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文》绿皮呱呱

1、冷

　　冬天的寒冷是难熬的，河里的水一碰那股寒意直往骨头里钻。但是谁想去碰呢，除非有迫不得已、必须要用到河水的事。

　　小明把两根手臂浸在河水里，用力搓洗着手上的血迹。水岸边是茂密的野草，这地方因为鲜有人烟，所以它们能自由生长。平时纷飞的蚊虫似乎也不见了，但是小明知道，到了春天，一切都会复苏。

　　蚯蚓会用它黏糊糊的身体在潮湿的土地间穿梭，吞食腐物。植物们的根须会疯狂生长，抢夺水分养料。

　　世间一切生物的本能就是活下去，这是基因的命令：尽可能的把它传递下去。

　　小明被河水冻得打了个哆嗦，叹气：“看来明年我还得再回来一趟啊！”

　　阿俊刚把饭蒸上，就看见小明在洗菜。他有些急：“你怎么又碰冷水呢，嫌你手上的冻疮不严重是吗。”

　　小明对他一笑，眼里似乎有星光闪烁，熠熠生辉：“正因为我长了冻疮，才不能让你也长啊，不然谁来给我擦药。”

　　他含着笑意的目光和磁性的嗓音把阿俊迷的晕头转向，糊里糊涂的就看着小明洗完菜，再炒好，等端着菜盘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阿俊咬着筷子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小明这样集温柔体贴与俊朗多金于一身的男子，就算永远和他在一起，我也愿意。”

　　小明给他夹了一块肉：“不好好吃饭，在想什么呢，脸都红了，莫非是在想我？”

　　被戳破心思的阿俊瞬间从脸红到脖子，埋下头吃肉时差点把肉喂到鼻孔。

　　看到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小明情不自禁的拉开椅子，半蹲到阿俊面前，揉了揉。

　　从头顶摸到脸颊，顺滑的皮肤，水光潋滟的眸子，和生涩害羞的表情，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心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拨开阿俊的额发，吻了上去，温柔的询问：“你想要的是这个吗？”

　　阿俊搅着袖子，不好意思的小声说：“还想要更多。”

　　小明愣了一下，爽朗大笑：“哥哥的小阿俊也长大了，要从男孩儿变成男人了。”他含住阿俊的耳垂，细细舔舐。语带潮湿：“那哥哥就帮帮你。”

　　话语一落，小明就弯腰将阿俊抱起，走进房间内，用脚关上了房门。

　　阳光从窗外照进，耳边叽叽喳喳的鸟雀叫声将阿俊从美梦中唤醒。他迷糊的往旁边一摸，却摸了个空。然后坐起来回忆起昨晚销魂的滋味，忍不住傻笑起来。

　　房门一开，小明端着盘子说：“快起来吧，吃完再去睡，当心饿坏了胃，毕竟阿俊昨晚可是下了大力气的。”

　　阿俊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嗯嗯，等等我。”

　　吃完早餐，小明提起电脑包，亲了他一下：“我去上班了，要晚上才会回来，你乖乖的，无聊就出去玩会儿，卡和钱在柜子里，出门记得带上。还有，把碗收到水槽里就行，我回来会洗的。”

　　阿俊闷闷不乐：“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像以前一样把我当小孩子管，我不喜欢。”

　　小明叹口气：“是，我知道小阿俊是比以前大很多，昨晚可是吓我一跳呢，把我塞的满满的........”

　　阿俊脸爆红，跳起来捂他的嘴：“不许说了。”

　　小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边嫩嫩的掌心，等阿俊缩回手时才说：“我走了，晚上见。”

　　等小明离开后，阿俊玩了一会儿游戏，渣技术的他被虐的毫无还手之力，连着掉了两个级。气愤不已的拿着摄像机去外面寻找制作短片的素材。

　　这部短片的中心是希望人们重视环境，能用布袋装的东西尽量不要用塑料袋装，能用无鳞易降解的肥皂就不要用洗衣液等等。

　　他站在桥边，戴着口罩，拍着来来往往的汽车，还有随着车飞驰而飞舞的灰尘废气。这些东西往往要拍几个小时，才能剪出十几秒可以用的素材。

　　虽然阿俊年纪小，有些娇气，但是在他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后，就不会半途而废。

　　正当他聚精会神的拍摄时，突然一只手在他相机面前晃了晃，他疑惑的抬头，一张笑得烂漫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他对阿俊说：“这位朋友，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怕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我这里有一道平安符，只需300元，可暂时让那秽物远离你。”

　　阿俊看眼前这人也不过比他大了几岁，穿的衣服却很是单薄，脸色也是苍白的毫无血色，估计是冻的。

　　阿俊从钱包里摸出300元，递给他：“去买件棉袄吧，现在可正是最冷的时候。”

　　男孩儿收下钱，把符纸塞进阿俊的裤兜：“好啊，那你也要记得把符纸随身携带！”

　　“嗯。”正急于继续拍的阿俊敷衍道。

　　不知过了多久，等阿俊肚子在抗议时他才想起来要吃午饭。掏出手机一看。原来已是下午两点，还有几个小明询问他是否吃了午饭的短信。

　　“不如去吃肯德基，又快又方便。”阿俊收好相机心想。

　　肯德基店到处都是，而且点餐也快，阿俊端着点的可乐和全家桶准备开动，突然，他发现手中的可乐一直不停的冒泡。

　　阿俊拿吸管搅了搅，泡泡冒得更多更急。很快，竟迅速漫过杯子，流到外面去了。手忙脚乱的阿俊连忙用纸来擦，旁边的小朋友看见这个场景，竟毫无预兆的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家长把她抱在腿上哄了又哄，都没有让她平静下来，只听见她含糊不清的叫了几声爸爸。

　　阿俊也没有心情吃了，也不知道这东西添加了什么，一直不停的冒泡。

　　饿着肚子的阿俊准备坐出租车回去下碗面，自己做的东西虽然味道是差了点，可胜在安全。

　　在家了吃完面，心情终于舒服了些的阿俊也有心情回小明的短信了。

　　他泡在浴缸里，听着歌，动了动脚趾，总觉得脚底有股若有似无的痒意，阿俊不耐烦的抬起右脚，因动作的急切带起了一串水花。

　　等等，阿俊发现他的小脚趾上好像挂着一根长长的头发，以一种可笑的姿势拿到这根头发的阿俊深深的愤怒了。

　　首先，这是一根女人的头发，其次，它还被染成了金色。难道，他被小明戴了绿帽子？

　　这种愤怒只持续了几秒，因为浴缸内有股金色在蔓延，似乎是，头发？

　　从小就既傻又胆大的阿俊没有被吓跑，反而抬起了左脚，将这一大团的头发用脚挑了起来。一团团发丝因粘了水死死的附着在阿俊的脚背上，阿俊弯腰去扯，却发现头发扯得脚背生疼。仔细一看，头发好似是钻进了血管，长在了脚背上！

　　不一会儿，阿俊就感觉头晕目眩，原来这些诡异的发丝竟在吸食血液，颜色由金色转变成微微泛着暗红。

　　阿俊挣扎着从浴缸爬起来，拿出裤子里的平安符。万幸的是，那落魄的年轻人真有几分本事，这符纸一被阿俊拿在手中，脚背上死死扎根的头发就如露珠在朝阳的照映下快速消散。

　　若不是最先拿到的那根金色发丝还粘在洁白的浴缸上，他简直要以为这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了。

　　被吓破胆的阿俊转身就走出了浴室，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后。他颤抖的给小明打了一个电话，小明听完，平时冷静的嗓音都变了调，嘱咐他去楼下的饭馆等他。

　　小明来的很快，他把坐着的阿俊揽在心口。阿俊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声，暂时安定了一些。

　　他拿出菜单点了几个菜，后从一直提着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把里面的巧克力球剥开糖纸，喂到阿俊嘴里。香甜醇厚的巧克力在舌尖滑动。

　　阿俊迟疑的问：“你说，我们是不是要换个地方住啊？”

　　小明低语：“这不是换地方的问题，对不起，你还是先回家住几天吧，等事情完了，我再去接你。刚好，你也快要开学了，回家还可以做做作业。”

　　阿俊不满的拒绝：“我不要回家，回家烦死了。我也不想做作业，这是我的假期，虽然你是我男朋友，但是我可不会听你的。”

　　小明捏了捏他撅起的嘴唇：“真是任性，那你想怎样，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可得给你大哥打电话了。”

　　阿俊拿出裤兜里的符纸，符纸背面出现了一串电话号码：“我想，术业有专攻，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人才来解决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竟敢胡乱伤人！”

　　说的兴起，索性饭也不吃了，走到外面就打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听着有气无力的：“喂，请问是哪位？”

　　阿俊说：“你好，先生，我叫阿俊。就是今天中午在大桥上，你卖给我符纸的那个人。我现在遇到了你说的脏东西，你能不能来帮我解决一下？当然，钱不是问题，一定会给你满意的价格。”

　　卖符纸的落魄少年说：“哦，原来是你呀。恕我直言，这恐怕不是你的事情吧。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孽当然得由谁承担，我卖的符纸只保你的平安，别的人还是算了吧。”

　　阿俊：“先生，不能再商量一........”

　　话还没落，电话就传来了被挂断的声音。

　　被无情拒绝的阿俊有些恼怒，但更多的还是怀疑。

　　没等他想出什么章程来，就听见店里传出了一阵瓷器打碎的声音，之后就是尖叫声，哭泣声夹杂。

　　心慌的阿俊转身就朝店里跑，看见小明右手拿着西式餐具中的刀子，左手腕鲜血淋漓，面色狰狞。

　　周围几张桌子上的东西都被小明挥倒，满地狼藉，汤汤水水中混杂着碎瓷片。

　　阿俊想要上前，餐馆的保安拦了一下：“先生，你朋友现在攻击性很强，我建议您还是不要上前，以免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阿俊担心极了，小声哀求：“没关系的，我就上前去看一下，他现在很难受啊！就算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让你们餐厅负责的。”

　　保安迟疑了一下，还是放阿俊进去了。

　　阿俊把符纸握住，用力按在了小明的手背上，带着哭腔：“小明，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啊？”

　　许是符纸的作用，渐渐的小明平静了下来。

　　店外传来了一阵救护车的声音，医护人员迅速的进来，扶起了倒在地下的小明，没有意识的小明垂着头被架着进入了救护车。

　　阿俊迟了一步，等他想跟着上去时，救护车已经开远了。

　　第二天，阿俊没有在医院见到小明，反而被警察请进了局子。

　　警察对他说：“小朋友，别怕，就是走个过场。不过，你这可算是捡了条命，你这男朋友就算心理素质就算再高，也到崩溃边缘了。在医院就出现了幻觉，还是医生听着不对，才联系了我们。咱们是吃素的吗，问了一夜，就全招了。”

　　阿俊糊涂了：“警察叔叔，你说，他犯什么事儿了？”

　　年轻警察叹了口气：“杀了他的女上司兼前情人，他上司失踪了整整一年，闹得沸沸扬扬。可谁能想到，竟是被他杀人分尸，给埋到他老家深山老林的一个湖里。尸体的肉都腐烂没有了，只剩几根白骨。”

　　阿俊想起了浴缸里的头发，咕咚冒泡的可乐，和那“神棍”的话。一时觉得身上热的发烫，一时又觉得冰冷刺骨。

　　浑浑噩噩的录完，那警察也怕阿俊出事，哄着要了他监护人的号码。

　　等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阿俊才委屈的哭出来：“哥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