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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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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捡到这个男人,已经差不多是第二夜了。
他还没有醒,相对的,廖青也没睡。
天知道廖青是怎么混过这一天的。
赶了这么久的路,错乱的胡茬早就覆盖住他的下巴,本来合身的衣服只能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空空荡荡的直往里灌风。
这么一宿一日的磋磨,现在两个黑眼圈明晃晃的吊在脸上,配合着他已经失去了焦距的眼神,好一副痨病鬼的样子。
廖青心惊胆战了一整夜,幸好是没有发热。他心里暗暗惊着,这男人一身腱子肉真不是白长的,到底是壮实。比不得自己,冷水里泡一夜,跑几步路吹吹风,活生生喝了半个月的药。
大概是因为自己带着的这伤药终究不是上品,没止痛的效用,这男人始终紧紧皱着眉头,一脸的凶相。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水囊里唯一剩的一些水也给男人洗了伤口。廖青跑了好一会子也没有找到水,拾了果子,男人昏着也吃不着。他还是有点儿慌神了。
终究是悻悻的跑回来,廖青开始后悔当时怎么就喝了那么多水,要用的时候反而抓瞎了。想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弄了这些伤,可到底是让自己拾着,千万别死在自己手里,反倒是罪过。
还是没有什么办法,廖青用衣襟捧着来的果子,不知所谓的盯着他。
这额上卸下的抹额好个精细图案,上药换衣的时候卸下的腰间玉佩和手里握着的一看就是家传的佩剑,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也是极好的绣工和面料。
好好一个人,看起来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做什么流落在外还搞成这么个落魄样子。
廖青扯了扯男人身上现穿的自己的粗布衣服,再看着他的眉目,竟不自觉有点儿呆了。
这眉眼当真是生的极好的,廖青想。粗粗两道剑眉,睫毛趁着火光显出细长的影子,先前对视时也记得是一双不掺一点儿杂质的黑瞳仁儿,相较于王爷那一双丹凤眼,这下垂的眼角倒别有一番滋味儿。略显厚的下唇是比不得王爷了,这会子没有水滋润,也渐渐的泛白干裂。只这肤色偏似麦色,倒比王爷那没经过风吹日晒的白皙多了那么些男子气概……
“停,我到底在想啥?”
廖青万年八风不动的面容,莫名其妙显得红润了些。
八成是夜路跑多了,撞了邪罢。
他僵硬的扭过身,拿起个果子泄愤一样啃下去。
他把剩下的果子安置在竹篮子里,又不由得摸了摸这里面的东西
这篮子里黑匣子装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廖青不是不好奇。出发之前,他不懂为什么王爷说这任务非是他才能做得成,只叫他去取个东西,抓紧回来就是了。后来见得那跛足老人,千叮咛万嘱咐这盒子不等到交给王爷就绝不能打开,廖青才算懂得为何王爷说只得他才能做了这件事。
也就只他,就算对这东西是啥有点好奇也会乖乖听话绝不打开。金银财宝他自己有,王爷的小金库他差不多算是握着第二把钥匙。所以这东西若是个值钱的,谁都能揣上跑了,就他不甚在意这些身外物。说严重点玉玺虎符啥的东西,讲穿了跟他有什么关系,端的是无所谓。
他只消护着这东西安稳准时的回到府里,就结了。
说道准时,廖青身上僵了僵,回身看见刚刚自己捡到的这个大累赘。
他莫名其妙的想起来出门的时候王爷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打了个颤。
男人的眉头好歹是平了下去,呼吸也较刚刚平稳踏实了许多。廖青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略思忖了一会儿,终究不是个办法。他取了个看起来鲜美多汁的果子,拿自个儿鞋靴间的匕首划了两个口子,对着男人的嘴拼命地挤出来一些果汁儿,好歹算是润了润唇。男人晕迷中亦有所察觉,缺了好久的水忙微微张了嘴来吞咽,廖青见这有效,又用匕首划烂了果子,取些小块塞进他嘴里,也囫囵咽了,才略微心安一些。
做完这些事,廖青坐下来,才感到了一阵一阵涌上来的疲倦。
他忽然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从牵了一匹错马,到莫名其妙的走岔了道,再到出个恭捡了个男人。这桩桩件件听起来都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廖青想着,虽说人总说他是个呆子,但总归不能呆到这么个天怒人怨的程度,思来想去只能说王爷撵他出门撵的太急了,都没给他看看黄历,大概这一个月,都不宜出行。
所以这总归是怪不得他。廖青开始认真的考虑,和王爷诚恳的陈述自己的这个观点,然后讲讲路上发生的这些奇事儿,按王爷这个喜坊间人情的性子,有没有被原谅的可能性。
嗯,自己大概是累蒙了吧,都会白日做梦了。
……白日。
看着将坠未坠的太阳,廖青突然感觉,自己渺茫的一点儿希望,也随着掉下了深渊。
“呆子,你尝尝这个。”
“.…..”
“让你喝你就喝,你不听我的话了?”
“不是的王爷,只是……”
“你把人家扔在这里这么久,人家想你想的心都疼了,看你风尘仆仆的想给你倒杯茶,你就这样对人家。青青你果真是个狠心人啊呜呜呜呜呜呜……”
“王爷我喝。”
突然想起那年被王爷支配的恐惧。
你见过泡成褐黑色的茶水吗?
廖青第一次开始打起把这个男人就这么扔在这里自生自灭的念头。
照他这个势头睡下去,天晓得什么时候醒过来。廖青觉得,等他醒过来,自己也不用想着王爷会放过自己了,送了东西回去趁早自挂东南枝才是正道。
不过也不能真的就把他这么扔在这儿,不过是想想泻火罢了。
就像是这马,廖青也天人交战着要么当做没发现将错就错,可终究不能这么干。
人和马,某种意义上,都是需要负责任的活物。
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了。
廖青拼命地扛起男人,男人好像是有些知觉了,自觉地靠近热源,本就疲乏无力的身子越发挂在廖青身上,死沉死沉的让廖青忍不住想要骂娘,还要尽量注意不要扯到了他的伤口。廖青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索性将他抱起来,像麻袋一样扔在了马上。
把男人搞上去简直像比打一架还要累,廖青略喘了几口气,思考了一下坐在男人后面抱着他驾马的可能性。除了他比男人略矮了一点,但是把他的头稍微歪一下也就可以了。
等走回那驿站所在的小镇,换了马。再找个医馆把男人放下,撂下一点儿银子。自己也算是尽了该尽的心,也是无愧了。
对了,还得找个地方换点儿酒,一路上只有这寡淡的水,到底是有些没意思。
廖青收了自个儿的东西,火堆久没添柴,也自行灭了。他解了拴马的缰绳,刚直起身子,突然感觉脖子凉凉的。
一柄闪着冷光的剑,架在了他的肩上。
还是他自己的剑。
廖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略回了回头,发现马背上的男人睁开了眼,泛着和脖子上的剑一样的冷光,戒备的盯着他。
“你是谁?”
#我后悔救他了
#我不该带他走
#现在能杀了他吗?
月黑风高,杀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