转身，一只大手突然握住我的手肘，一把将我扯了过去。我敏感地觉得那手心的温度丝丝渗进了我的肌肤，令人愉悦消融。我不自觉地倚靠了过去，想要攀上他的手臂。当触到那冰冷的铠甲时，我猛然惊醒，一把推开他。
可恶！不要考验我的定力！
“……未然，你这样如何能独自……”不知何故，夏子括的脸上晕染上可疑的红潮，看上去极羞涩可爱。让我忽然想起在《聊斋志异之聂小倩》里饰演宁采臣的胡歌，那憨正的神色。
我猛摇了摇头，挥去脑海里的臆想，故意竖起浑身的刺，厉声怒道，“夏子括你想干什么？想齐人之福吗！我告诉你，你碰都别想碰我一下！”
夏子括刚想再抓住我的手臂，施滟姬媚态突发，举手已攀上了他的脖颈，“唔……将军，滟儿也不知怎么了，觉得，觉得将军你今天特别特别俊，嗯呵呵……唔，将军……”她的目光眼波流转，盎然生姿。说着，双脚也越发缠在了他的身上。
他抓过施滟姬的双手，使劲摇她，用手轻拍她的脸，“滟儿你醒醒！”
我冷笑，“噬心极乐散，于常人来说，破解之法唯有交合，否则即会爆阳而亡。将军应该知道一些吧？”
骁骑营的侍卫一听，顿时神色各异，纷纷退出一丈之外。
夏子括现出赧然之色，“可是我跟滟儿还没……而你……”
胸口好似猫爪子挠着一般，奇痒难耐，每一寸肌肤仿佛被羽毛轻轻刷着，只想寻找一个胸膛蹭进去。浑身发热发烫，喉头干烧似渴。
噬心极乐散也不过是江湖十分普通的媚药，效果竟然如此强烈！我极力忍住不看他那再普通不过的、如今看来却异常令人赏心悦目的表情，努力咽了咽口水，故作平静的说道，“不管你与滟姬是否有过同榻之恩，这一次你是一定要救她。”猛深呼吸一口，闭闭眼，“将军知道我学过点武，所以，别考验我的耐力。”
施滟姬已经开始动手扯自己的领口。翻领狐皮裘早已掉在了地上，菊红色牡丹缠枝纹夹袄的领口大开，露出美丽性感的锁骨。她一路扯下，娇着声音喊着，“将军，滟儿好热……”雪白的胸膛起伏跳动，令人血脉喷张。
夏子括立马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眼神凌厉地往四周一瞥。
骁骑营的一个领头侍卫见状，识趣地上前拱手道，“将军，属下等在洞口等候。”
我趁机说道，“将军赶紧去吧，晚了滟姬会有危险。妾身就此告退。”转身刚想离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又回身瞥了瞥周围站立的侍卫，道，“还有，别让人跟着我，不然我可管不好我的手劲，死了人报官也没用！”
当我快速奔跑下山后，再回头看看来路，确实没有跟一个人，顿然松了一口气。我真怕克制不住自己想要依过去的冲动，就成了夏子括口中的食物。而且还是他并不一定乐意接受的食物。
此时此刻，我必须找一个潭子，浸在水里运功，兴许还能散热驱毒。
我记得之前野兰花地的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水潭，上挂一道不小的瀑布，水声洪大。只是现在野外天黑树影幽幽凄凄，看不太清楚路，一下子寻不到。
小腹胀热得已开始有点泛疼，解下大氅，把左扭右扣繁琐的衣裳也脱了好几件。但身体还是燥热得要命，我发觉自己这真是自作孽！
忽然天空一道亮光，雷声轰隆隆响绝耳际。随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这是冬雷吧。所以，雨水才这么彻骨寒冷。
这也好，至少可以浇醒我被媚药焖住的身体。
我仰起头，让雨水狠狠地打到我的脸上，心念静心经，催动体内自我维护机制，暗调理经脉血液流动速度，将身体每个细胞都极尽放松，深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浊气。
就这样，我一边运功回护，一边跌跌撞撞地往水潭奔去。
然而，就在我快到达水潭，听到那令人舒心的轰隆隆的水声时，眼角忽然瞥见树林间那十几束幽绿幽绿的寒光，正往我的方向射过来，如同鬼魅妖火，令人冷彻心骨。
我浑身一个冷战，手臂鸡皮疙瘩瞬间爆开，心口巨震，从头到脚仿佛被毒蛇狠狠勒住一般。恐慑在刹那淹没了我。
哦，我的天！！
那是狼！那是一群狼！！
……
……
一场山雨匆匆而来，又匆匆散去。云收雨歇时，山间万物一片浴后的澄清。原本稀黄的树叶，经雨一打，愈发减少。山空而枝稀，现落出一幅清冷孤绝的景象。
夏子括为施滟姬整理了下衣裳，晶亮的眼眸，闪着漆黑的光色，嘴角微勾，带着男人天性被满足后的慵懒，伸手缓缓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施滟姬嘤咛一声，星目微睁，柔软的双手无力地揪住夏子括的衣襟以求稳住自己，眼梢含笑，面色羞红，一声“将军，你刚才好坏～滟儿都要痛死了……”娇得令人骨头都要酥掉。
夏子括闷闷地笑了笑，“滟儿，第一次都会疼的。”然后俯身亲了亲她左颊异常透红可人的血梨花。
“讨厌！”施滟姬一声娇嗔，立埋首进他的怀里。
他抱她的手紧了紧，目光深远，似若有所思。良久，他才吐出一口气，温润如玉地说道，“滟儿，我会保护你的。今后，我会一直站在你的前面，为你抵挡风雨利器。”
施滟姬蒙头轻轻嗯了一声。
因考虑到施滟姬身体虚弱，且事后定会害羞得不行，所以夏子括一早就打发了骁骑营一干人等回去了。
此时，他将施滟姬小心翼翼地侧放在马背上，自己坐到她的身后，双手环过她的胳膊，牵住缰绳。山路上唯剩他二人，仿佛私奔的小情人黑夜幽会。
由于怕山路陡峭颠着她，夏子括只好信步由缰，一路轻行慢走。他那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驹，这时的速度，还比不过一只跛脚的毛驴。
施滟姬软声软语地跟他对着话，他也轻声地应和着。却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不可抑止地想起安未然那张稚嫩而倔强的小脸，粘着泥渍和血污，脏兮兮的一张巴掌大的脸，眼眸却异常清亮。她的眼珠子是淡淡的褐黄色，仿佛一对剔透的琉璃珠。在那腥场上散发着不容睇视的光彩。
他的心口忽然收紧，隐隐觉得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梗塞在胸。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送滟姬私回京城的马车上。她着一身玄色男子衣袍，手里握着一把三寸长短的折扇，面如冠玉。若非后来在府中再相遇，他倒果真要以为他只是名古灵精怪的江湖少年。
她的轻功造诣其实非常高，却很蹩脚地佯作跌倒。一脸疼极的模样，皱着眉狠瞪视着他远驰的马车。他猜想，她当时定是咒死他了吧。
“将军，你好坏，你还在笑我！”施滟姬留意到他嘴角一抹春风般的笑意，撒娇地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肌道。
夏子括回过神，忙正了正脸色，轻咳了几声掩饰，“我哪里有笑。”
“哼，就你坏就你坏！”说着，她又将脸埋到他的胸前，像猫一样蹭来蹭去，闷闷地偷笑。
夏子括为自己刚刚这一出神感到歉疚，腾出手，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施滟姬忽然抬起头，“对了将军，姐姐呢？”
他的手立马顿了下，抽了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二十七章 海棠若了无（下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