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单骑救损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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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怎么会…这样？
郝枳明呆呆地看着电脑荧幕上一片黑暗的龛廊，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敌方逼近凭客语的时候，王亦奚没同她最初预想的那样开启【狂化】，而是对他施展了一个【掷鼎】。
这个技能可以强行牵引打断敌方的动作，将其举起，并在1S内投掷于任意方向，对砸中的目标造成震退效果和少量伤害，往往也是在面对多目标包围的情况下使用的。
王亦奚发动这个技能，将措手不及的敌方狂战一下子扔进了龛廊里。
他将“牵引”和“投掷”这两个动作衔接得过于天|衣无缝了，以至于让杂兵甲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不受控制的行动是由本职业的技能造成的。
再者他也不可能想到，凭客语这个“垫背”在视角受制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如此准确地把控“牵引”和“投掷”的方向。
骚紫灵早就等着王亦奚使这招，敌方一被扔进来他就展开了攻击。
凭客语紧随其后钻入龛廊，两人前后夹住尚未反应过来的杂兵甲就是一顿猛烈的围殴。
可出乎郝枳明意料的是游戏视角中凭客语的身形直接被不可视的黑暗吞没了，并没有显示出龛廊的内部透视。
原来如此……
怪不得敌方表现得好像根本不知道龛廊的存在一样，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它！
恍然大悟之余，郝枳明回忆起那里从前的情况。
虽然对她来说并不存在地形认知缺陷的问题——因此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敌方也和她一样，甚至可能知道得比她还清楚，毕竟骚紫灵有说过他们“地形都熟”——但如今想来那里因为视角盲区的设计其实是容易遭到玩家忽视的，现在也不知是游戏方偷工减料还是没有把老数据删干净，视野直接打|黑，自然就形成了一个不可视、不可知的暗箱空间。
而骚紫灵能在被追杀的危急关头将这一偶然性的暗箱利用得如此得心应手，很难说不是蓄谋已久，更何况反过来这也能解释他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
不过郝枳明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因为她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骚紫灵的活动年代上，这一新的发现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熟人。
王亦奚此时已经在配合骚紫灵吊血诱敌，双手放慢了攻击节奏，对郝枳明的轻咦和沉吟，他仅用余光不着痕迹地快速一瞥，却并不显得惊讶，就好像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一样。
“哈，天荡是没人了吗，都什么年代还能遇到这种憨憨~”
骚紫灵模糊不清的吐嘈声从耳机那头仿佛很远的地方传来。
郝枳明注意到他的声音飘忽不定，而且听语气不像是对王亦奚说的，似乎是侧过头在对身旁的另一人讲话。
然而没等她继续往下深思，骚紫灵就又“转回来”对王亦奚宣布了下一个指令——
“徒弟，对面上钩了，里头衔接交给我，你且只顾拉扯……”
王亦奚对骚紫灵吐槽时那个不寻常的小细节似乎习以为常，闻言只是晃了下鼠标让凭客语原地转了个身，视角翻转，郝枳明这才发现杂兵乙正往圣女石像这边冲过来。
“……快抓快抓！后面【锁链】要扔过来了！”
骚紫灵前一句话音刚落就又喊了起来，不过这回他是真的不淡定了，以至于有点喷麦。
老狂战不知何时从杂兵乙后面跟了上来，胳臂上链环相扣的旋绕动画显示正在给技能【锁链】读条。
【锁链】这个技能曾经是一个BUG。
它的效果是使被连锁的单位玩家平摊彼此的伤害，对敌用是玉石俱焚，对友用是同生共死。
之所以说它曾经是一个BUG，是因为它在狂战士之间可以【无限连锁】，早期在高难本中就有大佬利用纯狂战团队的【无限连锁】和【狂化】开荒，风行一时，直到官方给BOSS的技能添加了【即死】（一击毙命）效果后，才算把它给降成常规操作。
对此，玩家间有句俗语是这么说的——
“杂兵【狂化】扔【锁链】，神仙莫能耐他何”
这两个技能使这个游戏中遍地都是的红色职业永远能混到一口饭吃。
不过由于漫长的调息，【锁链】在实战中和【狂化】一样往往只能使用一次，效果持续时间也是30S。
老狂战给杂兵乙扔锁链，无疑是已经看透了骚紫灵逐个击破的战术，如果王亦奚不能阻止这个技能的发生，那么他和骚紫灵将会再度陷入不利的局面。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一道白色的气浪忽然从龛廊的中心炸开，凭客语反应不及就被拍飞了出来，狠狠地撞在了圣女石像的后背上，血条一抽就掉到了10%，红得不能再刺目了。
因为他当时的朝向是对准杂兵乙的，所以只在石像背后卡了一下就被余劲推呲了出去，正面朝只剩几个身位不到的杂兵乙撞去。
以他现在的血量，杂兵乙只消一击就能拿下他的人头。
然而，郝枳明惊慌的低呼却直接被一阵响亮而有力的键盘敲击声盖了过去。
只见王亦奚的双手仿佛突然活了似的在主人尚有些愣怔的眼神中迅速扑向键盘某处——
它们就好像流水线上的机械手，虽不如魔术师的那样灵巧华丽，相比之下甚至显得有些呆板生硬，但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理所当然般完成了一连串操作。
这种机械般冷冰冰的感觉直观地表现在了凭客语身上——
他确实是毫无防备地被气浪推向了正如狼似虎、恨不得一口吃掉自己的敌人，但是当他快要与对方撞个满怀的时候却身形一颤，直接将其举过头顶，旋身掷在了圣女石像后，那一举、一转、一掷都像定格画面一样明确，没有任何暧昧不决的成分存在，有的只是一双冷淡的血红色双眸。
王亦奚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电脑荧幕，他几乎是有些呆滞地看着凭客语完成了这一切，就好像他把自己的灵魂全部投注在了他的身上一样。这种难以名状的境界对于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因而一下子在他心里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而这种境界，如果一定要用某个词汇去形容的话，那么唯一能够代表的就只有“奇·迹”二字。
“干得不错嘛，徒弟，看来前段时间没白受虐，”
骚紫灵此时半是鼓励、半是调侃地发表了评论，他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玩世不恭，搞得好像刚才那阵慌乱都是演戏一样，
“不过现在可没时间让你自我陶醉，快点回来堵人！”
王亦奚闻言惊醒过来，于是立即操纵凭客语赶回圣女石像后，这时他才发现骚紫灵在刚才和他说话的几秒钟里已经把被他扔过去的杂兵乙拖进了龛廊，而杂兵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
他暗暗心惊于骚紫灵的应变：由于龛廊内的身位有限，他一直是紧贴着传送点的，因此当时杂兵甲的那个【震退】万一对他生效，他将会直接被传送到蹲守在野图入口处的敌阵中，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可事实却是，在那突发性的、短得几乎不存在的反应时间里，他不仅没有让自己后退半步——王亦奚猜测他是第一时间使用了附加【锁足】效果的技能——竟然还紧跟着输出爆发，瞬间灭杀了残血的杂兵甲，连丝毫开【狂化】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对比起来，自己刚才的应变实在是不足为奇，甚至显得格外笨拙起来。
不愧是他……
王亦奚想起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骚紫灵的真实身份，禁不住在心里苦笑起来。
郝枳明比王亦奚晚一步回过神，因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在她内心掀起的波澜并不亚于他。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王亦奚露出那样的表情。虽然无法切身体会他当时所处的那种境界，但是她确实通过他看到了——一种从灵魂深处撼动着他们目前浑浑噩噩的人生的珍贵景色。
现在她慢慢平静了下来，注意力逐渐转回到战局上。
凭客语刚才那个奇迹般的【掷鼎】已将杂兵乙和老狂战隔开，成功破解了【锁链】，可骚紫灵此时却落入了被动——
他的血条正像砧菜切丝儿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被蚕食，相反杂兵乙却只是间歇性地掉点血，明显是从攻势上压制住了骚紫灵。
无关水准，这次“故伎重施”本身就不比对付杂兵甲的时候。毕竟前者一直没有镇定下来采取反击，只在最后垂死挣扎，打出了个【震退】，这就允许骚紫灵能够不被打断地完成本职业许多强力攻击技能的读条；
而杂兵乙现在有了前车之鉴，不再对龛廊的黑暗感到恐慌，被骚紫灵拖入后（准确说来，应该是被拖的时候主动迎上），立即发动了猛烈的反击。他过激的反抗使死灵法师技能栏中大部分的技能读条都无法成功加载、变得毫无用武之地，骚紫灵只能循环打出职业最基础的光弹攻击，偶尔利用属性僵直放几个秒读的小法术。
“啧……徒弟，开狂化，我们干死这个不要命的！”
他咬牙隐忍了片刻，接着颇为不爽地开口放了句狠话，因为凭客语这个时候正好赶了过来，后面还拖着另外两名敌方狂战。
杂兵乙许是见凭客语残血，人头好拿，当即反身把矛头指向了他。
王亦奚几乎是在杂兵乙近身，攻击生效的同时敲下了【狂化】。
血红色的气浪以凭客语为中心炸开——这是【狂化】技能附带的【震退】效果，与此同时，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黑色铁链被他暴突的肌肉寸寸绷断——他全身的肌肉、尤其是前胸和双臂鼓胀了近一倍多，上身的衣衫早已震裂为齑粉。
他一把抓住背上那把玄铁巨剑的剑柄，单手就挣碎了那些锁住它的、还未断开的铁链，越过头顶将沉重的剑身挥下，轰然裂陷了周身的大片地面，那双冷淡的血红色眸子此时像是要熊熊燃烧起来似的喷射出野兽般的凶光。
杂兵乙退无可退，首当其冲被震出了一个大僵直，而好不容易围追过来的老狂战和杂兵丙则是直接被震开了十几个身位，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同样是【震退】，可杂兵甲使出的效果却远远不如凭客语，这是双方武器特性的差异造成的。杂兵甲使用的武器是长|枪，虽然攻速大大高于凭客语的巨剑，但平均每次攻击造成的伤害相应地也会减弱很多。
“啊，坏消息忘说了，童曈在下面结束前抽不出身来奶，后十秒空窗你自己注意下回血。”
骚紫灵趁着【锁足】的最后几秒稳住身形，以一副已经放生王亦奚的口气心不在焉地飞快解释道，似乎是又一心二用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郝枳明虽然看不到圣女石像后是什么情景，但小队列表中师徒二人状态的变化（如血量削减、攻击目标切换、锁足效果倒计时等）让她得以了解到同时正在发生的事情。
听骚紫灵这么说，她关注了一下时间，荧幕右上角显示现在是10点59分，精确到秒的话已经过去了20秒，正好还剩40秒就到11点了。
于是她立即意识到11点这个整点可能是“下面”副本战斗结束，凭客语的其它队友能抽出身来救场的一个时间点。
可是【狂化】的效果只能持续30秒，也就是说最后的10秒凭客语已全无后路，而以他目前的血量，【狂化】结束后恐怕3秒内就会被敌方KO，所以必须得想办法尽可能回血或者避开敌方最后的反扑。
狂战士确实有两个配合【狂化】回血的技能——
一是根据敌方造成的伤害量判定的【血潮】技能，二是根据自身输出量判定的【饮血】技能，两个技能的效果不可叠加，持续时间都是15S，正好可以填补30S的【狂化】，在PVE中是“一波流”的常用组合。
不过PVP中相对就显得比较鸡肋了，怪是死的，人是活的，没谁傻了会给狂化中的狂战士送血，当然是能避其锋芒就避其锋芒，因此【血潮】的收益往往只能低到近似于零；而【饮血】的折扣又打得太低，除了目标量极端庞大的状况下会有明显回馈外，平时几个人之间的对决就算全力输出也没什么效果。
骚紫灵带来的这个坏消息似乎在王亦奚的意料之中，他没急着开技能回血——只见凭客语揪住尚处僵直状态的杂兵乙，抡起巨剑就开始上下左右来回拍打。
重武器使他的攻击显得有些笨拙，但杂兵乙趁隙好几次试图挣脱时却都被强势打僵，直到五连后闪现的一个暴击回摇才让他摆脱了人肉沙包的处境，转而掉头磕磕巴巴地继续攻击骚紫灵——凭客语在他背后不断的阻挠使他的攻势大打折扣。
骚紫灵在杂兵乙被暴打的五六秒里放了个回血的大法术勉强把血追平（比较对象是刚被暴打完的杂兵乙），而老狂战和杂兵丙也没再袖手旁观，趁机爬起来再度追至凭客语身后展开了攻击——和凭客语的意图一样，他们也是想尽可能利用物理僵直减轻队友的压力。
王亦奚于此时发动了【血潮】，黏在凭客语身后“撒泼无赖”的老狂战和杂兵丙便有所顾忌，不自觉放缓了攻击节奏（其实是切换了连击要求较少的慢节奏技能循环），但却没有因此停止变相送血的行为。
郝枳明知道他们是选择把一切都押在了杂兵乙身上，相比之下他们还是更看重骚紫灵的人头。
于是接下来的整整二十多秒里没人敢有什么异动，只是默默地循环着手头的攻击技能，彼此都在头脑里飞速地估算着各家的血量还能撑多久——战斗进入了最后的白热化阶段，一瞬的进退得失将会决定结局的生死成败。
【狂化】效果即将结束时，王亦奚的右手忽然变了个手势。
郝枳明紧张于最后的10秒他能否应付过去，尽管他已经靠回血技能恢复到了半血状态，但敌方肯定也会有所应对——
激烈的键盘敲击声骤然炸开，荧幕上的双方在【狂化】结束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出手，开始了不顾一切的疯狂互殴。
【骚紫灵】：
“徒弟挺住！师父帮你倒计时：10……”
“9……”
……
骚紫灵那边的压力按道理来说比王亦奚还要大，但这并没让他老实闭上嘴，他旁若无人地公然在地图频道里倒计时起来，天晓得他是手动的还是事先存了消息宏，总之逼得敌方杀得更眼红了……不过郝枳明因此注意到了他和杂兵乙之前在地图频道里的互相diss，毕竟骚紫灵的话是以荧光紫色显示的，大段刷新时想无视都难。
王亦奚没搭理骚紫灵灌来的毒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技能栏里此起彼伏的闪动，手背青筋逐渐暴起。
他抹在耳后的刘海在手臂引起的全身性晃动下滑落到眼角旁，不知何时变得湿漉漉的，苍白的额角隐约也可以看到正在痉挛的血管。
郝枳明知道他现在完全就是在逞强，尤其是那双干瘦的手——现在变得非常狰狞，恐怕在攻速爆发的一瞬就已因为抽筋痛得厉害。
虽然他很努力地在掩藏痛苦和疲惫，但她还是一眼就能识破他的真实状态。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她并不能给予他任何抚慰，因为她早已失去那么做的立场了……
郝枳明心中一阵痛惜，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双手的动作变得越来越迟钝——凭客语的血量很明显已经撑不到最后了。
可就在这时，传送法阵突如其来的柔白光芒照亮了阴暗的【鲜血神殿】，一道令人惊艳的火红色身影悄然降临于圣女石像前，脚尖刚一沾地就朝凭客语飞跃而去。
郝枳明正惊喜许是援兵赶来时，那人却一头卡进了圣女石像和杂兵丙之间的狭小缝隙里，被挤得弹了出来，错失了最后两秒的救援时机，让她不禁大惊失色。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单骑救损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