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天下》巫川

8、第八章 失误

　　莲青已在巫荭嫣房内等候多时,皓齿紧紧咬着朱唇,双手不断的绞着衣角,双腿不住的抖动,眼神不断的投向门上,神情分外焦急.

　　"吱呀——"蝶衣从外拉开了房门,巫荭嫣刚踏入屋子便对上了连青慌乱的眼神,用手势制止了莲青将欲出口的话语.对蝶衣吩咐道:"叫醒奴儿,先带她出去,我与青儿妹妹有事要谈,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奴儿若困乏了便先带她去泓烟阁休憩."

　　蝶衣轻声唤醒巫奴儿,伺候着巫奴儿穿上衣物,奴儿正睡眼蒙胧的揉着脑袋,迷茫的看着巫荭嫣:"娘亲?"

　　巫荭嫣蹲下身柔声对着女儿说:"奴儿乖些,娘亲要跟青姨商量事情,先跟蝶衣姐姐出去玩."看着蝶衣牵着奴儿出了门,回过身时,门已被关阖.

　　"姐姐......"莲青此时已泣不成声,双手掩面,泪珠从指缝滴落.

　　"妹妹莫慌,"巫荭嫣轻拍她颤动的脊背,"发生了何事让妹妹如此这般?青儿被何人所欺负?"

　　莲青只是不住的摇头痛哭,巫荭嫣皱眉不已.一直说着安慰询问的话,却没得到任何言语上的回应.

　　终于听得莲青断断续续的抽咽道:"姐姐救救青儿.......青儿好像有了......有了......."巫荭嫣看她又要痛哭失声,忙扶起莲青的上身,待连青舒缓过气,话语较方才顺畅的多:"姐姐我已经两三个月没来红了,最近又常干呕,前些时间想偷偷去看大夫诊治,又怕被妈妈发现......若被妈妈知道定会拿掉这孩子,这是我跟......"巫荭嫣忙用手堵上莲青的嘴,眼神示意她停下,自己走到门前贴耳倾听了片刻,走回莲青身边,给二人各倒了杯茶,莲青抖着手捧起杯子咕嘟几口便将茶喝了个干净,巫荭嫣拿起茶壶又给斟了杯,一连喝尽三杯热茶,才止住浑身的颤抖.抬起头求助的看向巫荭嫣.

　　巫荭嫣还以坚定的眼神,莲青拉过巫荭嫣的双手紧紧捏着:"孩子是苏家三公子的......"二人皆沉默,莲青又继续道:"那月我便只伺候了他一人,他说会帮我赎身的,我也愿从良后随了他做一偏房.有几次情不自禁,便没喝妈妈准备的药......谁知道......"

　　巫荭嫣眉头微蹙:"妹妹在这摸爬滚打也不止一天两天,怎可把这欢场上的调笑当做真,苏家......"顿了顿,"那是我们青楼出身的女子能进去的么?妹妹你太傻,我会瞒着妈妈帮你弄几副药,这孩子是孽种,万般要不得."

　　听闻巫荭嫣也要自己拿掉孩子,莲青扑通跪下,连着嗑了几个响头,泪水沿着脸庞汩汩流下.巫荭嫣不忍再看她如此下去,弯身扶她起来:"妹妹想开些,此事过了依然能跟那苏家公子欢好,只是莫要这样痴傻.'那些个臭男人,讨好你时嘴甜如蜜,待到你以真情对他们,却换来对方的唾弃',妹妹这是你亲口说过,今日难道全忘了?"

　　莲青面带愁苦,看了眼巫荭嫣:"姐姐命好,一年只须接待一位恩客,平日里光顾的也是些怜花惜玉的主,哪能跟我们这下等娼妓相提并论.平日里的哪些人是虚情假意,一眼就能看穿.我与苏公子真心相知,他说过再等些时日便会帮我赎身,姐姐我与苏三公子......"

　　巫荭嫣只是皱眉,挥手打断她.

　　莲青又失神了半晌,摇摇欲坠的起身告辞.

　　巫荭嫣拉了拉莲青褶皱的衣角,拿手帕沾水给她擦了擦额头,又理好她散乱的发丝.莲青欠身作揖缓缓离去.

　　莲青走后,巫荭嫣坐在桌旁,定顿了会儿,便招人唤了蝶衣跟奴儿回来.

　　这几日听蝶衣说,莲青一直未出阁接客,妈妈怒骂也不予理会.

　　巫荭嫣这日正陪奴儿用午膳,只见蝶衣慌忙闯入屋内,不停歇半刻,急切喊着:"小姐!小姐!出事儿了!快去后院看看吧!"

　　巫荭嫣让奴儿呆在屋内莫要随便乱跑,边随着蝶衣赶去后院,路上才听蝶衣说,莲青只身前往苏府大闹,被人苏府的下人捆绑送了回来.现在妈妈正在发怒,绑着连青吊在树上抽.清楼所有姑娘小倌杂役小厮全在周围,无一人敢出声.

　　才到后院便听阵阵鞭子急抽在身上的声音,还有妈妈的骂斥传来.巫荭嫣加快脚步,看四周围满了人观看妈妈施家法,只见老槐树上莲青被吊在半空,鞋子已不见,脚上瘀紫的鞭痕相互交错,身上的衣服已破了大半,渗出鲜红的血溢红了内里白色的亵衣跟青色纱裙.脸上也是被抽的变了形,嘴角瘀肿,开裂的唇角不断的流血.眼见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再过片刻就要出人命.

　　"妈妈且快些住手!"巫荭嫣与蝶衣冲到人群费力挤到树下,巫荭嫣抱着莲青的双脚往上瞧,此时连青已没了意识,叫都叫不出,发丝粘连着血液伏帖在满身疮痍的身上,惨不忍睹.

　　正在施刑的两个龟奴询问的看向妈妈,妈妈挥手示意暂停.强忍着怒气狠瞪向蝶衣,蝶衣吓的动弹不得,急忙用眼神向巫荭嫣求救.妈妈又看向巫荭嫣,鼻孔长长出了口气:"荭嫣回避下,妈妈正在施家法,站在这里等下被这贱人的污血溅脏了多不好."旁边一小厮搬来了个凳子,放在妈妈身旁便退下.妈妈坐下翘起二郎腿,让人把巫荭嫣拉开,打手又掂起鞭子继续抽.

　　"妈妈莫弄出人命了!再打下去青儿会死的!"巫荭嫣被一排杂役恭敬的挡在一旁.巫荭嫣转身向妈妈跪下,拉扯着妈妈的大腿."求求妈妈快住手啊!"话里已带了哭腔.

　　妈妈没理会,悠哉的吩咐道:"狠狠的抽死这小贱人,丢了咱清楼的脸面,抽!狠狠抽!也不看自己是什么角色,竟然妄想跟苏家的官人好上.呸!"

　　连续几鞭子抽在莲青的腹部,本来已经昏迷了的莲青忽然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四周众人无不面露不忍,有的姑娘侧过脸去不忍再看下去.

　　莲青不断的尖叫,妈妈也皱起了眉,巫荭嫣见状忙继续求情.妈妈稍微有些许动摇,咬了咬牙:"继续抽!"

　　莲青突然嘶声力竭地叫了一声昏死过去,从两条大腿上滴落大量鲜血,整条衣裙的下半部分全部被血浸红往外渗血.妈妈此时已跟众人皆傻了眼,两个拿着鞭子的杂役也吓的不知所措.转眼之间连青下面的一片空地已被血染湿了一大片.妈妈方才反应过来:"都散了,散了!别看了!快把人放下!动作快点!没吃饭啊!"众人如获大赦,慌忙鸟兽状散开,两位杂役在妈妈指责中手忙脚乱的爬上树把人放下,却一个不小心没抓住绳子,连青从半空摔在那滩血洼中,溅起一片血红的泥灰.其中一个跳在连青身旁,伸手探向连青鼻下,立刻又缩回,抖着声音看着妈妈:"没.....没气....了...."

　　妈妈一惊,亲自又去探了探,面色阴沉不定看向巫荭嫣,四周只剩下四人跟血泊中的连青:"荭嫣?你可知晓青儿已有了身孕?"

　　巫荭嫣咬着嘴唇,妈妈见此冲那俩杂役吩咐:"把人抬出去埋了,再派人去把此事告知苏府."说完不理会依然跪着的巫荭嫣,冷哼一声便回前厅.

　　整个后院只剩巫荭嫣一人,巫荭嫣站起身拍打身上的尘土,眉头紧锁,看了看那滩血迹,轻声细语道:"不是她,难道另有其人?......"

　　说完这句便一路皱眉的回到房间.火辣的太阳照着冷冷清清的后院,那滩血显得格外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