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天下》巫川

14、第十四章 再聚风波

　　待巫荭嫣走到苏樱娘的禅房外,丫鬟小环欢快的从屋内奔到巫荭嫣身旁,拉着她的手臂一甩一甩地:"荭嫣姑娘,我家小姐昨夜一直在谈论您呢,就连一大早还未用膳就想着您今儿会不会来呢!"小环边叨唠着边把巫荭嫣拉向房内,还未踏进禅房,就急切的向内呼喊:"小姐小姐……荭嫣姑娘果真来了,您快来看那!"
　　苏樱娘款款从屋内移出,一身素色便衣从材质上看就非凡品,简单的发髻下垂着一缕流苏,衬出大家闺秀特有的气韵.此时看着被小环拉扯着的巫荭嫣的那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于是对小环笑骂道:"看看你像个什么模样.让外人看到还真以为苏家都是这样给人笑话的."说罢用手指弹了小环几个脑镚儿.
　　小环装疼揉着脑袋,故作委屈的语气:"小姐刚刚还说想着荭嫣姑娘,我这不是急着让小姐赶快开心嘛,谁知道一片忠心还被小姐给打."说完撅起嘴角看向巫荭嫣.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卖乖,去里面把咱从府上带来的点心拿出来给荭嫣妹妹尝尝."看着欢呼着跑开的小环,苏樱娘无奈的笑骂了句馋丫头,便上前拉过巫荭嫣的双手,走到圆木桌前坐下后仍然不放开,巫荭嫣倒也不在意.
　　"都是平日里宠坏了她,一点丫头的样子都没.小环是从小就伺候着我的丫鬟,我也一直未把她当成下人看待过."巫荭嫣听到此处,从苏樱娘手中抽出右手搭在她的手背上,露出宽慰的笑容.苏樱娘也笑了笑,又看了看正在装盘的小环,"我嫁去夫家之时,舍不得这个丫头,就从娘家把她一起带去,就更是把小环当成说说闺房话的好姐妹.荭嫣妹妹还要见谅才是."
　　巫荭嫣又拍了拍苏樱娘的手背,莞尔一笑:"看姐姐说的,荭嫣又不是什么名门之人,对我客气才倒是真的把荭嫣当成了外人."
　　正在二人闲聊之时,小环已经把装点心的瓷盘摆置桌上,又给二人泡上茶水.苏樱娘吩咐小环也坐下陪着二人,小环这才落座,伸手抓了块盘里的糕点.
　　苏樱娘此时已然无奈道:"才刚用过早膳,你就这般饿死鬼的模样,叫荭嫣妹妹看了还以为我整天饿着你不给你饭吃."
　　小环嘴里塞的满满的,模糊不清的支吾道:"小姐对小环最好……嗝……最好了."
　　"噗嗤……" 巫荭嫣跟苏樱娘看着小环被噎着的模样实在忍不住.
　　递上刚刚泡好的热茶,巫荭嫣笑着说:"小环妹妹慢些吃,这里没别人跟你抢的."
　　"谢谢……嗝……谢……嗝……"小环看着小姐跟荭嫣姑娘涨红的脸颊,忙捂住嘴巴不再讲话.
　　巫荭嫣看着小环,对苏樱娘说:"小环妹妹倒是跟我那淘气的女儿一样贪嘴,见了吃的就往嘴巴塞."
　　"噢?"苏樱娘奇道,"荭嫣妹妹竟然有了孩子?"
　　小环也捂住嘴巴不再打嗝,机灵的双眼里也透露着好奇之色.
　　巫荭嫣面带祥和的笑容,对二人道:"我那女儿名唤奴儿,今年满七岁,是我进清楼以前就生了的."
　　苏樱娘更加好奇,小环此时已抢先问道:"奴儿?那她父亲是谁?"说完看着苏樱娘恼怒的目光,突然意识到什么,慌乱的看着巫荭嫣.
　　巫荭嫣却未在意,笑里带着淡淡的忧愁:"奴儿的父亲......"抽出被握的双手,起身慢慢走到门前,背着主仆二人,看着天空的蔚蓝,面容之上显露出回忆往事时特有的的迷惘与哀伤,"早已不再这世上了......"说完又走回苏樱娘身旁坐下.
　　苏樱娘此时又握住巫荭嫣的双手,力道却重了好几分,转头怒目而视着小环.
　　小环此时已被苏樱娘吓到,不停的给巫荭嫣作揖,怯生生地语调让巫荭嫣突然醒来,赶紧让小环坐下.小环此时已拘谨很多,不似方才那般的活跃.
　　巫荭嫣看这气氛如此尴尬,便又开口:"我们母女二人现来日子过的倒也不差,奴儿也很是懂事,虽然年纪是小有些调皮."说完脸上的笑容倒是发自内心的柔和.
　　苏樱娘哎声叹言道:"樱娘只道那青楼女子都是取悦于男人,却不晓这些女子背后的心酸.世人总谓烟花女流多无耻,实为青楼女子多重情."
　　小环听的已经眼睛泛红,苏樱娘又让巫荭嫣讲了些关于奴儿的趣事,这才又把气氛调至过来.三人交谈近两个时辰,间闻小环被巫荭嫣与苏樱娘调逗的尖叫连连以及二女毫不掩饰的开怀笑声.直至正午,三人才发觉已过午时.三女丝毫不觉饥饿,苏樱娘还是差小环去禅院后的灶房简单的做些斋饭.
　　等用过斋饭后,又聊了些许其它好玩事物.巫荭嫣才渐把话题引向莲青,苏樱娘倒也未搪塞.吩咐小环把碗筷收拾了,小环识眼色地退去把门关阖.
　　巫荭嫣与苏樱娘对视了片刻,苏樱娘露出了无奈的苦笑:"家弟与莲青姑娘之事,先前我却是未曾听闻.只是那天恰逢樱娘从夫家回府看望家父,在府前遇见了青姑娘……"面怀愧疚的望了望巫荭嫣,继续道,"当日我只料是哪家青楼女子上府闹事,妹妹也知道我们大户人家最是忌讳此事,平时寻欢问柳之事倒也常见,但却是进府闹事又当别论了."
　　巫荭嫣但闻不语,苏樱娘继续述说着当日的情景:"那日莲青姑娘在我家府上大吼大闹要见我三弟,正巧被我在马车上撞到.便让那下人把那女子赶走,却未料……害了那莲青姑娘香殒."
　　微微思索了下,巫荭嫣张口对苏樱娘道:"青儿妹妹.....已有了苏何公子的骨肉——"
　　苏樱娘听闻此处立刻尖叫了声跳起,双手颤抖着抬起放置鬓角处,满目的不可置信模样:"苏家的骨肉......我三弟——不可能的!"
　　巫荭嫣也猜不透苏樱娘的反应为何如此反常,一直细细观察着.苏樱娘忽而趴坐在桌上,眼中的泪水已夺眶而出:"我竟害了三弟的骨肉!"身子依然抖动不止,自言自语道,"自幼我便疼极了幺弟,兄家三人,也只有幼弟与我最是亲近.如今我竟残害了他的骨肉......"
　　巫荭嫣见安慰许久也未见效,只得起身告辞,留得苏家小姐在那喃喃自语.临走之时对着苏樱娘微微欠身:"苏姐姐节哀,人都已去了,再过于伤心对生者也无好处.我家妈妈说,这几日必定前来跟姐姐当面商榷,还望大家不要往心里结了疙瘩."
　　苏樱娘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刚才的消息让她过于骇然,毕竟是大家小姐,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此时也平缓了许多,扶头对着巫荭嫣轻点道:"让妹妹见丑了,还望荭嫣妹妹能够体谅.倒是樱娘怎敢劳妈妈亲自前来,晚些时候樱娘亲自前去拜访便是."
　　二人又互相点头笑了笑,巫荭嫣转身离开.烈阳之下,苏樱娘扭曲的面庞显得极其血腥残忍.而巫荭嫣此时抬头看着蔚蓝的天边,那笑里尽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