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戏鱼》邀君观月

1、第一章 开端

　　夜深人不静，灯红酒还绿。
　　位于繁华地段，最高标志性建筑物的顶端，一抹黑色身影背对着月光站立，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见风中飞舞的发丝，映着点点月光，在空中纠缠飘扬。
　　放眼望去，高楼大厦灯火通明，豆丁大的车辆川流不息，他慵懒的目光略略一扫，透露着一丝锐利。
　　“你真不回去？”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不知何时，有个人无声无息的站在了他的背后。
　　仿佛习惯了这人的神出鬼没，他微微眯了眯眼，有些懒散的开口道：“狱总司的位置我都拱手相送了，他还要我如何？难道真以为我是怕人连连苦笑，摇头道：“鬼怨那人你也知道，心高气傲惯了，本来想跟你一较高下争夺狱总司的位置，哪知道你这般轻易的就退让了，他心里能痛快才怪。”
　　“哼，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他冷哼一声又道：“我暂时不回去，他若要为难你，你让他尽管来找我，我随时恭候大驾。”
　　说着踮起脚一跃，朝楼下俯冲而去，身后黑色的羽翼一展，眨眼间就消失在那人视线里，只留下几片黑亮的羽毛悠悠飘落。
　　天台上的人，颇为无奈的摸摸鼻头，看着那几片打着旋儿落下的羽毛，手指微微一勾，那几片羽毛被他摄入掌中，随后一阵黑烟弥漫，整个人消失在了天台上。
　　一条死胡同的小巷里，墙头的路灯昏暗不清，一股血腥味儿蔓延开来，吸引了几只夜间流浪的野猫，它们喵喵不停，目光炯炯的盯着角落里蜷缩的人。
　　那人浑身是血，腹部伤口还在冒着泹泹殷红，他面如死灰，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死亡气息，可偏偏他的意识还在挣扎，像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的离去。
　　猫儿们打量了他一会儿，其中一只胆大的，朝他走近，直到一只腿踏入湿润，才停了下来，它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鲜红，好奇的埋下头轻轻舔舐。
　　血腥味儿入口，使得那猫金色的眼瞳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再要去舔时，却被一只手提了起来。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还是猫儿早早败下了阵，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他，有些意犹未尽的舔着唇瓣。
　　“你这小家伙，不要命了不成？”他晃悠着手中猫，堪称完美的脸露出一丝笑意。
　　猫儿听后无奈的抬了抬前爪，略带委屈的看着他，那人摇摇头，将它放在了地上，见它回到自己同伴身边，才摆了摆手，示意它们离开。
　　见猫儿逃也似的离去后，那人才转身打量着角落里快要断气的人。
　　“必死之人，又何必苦苦挣扎呢？”他低声呢喃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一股气息靠近，他看也不看一手挥出一道强劲的气流，将身后那人逼退。
　　那人大吃一惊，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朝……朝狱使？”
　　“这人的小命我要了，你回去吧。”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可……可这人命数已尽，您这般介入怕是不妥吧？”他壮着胆子，有些为难的开口。
　　他冷笑一声，走入那血泊之中，手掌伸出，一条手腕粗的铁链被他抓在了手中，铁链的另一头，套在了那快要断气的人的脖子上。
　　只要他轻轻一拽，这人的灵魂就会被他拉出来，只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手一用力，那锁魂链就被他捏碎。
　　锁魂链一断，牵制魂魄的力量便失去了，那将死之人仿佛缓上了一口气，又见生机。
　　他拍拍手，不甚在意道：“不要怕不好交差，回去据实禀报，我看他鬼怨有没有能耐来找我麻烦。”
　　那引魂使见他态度强硬，只得空手而归。
　　医院。
　　昏迷了三天的人悠悠转醒，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有些刺眼，他皱着眉头半眯半睁的适应着亮光，窗边一道背影落入他的视线。
　　那人穿着一身诡异的黑色长袍，一头长发随意披散，纤长的身影让人分不出性别。
　　“你……”他试图发出声音，却显得十分干涩。
　　窗边那人回头看来，他对上了那双带着散漫的墨瞳，一张棱角分明精致的过分的脸，没有一丝血色，那是一种让人心醉的病态美，但这种美却不娇艳，是那种纯粹的好看。
　　这是个男人？他心存疑问。
　　那好看的男人见他醒来也不说话，只是客气的点了点头，回头又继续看着窗外。
　　盯着那人的背影许久后，他才收回视线打量四周，很明显自己没死掉，不知被谁送进了医院，他松了口气，那股在鬼门关间久久徘徊的滋味不好受。
　　同时心里的恨意也在慢慢滋生，他盯着天花板，仿佛陷入了自己思绪。
　　直到一阵开门声响起，有人走了进来，是查房的医生，见他醒来都大感意外。
　　交谈一会儿后他才知道，原来昨晚有个醉鬼着急小解，进了那条小巷子，看到他倒在血泊里，吓得酒醒大半赶紧打电话报警，不然他必死无疑。
　　他有些庆幸的询问那位好心人在哪里，却被医生告知，那人把他送到医院后便跟着警察做笔录去了，想必不会回来了。
　　他有些遗憾，没能跟那位好心人道谢，叹了口气，再看向窗口，却发现那一直站在窗边的奇怪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难道刚刚是他出现幻觉了？
　　“先生，你看这几日的费用，是现在结呢？还是打电话给你朋友，叫他们过来一趟呢？”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再瞧那医生神色，想必他是知道自己身无分文，才会有此一问，不由苦笑道：“我手机掉了，身上也没揣钱，想借医生手机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结算。”
　　那医生自然应了下来，将手机递给了他。
　　电话拨通，那头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你好，哪位？”
　　“我，沈砚。”
　　“沈总？！您！您没事吧？您现在在哪里？”那人知道是他，激动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惊喜焦急。
　　“我现在在医院，你......算了，先过来接我，尽量低调些，那杂碎怕是还不知道我死里逃生，对了，不要惊动付海，顺便带套衣服过来。”
　　“为......“他的疑问哽在喉咙里，话锋一转顺从道：”好好！我这就来！”
　　沈砚说了地址，那边便着急忙慌的安排去了。
　　医生接过归还的手机，见他一脸戾气久久不散，有些小心翼翼嘱咐两句，便溜了。
　　他躺回了病床，冷漠的目光落在了窗边，看着窗外梧桐树枝繁叶茂，迎着微风轻轻摇曳枝桠，沈砚陷入沉思，什么时候，他的生死兄弟竟然和自己离了心？竟然要帮着仇敌害自己？难道是他哪里做错了？扪心自问，他沈砚在外闯荡这么多年，还不曾亏待过那些一起打拼的兄弟，为何？究竟是为什么？他最好的兄弟要背叛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想不明白。
　　半个小时后，一人呼吸急促的跑了进来，这人一身衬衣西裤黑皮鞋，显得格外有气质，英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边框的眼镜，又透露出几分斯文，只是他此时表情没有了平时的温雅，生出了几分焦急，多出了几丝恐慌。
　　“沈总！您没事吧！？”他扑在床边半跪着，沈砚眸子睁开，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的将他跑乱的头发理了理：“慌什么，你看你，哪还有往日的半点样子？”
　　“您就别笑了！”他眼眶微微泛红，这人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有心情开玩笑？
　　见他这幅模样，沈砚多少也有些难受，他收了笑，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期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程临赶紧上前扶着，沈砚摆手只道无碍：“衣服呢？这病号服穿着实在难受。”
　　听他这么说，程临赶紧将脚边的纸袋提起，将里头的衣裳拿了出来。
　　沈砚也不避讳，当着他的面换上，当那裹着层层纱布，仍然渗出一片红的腹部落在程临眼里，他气的全身都在颤抖：“那个王八蛋......！！”他攥紧拳头，恨不得此刻就去将那死对头给大卸八块。
　　“还好老天爷不收我，想来是看我可怜，不愿意让我就这么窝囊的死了，既然没死，那就轮到咱们去讨债了。”他系着扣子，语气淡漠如冰，脸上一派肃杀之意。
　　换好衣服，程临去前台缴了费后，两人便离开了。
　　医院顶楼，一人撑着一把黑伞，站在楼顶边缘，阴影处露出的精致下巴，白净异常，十分好看。
　　黑伞微抬，眸子望向当空的烈日，眼里透露出几分厌恶，他虽不怕这日光，但却打心底里讨厌，他将手伸出伞底，根根素白纤长指节分明，感受了下外头的温度，便收了回来，热，他眉头皱了皱。
　　别墅
　　私人医生将医疗箱收拾好，叮嘱程临日常注意事项后，便回了替他安排的房间。
　　沈砚躺在床上，脸色十分不好看，这伤，看来一时半会好不了，程临坐在一旁靠椅上，双腿并拢有些踌躇，犹豫几番还是开了口：“沈总不让通知付海......难道是他有什么问题？”
　　听他谈及付海，沈砚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我被追杀那天，他在。”
　　短短一句，程临听的青筋暴起，他和付海跟了沈砚十年，从猖狂少年，到商界驰骋，从一起创业，到生死之交，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他以为他们三人，就算最后父母没了，妻儿没了，至少还有兄弟，还有后盾，可是现在，他的好兄弟居然背叛了？这个变故是他始料不及的，生生将他打蒙在原地。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气的声音都在颤抖。
　　沈砚叹了口气，付海野心太大，不甘屈居于人，跟了他十年才反，也真是难为他了。
　　“明天去了公司，你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等我伤好了再处理。”
　　程临又骂了几句，勉强答应下来，沈砚交代他几件别的事后，将他打发去休息，自己则留了盏床头灯未关，躺在床上微微发呆，窗户没关紧，夜风吹进来，吹散了些许杂乱的思绪。
　　沈砚迎着凉风看去，落地窗边站了个人影，灯光不亮，看不真切，那人一身黑色，长发飞扬，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