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未央》白桃白桃

2、第 二 章

　　看着阿芙离开的背影，慕容霏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青芷吓了一跳，伸手去扶，“娘娘！娘娘您快起来啊！”
　　她见慕容霏只是盯着桌上的糖球看，不觉叹了口气，“青茉，快把那东西撤了！”
　　慕容霏微笑着，“青芷，本宫该怎么办”
　　青芷默然，也跪在了地上。
　　“娘娘，其实，奴婢觉得，您根本没必要将小殿下送走。您是皇后，那晚夫人再得宠，也不会骑到您头上去！”
　　慕容霏摇了摇头，“中原人一向看不起我们，甚至称我们为蛮夷。我的儿子，是绝不可能成为太子的，甚至会沦为牺牲品。更何况，现在的西凉，也与当年无法相比。”
　　青芷忧伤不已，“娘娘对皇上一片痴心，皇上不会不明白...”
　　“是啊，他不会不明白。”慕容霏笑得有些恍惚，仿佛陷进了久远的回忆中。
　　“那时阿戎还是太子，带着他的太子妃成晚来西凉求亲。想娶我做侧妃。但是啊，那时的西凉国富民强，兵强马壮，我又年少气盛，便要求他除非立我为太子妃，不然绝不出嫁。”
　　她模糊的笑笑，“他果然拒绝了，反而是成晚以死相逼，他才立了我为太子妃。”
　　慕容霏的笑容颇为哀凉，“不是我的 ，果然依旧不是我的。成婚后，他称呼我为‘王妃’，现在叫我‘皇后’。成晚，却永远是那一声温柔的‘晚儿’，而成晚亦温柔的唤他‘阿戎’。我却连这样唤他机会，甚至是勇气都没有。只能在背后叫一叫，在心里想一想。我，我真的很羡慕成晚。很羡慕，很羡慕......”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最终变成了低声的抽泣。
　　她的声音很轻 ，像蜻蜓点水般轻描淡写，但青芷知道，那是她的青春啊。
　　花瓶里供着的芙蓉花，已有枯萎的迹象，就像慕容霏的人生，慢慢走向了凋零。皇上只知道阿芙喜爱芙蓉，却不知道慕容霏也同样喜欢芙蓉的吧。
　　有温热的眼泪划过脸颊，青芷用力扶住摇摇欲坠的慕容霏，“娘娘，无论如何，您都是皇后，这点是改不了的。”慕容霏怅然道，“也不知道我的阿芙会不会恨我。”
　　青芷侍奉多年，看着慕容霏从桀骜不驯的西凉公主成长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从当初的无忧无虑，刁蛮任性成长为现在的谨言慎行，如履薄冰，她不禁感到一阵心酸，伸手揽住慕容霏瘦削的肩，温言劝道，“不会的，公主会明白的。”
　　到底会不会明白呢？青芷不知道。慕容霏不知道。甚至连阿芙自己也不知道。
　　阿芙跌跌撞撞的回到蓉花阁，忍了许久的眼泪才终于落了下来。
　　她狠狠抹去眼泪，“我不哭！我不哭！”
　　她环顾四周，终于尖叫一声，发疯般的将身旁的紫檀木桌推倒，桌上的一对芙蓉白玉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露出了几分快意的笑，那是十一岁生日时那个女人赏的。
　　阿芙快步走到梳妆台前，举起梳妆盒就抛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珠翠玉钗，她又随手掀了窗下下的茶几，丝毫不顾及那茶几上面放的是她最珍爱的一套青玉杯。
　　玉碎的清脆声让阿芙稍稍平静了些许，她定定的看着地上的碎片，不禁冷笑起来。
　　原来，上好的青玉碎了，竟和摔碎的瓦片没有什么区别。
　　兰娘听到里面平静了下来，才推门而入。
　　她平静道：“公主，夏日炎热，喝点绿豆莲心汤吧。”
　　冰凉而又带有苦涩的汤水，安抚了阿芙焦躁烦闷的内心。
　　兰娘看着阿芙，关切道：“公主，还要喝吗？”
　　阿芙一脸嘲讽，“公主谁是你们的公主兰娘，你不会不知道吧？”
　　兰娘神色庄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公主，您在说什么胡话您是皇后娘娘的女儿，是我们大魏王朝唯一的嫡亲公主。”
　　阿芙静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是啊，孤是嫡公主。”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自责道，“怎么能做出这种有失体统的事呢？”
　　兰娘微微一笑，“天气炎热，公主心情烦闷也是在所难免的。还请公主先用晚膳，明日，奴婢和公主再去选些新的东西来装点可好”
　　阿芙点点头，僵硬的笑了笑，“晚膳不必传了，孤累了。”
　　兰娘又说，“那么，刚刚青茉送来了皇后娘娘亲手做的糖球，公主要不要吃点”
　　阿芙死死地克制着发抖自己，她的指甲狠狠地陷进肉里，她却感不到丝毫的疼痛。
　　她扬一扬嘴角，“孤不想吃。不过，既然是母亲亲手做的，那就拿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