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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陈博衍没有应声,他今儿来的是晚了些时候,也确如陈恒远所说,是为了去买成记糕点铺子的头一锅玉带糕。
      他还记得,上一世这成记糕点铺子生意后来做的极大,名满京城。宫里的女官们也极爱吃这铺子的点心,因而那桩故事便也传进了他的耳中。他下旨,指定这间铺子的点心为贡品。自此之后,每逢萧月白的诞辰,必有一盘玫瑰玉带糕供奉于案前。
      然而,无论多少玉带糕都唤不回她了。
      那时候的陈博衍心里也很明白,如此作为虚妄到可笑。然而,人也只有在落入绝望的境地时,才会去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

      这一世,他想起这件事,又念起萧月白是极爱吃甜品点心的,便一早起来去买了,打发人送到了南安寺。
      故事纵然未必是真的,但里面的意头却十分中他的意。这点心,也只有活人吃下去,才有那个意义。
      倒是也能打发下人去买,但关系到她,陈博衍还是想亲力亲为。

      虽然明知道买糕等待,或许会误了御书房的面圣,他也没放在心上。
      原因无他,只是不值。

      逢初一、十五、三十,年满十四的皇子要到御书房面圣,随同皇帝,参议国政,以为日后的历练,这是大周建朝以来的规矩。
      但时到如今,这御书房里的面圣,成了太子陈恒远向皇帝溜须拍马,逢迎媚上的功课时间,有时候甚而还会碰见那个妖妃胡欣儿,听她的腻腻歪歪。

      上一世,陈博衍在这御书房之中,同陈恒远没少起冲突,御前争执无数,只想令身为一国之主的父亲重新变回当年那个勤于治国的明君。
      然而到了现下,他早已明白过来,一个人从根上都烂掉了,就怎样都不中用了。
      周朝腐朽已久,要想改变这一现状,只能来一场彻头彻尾的洗牌。
      然欲如此,唯有当上这一国之君。

      上一世他被迫离京,在外联合了那些农民义军,夺下龙庭。
      今生,他不能再离开京城,只能另辟途径。这个途径,却并不包括和陈恒远的争衡。
      无论是陈恒远还是他背后的那个妖妃胡欣儿,都根本不配当他的对手。

      皇帝等了半日,不见他的回音,心中微微有些讶异,暗道今日这个老四倒是改了性子,没有再跟太子明刀明枪的你来我往了。
      他出声问道:“老四,果有此事么?”

      陈博衍回神,淡淡答道:“太子所言非虚,确有此事。”一语未休,他唇边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随口又添了一句:“原来太子竟有这等兴致,日日打发人留意臣的行踪,连臣出门买个琐碎物件儿,也要盯着。”

      陈恒远听出他这话中的讥刺之意,双眸顿时一阵紧缩,那张原本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曲。
      陈博衍这手四两拨千斤,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原本是想当着皇帝的面,指摘陈博衍竟为了蝇头小事,而误了入御书房议政。陈博衍若是再狡辩不认,他甚而可指出其是几时几刻前往,又是何样穿戴,他便再也不能抵赖。
      然而,谁料陈博衍竟然当面认了,他将此事轻轻揭过,转而讥讽自己派人盯梢于他。

      毕竟,这迟了议政,还只能说怠惰。但堂堂太子,竟然派人跟踪盯梢自己的兄弟,品行胸襟都让人诟病。

      果然,皇帝面色微沉,看向陈恒远,问了一句:“太子,这是何故?”
      自己的孩子手足相残,却是为人父母最不愿看见的。何况,陈博衍是淑妃的独子,淑妃算得上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盛宠多年,即便如今胡欣儿独宠专房,皇帝对她的情分也还在,由母及子,对陈博衍自然也算青眼有加。

      陈博衍是皇帝的第四个儿子,上不上下不下,颇有几分尴尬。他既没有为皇帝带来初为人父的惊喜,也不是老来得子,能多些舐犊之情,他只是夹在中间的那个。

      然而,陈博衍却是所有皇室子弟之中,资质最好的那个,他容貌俊俏,聪慧过人,自幼便彰显出了超脱于兄弟姊妹的才能。太上皇还在世时,甚而当着一众子孙的面,夸奖陈博衍这孙儿真乃上天钟灵毓秀之作。
      这固然是祖辈对于儿孙的溺爱,但也能彰显了,陈博衍是这一辈皇室子弟的翘楚。
      皇帝为了这层缘故,对陈博衍倒也算青眼有加。

      但所谓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陈博衍如此受上喜爱,其母淑妃又是高位嫔妃,自然就分外惹人红眼了。而这其中最甚的,便是太子陈恒远了。

      陈恒远没想到陈博衍竟然耍了个调头回马枪,眼看这事的走向就要超出自己的预期,他赶忙答道:“父皇,是孩儿府中的下人出门买菜碰见了四弟,回来告知于我,我这才知晓。”

      陈博衍嘴角那抹讥刺的笑意越发深了,他淡淡说道:“太子当真是惦记着臣下,连底下人出门买个菜,碰见了臣下,都要特意到太子面前絮叨絮叨。”

      陈恒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原本还算风流俊逸的脸,这会儿涨得像猪肝一般。
      不知为何,陈博衍似乎比以前更加难对付了。
      按照他对陈博衍的了解,他要么怒不择言,要么便冷眼默然,任凭自己在御前抹黑于他。
      陈博衍一向是这么一副清高孤傲的脾性,陈恒远打从心底里看不上他——装什么呢?!
      他若当真不在乎这些,那以往又何必在皇爷爷跟前那么出挑?!

      陈恒远不是孝靖皇后亲生的,他的生母原是后宫之中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嫔。
      那女人原先只是个不起眼的美人,被皇帝宠幸了几回,有了陈恒远,便封到了嫔位。此后,皇帝便将这对母子丢进了深宫之后,不闻不问。

      陈恒远长到七岁时,他的生母病逝,孝靖皇后苦于无子,便将他收到了膝下抚养。
      孝靖皇后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儿,同皇帝又是青梅竹马,情分不同寻常,本身亦是个手腕不俗的女子。几经周折,皇帝便将陈恒远立为太子。

      对于陈恒远来说,这个太子之位真是鸿运当头从天上掉下来的。在生母那里的备受排挤与冷落,同当太子时的荣耀奢靡形成了鲜明对比。无论如何,他都不要再过回以前那种生活,哪怕不择手段。

      所有的兄弟姊妹之中,能对他构成威胁的,只有这个四弟陈博衍。
      他出身好,生母是受宠的高位嫔妃,自幼便深得太上皇与太后的喜爱,走到哪里,总有一大群人捧着他,趋附他,夸赞他。
      那时候的陈恒远,总是远远的站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这个总被荣光照耀的四弟。

      及至到了眼下,陈恒远也时常从噩梦里惊醒,梦里的景象统统都是皇帝废掉了他这个太子,改将陈博衍立为皇储。
      毕竟,他自己心知肚明,除了运气,他一无所有。而如今,孝靖皇后也不在了,没人能护住他了。

      皇帝有些疲倦,到了这个岁数,他实在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们相互争斗,尤其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两个。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两个孩子开始了针锋相对,起初他只当做是孩童之间的恶作剧,但及至两人渐渐大了,争锋却越发尖锐起来,他便模糊着明白了些事情。
      然而皇帝并不想过多的去过问,他这个年岁已经想要颐养天年,安享富贵了。
      只要他们不闹的过分,他便只当做看不见。

      按下这段心事,皇帝沉沉开口:“成了,两个人都少说两句。”
      陈博衍面色淡淡,未再多言。陈恒远的脸色却是一僵,这件事是他先挑起来的,皇帝要他们都少说,实则便是在指摘他无事生非了。

      皇帝没再谈论这件事,转而说道:“昨日,南//疆王发来急件,称南蛮军似有异动,要朝廷急拨军饷。你们两个,如何看法?”

      陈恒远急不可待道:“这南//疆王自打戍守了南蛮边陲,每年都跟朝廷要不少的钱粮,算起来开支竟是不菲。近几年来,河南山西遭灾,朝廷为了赈灾花费已然过猛,哪里还匀得出来钱粮给他?依孩儿看,南蛮多年以来都太平无事,不如就把这个南//疆王给撤了吧!”

      他这一番话,令皇帝与陈博衍都是一阵挑眉。

      这个南//疆王并非皇室中人,原本是开国建朝时,分封的异姓王,太//祖皇帝下旨令其世代镇守大周南//疆边陲,为的就是防范这南蛮。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大周皇帝都换了四五个,南蛮也一向太平无事,南//疆王却年年向朝廷索要粮饷。往年周朝富裕,倒也罢了,但近些年来,中原多处遭灾,若还要往南//疆调拨钱粮,势必影响中原这些权贵们的生活。

      京城这些世家权贵,一个个都是在安乐窝里将骨头泡软了的,哪里肯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安危缩减自己的用度?
      于是,近段时候,这撤掉南疆王的声音在朝中渐渐传开。

      但,陈恒远却是第一个敢在皇帝面前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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