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穿越》悲欢离合总无情

4、第三章

　　易老头一大早就来了，显然，我昨天的要求得到了许可。
　　“徐大人说，你能死而复生，说明你确实无辜，所以特许你可以随意出府。”易老头以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对我说。
　　“好的，谢谢您了，易大人，您可以走了。”老头，要比公事公办，我的经验不知比你足了多少倍，每次有大集团来作法律咨询，我都是这副表情。
　　“出府小心点，可以叫剑儿陪着，姚尚书也来云州了。”
　　这算不算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
　　易老头撂下这句话就走了，我却觉得他的举动非常有意思。
　　担心我？易老头果然是我亲舅舅，也许他知道了华秋香的真面目？不管了，我可以出府喽！
　　“小春，准备衣服！”我要开始实施我的女扮男装计划！
　　尹逸琳这小丫头以前也一定常常男装出府玩，小春三下五除二就把我要的东西准备齐了，侯府的办事效率和现代不相上下。
　　半个时辰以后，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着一席淡青色长衫，手拿一柄白玉扇，尹府二公子尹逸霖出门了。

　　根据小春提供的情报，我向城西一家名为东风楼的酒楼走去。
　　东风楼坐落在澹水边，澹水是长江的支流，也是云州的母亲河，站在东风楼上，可以看到江上的过往船只，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东风楼成为文人骚客的聚集地，但凡有点文采的，都企盼能在东风楼留下墨宝，以彰显自己的非凡才华。
　　我随着人群，踏入东风楼。
　　“公子要点什么？”店小二殷勤地招呼我。
　　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有个声音替我回答了。
　　“老规矩，一壶朱颜改，一盘花生，送到三楼迎风阁二座。”一席淡蓝色长袍的公子在我身后，低头看着我说。
　　“上楼吧。”他见我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开口道，“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那个……兄台，我们认识吗？”这可关系到是你买单还是AA制，我得问清楚。
　　他冷冷得看了我一眼，“你难道非要这么绝情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坐在三楼临江的窗边，他开口问我。
　　“来找人的。”因为不知道这个人什么用意，我如实回答。
　　他长得还不赖哦！虽然看起来很单薄，眉宇间却带着一种病态的美。我明目张胆的看着他，他也直直的看着我，最后，我屈服了，移开视线转向窗外。
　　“琳。”他冰冷的手捉住了我的手。我一惊，这又是演得哪出？欲抽出手，但他的爪子抓得很紧，我便任他抓着了。
　　“琳，你真得要我娶华秋香吗？”他沉默良久，淡淡的开口，虽然语气里没有泄漏一丝情绪，可是他的眼睛却带着深深的绝望。
　　他，该是我的表哥吧？那个与尹逸琳相爱，甚至定下一生誓言的表哥。
　　虽然对我来说，他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可是，当我面对他的眼眸，他眼里的爱恋都快要溢出来了。是我，是我占据了他爱人的身体，我心里有一种深深负罪感，要不要告诉他，我其实并不是她？这样他就能彻底死心了？还是，以尹逸琳的身份拒绝他，虽然也伤了他的心，但至少看得见这幅皮囊，还能存个念想？
　　“表哥，你不要这样难过，”我不知道怎样来安慰他，因为我懂得，我的安慰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更深的伤害，可是真得不希望他那样的难过，“忘了我吧，让自己快乐起来，你就快要成亲了。”
　　“琳，我这一生只会爱你。”表哥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让我充分理解这句话对他的意义。
　　他许下了另一个一辈子的承诺。这句话，在现代的电视剧里出现了无数次，每次男主角这么对女主角说，我都忍不住想骂他笨，一个人一生怎么可能只爱一个，只是在无数多个里有一个最难忘的罢了。可是，当表哥对我说出这句话时，虽然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但我愿意相信他，如果我是尹逸琳的话，我决不会要他娶别人，因为除了我，没有人能让他幸福。他不再是我假想中的那个懦弱的表哥，他是个男人，是个为了真爱可以舍弃一切的男人，可是，我的到来断送了他的爱。
　　心里又默默地对他说了句对不起，我快被自己的愧疚感填满了。

　　“你们……”我和易剑潋同时转头看向那个气急败坏的发声体——华秋香。
　　她的身边还跟随着一名黑衣男子，他有着寒若星辰的眼眸，让人一见难忘。
　　“易剑潋！你把不把我当你的未婚妻？居然在大庭广众与她拉拉扯扯！”华秋香像个泼妇一样扯着我的手，想把我与易剑潋紧握的手分开。
　　“秋香姑娘，既然易公子有朋友在，我们就走吧。”那个黑衣男子拉着华秋香，在她耳边好言相劝，华秋香没有再吵闹，只是哼了一声，下楼走了。
　　“易公子，还有这位……后会有期了。”黑衣男子向我们点头致意，然后去追华秋香了。
　　“你看到了，这就是你要我娶的人。”易剑潋苦笑一下。
　　“这都是命啊，其实她也有自己的护花使者，只是她自己看不开罢了。”我狠下心来视而不见，“今天看来是没什么收获了，我先回去了表哥。”
　　我站起身，没有勇气看他，径直走下了楼。

　　我并没有立即回府，只是沿着澹水漫无目的的走着。
　　“姑娘。”
　　我蓦然抬起头，望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白衣男子。他一席白衣，迎风而立，仿佛是随风而来，又随时会随风而去的仙人。
　　“你差点撞到我了。”他看着我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心里。
　　“怎么了？”他的手抚上了我的脸，“一幅快哭的模样。”
　　心中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住，我抱着那个“白衣仙人”放声大哭。
　　为什么？又不是我的错！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不想成为占据你的表妹，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可是上天如此安排，我又能怎样？
　　我也不想与你的未婚夫拉拉扯扯，可是当我看着他是那么的受伤，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我，我怎么能无动于衷？
　　为什么，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在现代活得好好的，被弄到古代后也是一心一意的准备打官司，我做错了什么？
　　“可没多少女孩子能抱着我哭呢！”白衣男子悠悠的开口，“劳驾让我喘口气行吗？我快不行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抱的有多紧，读大学时，在寝室里有一个趴趴熊布偶，每次失恋了或者法律条文背不出，我就紧紧地抱着趴趴哭。我刚才是潜意识里把他当作趴趴了吧？
　　“对不起。”松开手，我低头认错。
　　“没关系，好受些了吧？”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姑娘你上辈子一定是蛇，缠人。”
　　“你没受伤吧？”想起动物世界里蟒蛇就是把人这么缠死的，我大脑短路了居然这么问。
　　“额？没受伤，不过肩膀有点酸。”
　　“那我给你揉一揉。”我闻言就要动手。
　　“你陪我坐一会儿吧。”他说完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就在河岸边坐下了。
　　我在他身边坐下，开始向倒豆子似的把心里的委屈都告诉他。
　　我跟他讲，我撞到了头，忘记了许多事，忘记了爱我的人，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家里人要我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我的爱人也要娶一个他不爱的人，本来我们是要一起反抗的，可是因为我都忘记了，所以一切都照着命运的轨迹走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忘记的话，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还爱他吗？”听了我许许多多的话后，他说。
　　“我不知道，我为他心疼，可是这并不是爱。”我望着江水说。
　　“爱，就反抗；不爱，就放手。”
　　我有些惊异的看着他，他是一个古代人，可是却有着现代人一般的思维。对我来说，他说的话使现代很多人对会说出的话，但是，在古代，在封建思想的束缚下，他能不顾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顾里面涉及的利益纷争，只是单纯的要我考虑爱或不爱的问题，从思想的角度来说，他和我是站在同一高度的。
　　“我叫易琳。你……”有着这样思想的人，可以把他当作知己吧？他身上有一种让我安定的力量，让我放心的那些难缠的事都说出来，一直以来，我都忙着做律师做女强人，从没想过向别人倾诉，他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让我敞开心扉的人，可是，他又如此缥缈，仿佛随时会离去，我想知道他的事，至少要留下他存在的证据来证明这不是黄粱一梦。
　　“我叫云书。”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告诉了我。
　　“云舒？是云卷云舒的云舒吗？”“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
　　“不，是行云飞书的云书。”
　　“哦。很高兴认识你，云书。”我有一点遗憾，但还是愉快地向他伸出了手。
　　“逸琳姑娘，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他的手精致的像块白玉，可是，却是有温度的。
　　我们两手交握，相视而笑，他是我在这个时空第一个结交的人，我要好好的记住他。
　　“对了，你怎么看出我是女的？”我出门前可是照过镜子的，易剑潋他们认出我不奇怪，可是云书他怎么也……
　　“姑娘，在你差点撞到我的时候，头发散了。”他一边说一边抓起我的头发，又帮我扎了起来。
　　“谢谢你，云书，我要回去了。”天色已晚，就算老爹老娘不管我，那位嫂子也会嚼舌根的，就算嫂子也不管我，小春总不见的不管我吧？不想被唠叨，所以还是快点回去了。
　　“后会有期。”那抹白影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今天真是奇遇呢，碰到了正牌表哥，发现他长得还不错，然后居然被他的未婚妻抓到，也不知道后来他们怎么样了，接着还在江边上抱着个白衣帅哥哭，还诉了苦，天……本姑娘的良好形象一天被毁了两次，一次是被动，一次是主动……还好府里的人不知道，否则我的老练往哪里搁啊？
　　真是的，正事都没干好。东风楼里的那几位书生都没参加尹老爹的诗会，参加的那些有的上京赶考去了，有的怕被牵连，躲到乡下去了，而且这帮人只是在几次诗会里见过几面，一点实用信息都提供不出，弄得我干着急，果然百无用处是书生，真理！
　　之后几天，我每天都准时到东风楼蹲点，指望能逮到个漏网之鱼，表哥大人也每天在东风楼他的固定位置坐着，不远不近的关心着我，华秋香和那位黑衣公子也是每天来报到，只是喝茶坐着，我们似乎在演绎著名成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从守株待兔的角度来说，我不是个好的农夫，因为兔子到现在还没等来；可是，我却是一只好兔子，明知这里有猎人，还每天来报到，不负众望。
　　表哥答应我，只是远远的看着，不和我说话，不打搅我，只能看着，否则，就请他回去。当我在那些书生里穿梭，我明显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胶着在我身上，可是，我不能回应他，我不能给他幸福，所以只能置之不理。
　　而华秋香不时用愤恨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提醒我，不要觊觎她的丈夫。那位一直陪伴着佳人的黑衣公子倒是真真正正在品茶，似乎一点都没有关注华秋香和易剑潋的动态，可是，真的没有关注吗？我分明看到他的眼光偷偷向华秋香那里瞟了一下。
　　不管他们几个怎么搞，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能提供可靠消息的书生，挽救尹府上下，最关键就是我的性命，你们不要以为我是穿过来的就看不起我，如果不解决这个案子的话，我在这个时代也就只有等死的份，还不如借自己身上的案子打响我大律师的名声，这样至少能够糊口，也有自由，不会被侯府束缚，才能找线索穿回去。其实我也不介意做个普通穿越女，和这个世界数不清的帅哥共度良辰美景，表哥，云书，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都是不错的选择，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在这个世界活的比那些女人都精彩的前提下，如果因为这个诽谤案我被满门抄斩（就怕遇到文字狱那样的），那就算弱水三千，我也没有瓢啊。
　　再说我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青年律师，我在现代，大小也算个名人，上过报的，在这里算什么？一个高级边防人员的子女，而且还在不久的将来会被赶出门嫁给一个十大杰出青年，但愿这个世界的审美观不要出现太大偏差，如果那个被小春夸的什么似的未婚夫完全达不到我的标准，我就自杀穿回去！我办公桌上还有好几个案子没处理呢，别耽误我宝贵时间。
　　“黄公子来了！”门口的店小二高呼。
　　整幢东风楼似乎都骚动了，那帮书生个个都往门口挤，这个黄公子是什么大人物？我也被人群夹着往门口挪动，一不小心被个凳子绊住了，眼看脑袋就要撞到桌角，还好，被英雄救了。
　　表哥那双苍白冰冷的手拉住了我，接触到我的眼神，他马上就放开了，讪讪的笑了笑，退到一边。
　　我低下头看地，他和我都知道，我们只能保持距离，可是他和我都在挣扎，他想对我好，可是，我不让，所以他就只是在远处看着；我也想对他好，因为我始终觉得这是我欠他的，可是我害怕他把我当成那个人，让他陷得更深。
　　“这位兄台，这位黄公子什么来头？”不知道就要不耻下问，孔夫子说得好。
　　“你什么来头，连黄公子都不认识！”站在我旁边的小哥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我装出愿闻其详的诚恳态度，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开始向我介绍大名鼎鼎的黄晟公子。
　　黄晟，云州名门黄家的长公子，据说文采飞扬，曾作澹水赋，得到当朝第一文人，太傅易仲华盛赞，有传闻说，黄公子就算今年没有高中，易太傅都打算举荐他为官。
　　这个好理解，科举就相当于我们的高考，而这位黄公子差不多就是个保送生，怪不得这些书生都羡慕他了。
　　小哥继续介绍，这位黄公子现在还没有上京，主要就是因为他好像牵扯到一件什么案子，易太傅建议他今年不要去赶考了，先避避风头，明年也可以考的，不要为了逞一时之能，断送了一辈子的前途。
　　脑中突然有一个模糊的念头，虽然我还说不出个大概，但有一个想法是很明确的，我要找这位黄公子谈谈。
　　“黄公子！”我奋力挤向前，“黄公子可否借以不说话？”
　　见他看都没看我，我就知道不可以。哎，古往今来，站得高的自然是看不起站得低的，金凤凰飞出了鸡窝，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娘家的鸡了，额，这个比喻不好。
　　正想着怎么才能搭上话，黄晟，黄生……突然想起了——黄生借书说。好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是个馊主意，但可以试一试。
　　“那个……黄公子啊，小生家中有不少孤本，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一般文人对孤本什么的都有一种异常的爱好，就像葵花宝典对武林人士的意义一样。
　　黄公子瞥了我一眼，眯着的眼睛蓦然瞪大了，“你……”
　　咦？认识我？可惜我不认识你……不过不要紧，我可以假装认识你。
　　“怎么，黄公子才几天不见，就忘了在下？”我微笑看着他，要把盘问证人的真功夫拿出来了。
　　“尹公子。”这几个字像在他牙缝里挤出来的。看吧，他真的认识我，押宝押对了。
　　“尹公子我想你家的是与我无关吧？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不会想反悔吧。”他附在我耳边轻声说。
　　哪尼？（注意，这句是日语）
　　“没什么事的话，愚兄就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黄公子就要转身走了。
　　“你别走！”我怒吼，他甩都不甩我。
　　“黄公子，我和你的恩师易大人……”这是我最后的杀手锏了，我想朝中不会这么碰巧有两位易大人吧？就算易老头子不是易太傅，我也可以辩解，我说的是我的舅舅易老头子，使你自己理解错的。
　　黄公子果然停了下来，带着怀疑的眼神看我。
　　“黄兄。”我知道，我身后站着我的表哥，“请帮小弟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