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好时光》北宫翎

13、分家

　　此时正是盛夏，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站在太阳底下热得人会产生一种被烤焦的感觉，而到了夜里，温度会急剧下降。

　　陈家村的房子是特地按照本地的气候建造的，哪怕是中午最热的那段时间，开窗开门通风即可，连电风扇都用不上。

　　陈国梁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察觉到柳倩倩抱着毯子朝他靠过来，他本能将循着热量过来的小媳妇揽入怀中，有力又结实的手臂将柳倩倩密密实实地圈在怀中。

　　怕冷的柳倩倩汲取到了陈国梁身上的热量，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动了动，而后在陈国梁温暖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凌晨四点半，陈国梁的生物钟让他从睡梦中苏醒，他睁开眼看到的是怀中缩成一团的漂亮小媳妇。

　　此时的柳倩倩仍在香甜的睡梦中，白皙粉嫩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柔软又细腻的手搭在他的腰上，睡得格外香甜。

　　短暂的惊愕之后，陈国梁察觉到他狂乱的心跳，他心头全被喜悦给占据，悄悄地低头轻嗅着心上人身上的幽香，小媳妇真香。

　　漆黑的小屋子里，陈国梁看不到柳倩倩的睡颜，但心上人的一颦一笑早已被他铭刻在内心，无需借助光亮就能在脑子里描绘柳倩倩的容颜。

　　陈国梁虔诚地在柳倩倩的头顶落下一吻，与此同时在心里立誓：倩倩，我会对你好，会给你过上最幸福快活的生活，比你一心惦记着城里生活更好！

　　恰在这时候，院子里响起了他妈黄桂芳压低的声音：“老大，老大家的，你们俩起了没？”

　　陈国梁随后听到了黄桂芳跟张小婷的说话声，他恋恋不舍地将怀中的漂亮小媳妇松开，下一刻怕冷的柳倩倩又朝他身边挪过来了。

　　注意到这一点后，陈国梁内心既苦恼又甜蜜，决定偷懒不起来挑水，让他的小媳妇多睡儿安稳觉。

　　陈国梁和张小婷两口子俱是面面相觑，心中惊疑不定：这天没亮呢，妈/婆婆到底有啥事儿非得现在说啊？

　　难不成他们两口子昨晚睡前说到幺弟两口子的事，被她家婆婆听到了？

　　天没亮就要找他们两口子算账？

　　不怪张小婷这么想，而是昨天她婆婆自个说漏嘴，说知道小叔子一整夜没回家。

　　婆婆要不是听墙角，她咋会不知道国梁没回来呢？

　　陈国华被张小婷用力地拧了下手臂，睡意全无，他嗓音沙哑地问道：“妈，你有啥事儿啊？”

　　“哎呀，你们俩快起来，我有很要紧的事要说！”

　　黄桂芳丢下一句话，往厨房去了。

　　因着幺儿子说要分家，黄桂芳思来想去，愁得她一夜没睡好。

　　陈国华和张小婷夫妻俩俱是手脚麻利的，很快从屋里出来，到厨房去找黄桂芳。

　　进了厨房，张小婷眼珠子滴溜滴溜转，看她婆婆已然升起火准备做饭，她心下稍安：婆婆没发呆也没哭，想来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

　　陈国华没他媳妇心眼多，直接问道：“妈，你快给我们说说，到底是啥要紧事啊？”

　　黄桂芳愁眉苦脸地说道：“我寻思着国梁成家了，树大分枝，咱们也该分家给你们单过了。”

　　陈国华骤然听到说要“分家”，吓得他的瞌睡虫全跑光了，腿发软几乎要给他亲妈跪了。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妈，你这是想啥呢？咋能分家呢？当初爸走的时候，我们跟爸保证说不会分家！”

　　张小婷比她男人表现好不到哪里去，她着急得说话都变口吃了：“啥？妈，你刚刚说啥来着？分，分家？”

　　黄桂芳知道这个决定很突然，但她思来想去觉得她幺儿子说得对：有老三家的搅事精在，不分家，国梁小两口子别想过上安宁日子。

　　“你们没听错，我的确是打算给你们分家。”

　　张小婷见婆婆不是说笑，而是真心这么想，她懵了：好端端的分啥家啊？

　　“妈，你是说真的吗？”

　　见黄桂芳点头，张小婷急眼了，噼里啪啦地把她的想法说出来：“妈，咱们家处得好好的，为啥要分家啊？且不说别的，只说咱们要是分了家，国梁和他媳妇吃啥呀？

　　妈，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啊。国梁媳妇就不是下地干活的料，她挣不来工分，分不到粮。单凭国梁一个，养活他自己都够呛，哪里还能养得起他媳妇？我不同意分家单过！”

　　前阵子，陈国梁死活都要娶柳倩倩进门时，张小婷心里老大不乐意。

　　为啥？

　　因为柳倩倩进了门，就等于家里多了一张嘴吃饭。

　　偏偏，这柳倩倩还不是下不来地的料，挣不来工分，那就分不到粮食。

　　柳倩倩分不到粮食咋办呢？

　　她不是不食烟火的九天仙女，是人就得吃饭吧？

　　柳倩倩吃的饭哪里来的呢？

　　只能从家里其他人的嘴里抠出一部分，省出来给柳倩倩吃！

　　倒不是说张小婷跟陈国梁关系不好，而是关系非常好，她才不乐意陈国梁过苦日子！

　　现如今，柳倩倩已经成了她们家的一份子，已然尘埃落定。

　　张小婷安慰自己，她就当给大儿子娶个不省心的媳妇。大不了，她每天多干点活，多挣点工分，少吃点饭，咋样都能养得活柳倩倩！

　　张小婷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看在陈国梁的面子上，乐意省口粮给柳倩倩吃。

　　婆婆突然说要分家，让小叔子跟那挣不来工分的弟媳妇单独过日子，张小婷是第一个不同意！

　　陈国梁是张小婷拉扯养大的，张小婷把他当亲儿子养了好些年，她哪里忍心看着他和他媳妇吃苦受罪？

　　大儿媳妇说这些话是不中听，但黄桂芳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知道张小婷是心疼她幺儿子，怕她幺儿子和幺儿媳妇没饭吃，这才着急上火的。

　　黄桂芳把实情说出来：“老大家的，我知道你心疼国梁，但这分家的主意是国梁他自己提出来的。”

　　想到陈国梁说要给她养老的事儿，黄桂芳自豪地挺了挺胸膛说道：“国梁说要给我养老呢。”

　　“哈？妈，这话是国梁跟你说的？”

　　见婆婆喜滋滋地点头，张小婷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妈，国梁养活他自己是不难，可他不是娶了媳妇嘛？他一个人能养得活他媳妇？”

　　张小婷只差明着说：妈，你看小叔子连他媳妇都养不起，他还能给您养老？

　　黄桂芳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

　　是咯，她光想着分家的好处，哪想到分家后她那幺儿子的艰难处境？

　　张小婷看婆婆的神色变化，忽地想到三妯娌王丽春干的那些破事儿，气不打一处来：“妈，你刚刚说这是国梁自己提出来的？他没事咋会提分家啊？他心里咋想的啊？

　　妈，你说会不会是老三两口子因为给国梁办酒席闹的破事儿？还是王丽春背地里跟国梁说了什么混账话，所以国梁才会想分家？

　　妈，当初我就说不要让王丽春那臭娘们的进门，那王家人没一个好相与的！你看吧，自打那王丽春进了咱们家，她没少闹腾，让我们一家子都不得安宁！

　　以前的事，我就不跟她计较了！现在国梁被王丽春那臭娘们给逼得要分家，这口气我忍不了！等她回来，看我不撕烂她的脸！”

　　黄桂芳原先没想到这茬呢，听了张小婷这么一说，幺儿子突然提出来要分家，还真有可能是被那王丽春给闹出来的！

　　想到这里，黄桂芳跟张小婷商量着说道：“那我今天再问问国梁，探探他的口风？”

　　张小婷点头并表明她们两口子的态度：“妈，你先问清楚。分家不是件小事儿，让国梁好好想清楚。我和国华是不同意分家的！”

　　张小婷嘴上是应了，但她可不放心她婆婆办事，还得她亲自出马不可。

　　要是小叔子当真是被老三家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逼得要分家，看她不把老三家的皮给扒了！

　　黄桂芳点头应了，特别感慨地说了句：“老大家的，得亏我跟你说了这事儿，不然我真被国梁那小子给糊弄了。要真是老三家的闹的，等她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陈家村里那些三八婆常在背地里笑话黄桂芳，说她让张小婷管着家，没个婆婆样。

　　哪有人跟黄桂芳似的，身为婆婆不管家，反倒把家交给大儿媳妇管着？

　　十里八乡内都没哪家人是婆婆还在世，就让大儿媳妇当家做主的！

　　儿媳妇管婆婆，这不是乱了套吗？

　　黄桂芳自然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不但不觉得她这么做有错，反而觉得她做得挺对的。

　　因为，这是她男人临终前的嘱咐，黄桂芳听她男人的。

　　况且，这么多年过来了，黄桂芳觉得让大儿媳妇操持家里，她自己也能落个清闲，挺好的。

　　事实证明，张小婷的确是当家做主的料，家里的里里外外都操持得很好，最难得的是她是真心实意地对陈国梁好。

　　黄桂芳所求不多，只盼着张小婷能始终如一地待她幺儿子好。

　　只要她幺儿子得到实惠就成，她当不当家无所谓。

　　甭管外人怎么说三道四，张小婷和黄桂芳这对婆媳俩是同一战线的。

　　日常生活中，婆媳俩有磕磕碰碰是在所难免的，但她们有事说事，很快就会和解，真心处得挺好的。

　　一旦有事，婆媳俩都是有商有量的。

　　这不，黄桂芳拿不定主意，她就找张小婷商量该咋办了。

　　张小婷跟黄桂芳做了约定，转头见她男人陈国华站在那里当木桩子，她没好气地走过去拽着他回屋去。

　　“你傻愣着干啥呀？快跟我回屋去，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陈国华还在愣神呢，他咋样都想不到黄桂芳会主动提出分家，咋能在这节骨眼上分家呢？

　　幺弟刚结了婚，再加上幺弟媳妇伤了脑子，正是需要家里支持的时候，他们咋能分家呢？

　　回了屋里，陈国华急切地问张小婷：“媳妇，咱们当真要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