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何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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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一个人流浪太久的时候，他对于故乡和家的记忆会越来越接近一张白纸。
就像是隔着雨幕看人，怎么也看不清楚。
越是记不清楚，就越是眷恋。
因为时间线错乱，他其实七年前就来到了这个时空。
但因为时间不对，他其实并没有得到这个身体的掌控权。其实，更像是上帝视角旁观别人的人生。不过，他可以通过付出能量来获取身体的短暂使用权。
本着工作时间未到的原则，他愉快地看戏。
直到看见了这大雍最尊贵的女人——昭宣太后，却差点控制不住表情 。
太后待嫁闺中，便有姝名。与原身母亲并称“双姝”，两人颇为较好，金兰姐妹，都是当世才女。
单看当今陛下的容貌，便可以猜想其母是何等的美人。
他一直认为皮肉不过表象，再惊艳的美人，几十年须臾之后，不过是黄土一抷。
何况，他历经过这么多个世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何至于激动？
但她像、太像了，那眉眼，抬头一笑，眼里全是慈爱，那一瞬，他仿若看见了母亲。
她说：“回来了，渊儿，过来让我瞧瞧。”
短短十一个字，就让他红了眼眶，他抢过了身体的控制权，一步一步很慢地走到她面前。
她看着他欣慰地笑开，抬起手想替他捋一捋头发。眼睛明亮，很温暖。
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他眼眶一热，忙低下头，跪下磕了一个响亮的头，“咚”的一声。
他头贴着地，略带哽咽地说：“我回来了！”
磕给面前的女人，更像是磕给异世的母亲，希望她也能听到。
我会回来的，不管多久。
“哎呀，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疼不疼啊？！”昭宣太后嗔怪着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心疼地揉了揉他的额头。
他一动不动任她轻轻揉着。
当时，春和景明，日光暖暖，美人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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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见，便相处了七年，也不知道花了多少能量。不过比起他，跑庞大的能量沙来说，也只是微末。何况，一年征战在外，又能见几回呢？
近几年，她身体变很不好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感觉心底的寒意在一点点地冒出来，每次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又会从他面前溜走。
那给予他的意义是什么？痛苦吗？还是想带走些什么？
谁在看着他呢？
他不敢细想。
他听见自己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用冷硬的声音说：“容臣告退。”
一如当年的那日。
只是对象不对，时间不对，说的话不对。面对的不是慈爱的姨母，是喜怒不定的陛下。外面不是草长莺飞的时节，是风雪漫天。没有暖暖的阳光，只有凛冽的寒风。说的也不该是这样冷硬的话。
殷枢宥没有转身，像是听到他这句话，手指微微动了动 。
他缓缓地退了出去。
外面的风雪好像又下大了，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还是感觉遍体身寒。
他想起，他走那日。她拉着她的手叮嘱了半日，让他不要太拼，万事保重自己。
末了悠悠地叹了一句：“等梅花开的时候，大概就能回来了吧。”
那时他盯着她鬓边的白发看了许久，应了声“嗯。”
现在…
我回来了，可惜你没有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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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踩过皑皑白雪，寻访一位久等的故人。
先皇与嘉娴皇后同葬。虽然他后来娶了早逝的嘉娴皇后的妹妹为后。
但到底，是不一样的。
那座陵墓孤孤零零的。
他重重的磕了下去，磕的生疼，反而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
风雪加身，尚不及墓碑冰冷万分之一。
他直起身，伸手，去抚摸那墓碑。然后把手里的梅花放在了墓前然后轻靠在上面，笑着说“我回来了，梅花也开了。”
笑着笑着，大大的笑容，却笑出了来，“啪嗒”一声，像是有花开在雪地里。
人世间…总是离别多于相聚。
我早知道，自古美人如名将，总是易逝。
只是…
我就回来了，怎么不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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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不远处，殷柏宥捧着小手炉，不知道站了看了多久。
那个人的身姿如松挺拔，肩膀都没有丝毫的耸动，他却有一种奇异的直觉。
他在哭。
那样一个人哭起来会怎么样？他没有想象过，也想象不出来。明明走过去就可以看见，但是他却挪不动脚步。
常公公打着伞，劝道：“陛下，今儿个天冷，还是早些回去吧。”
殷柏宥应了一声，忽道：“常福，你说他会难过吗？”
常公公怔了怔：“怎么会不难过？只要是人，都是会难过的。”
只要是人，都是会难过的。
只要是人，都是会疼的。
那你且难过着、疼着吧。
殷柏宥转身离去，走了几步，顿了顿：“一会儿，让人给他加件披风。”
“是。”
一把小伞渐行渐远。
大雪压断一根树枝，发出脆响。
墓旁的一枝梅树上，偷偷的开了一朵梅花。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何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