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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段家铭罟武斗台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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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有病。
而且,病得还不轻。
指尖微动,迎上那模糊不清的面容,心里除了平静还是平静……怎么可能啊!他可是被一个男人制住了,男人!!!潘宸怒道:“放开。”
杨诚殇似乎正忍着笑意,连声音间都有些抖:“你方才说我什么?不要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
潘宸道:“是又怎样?”
杨诚殇松开手,退了两步,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潘宸离了束缚,揉揉腕处,虽说压根就不疼,但出于习惯,还是护住了手腕。
至此,不光杨诚殇在打量,潘宸也在打量。斜睨而去,只见前者身着黑袍,很像他在电视上看过的夜行衣,头带斗笠,还有薄纱遮面……这就不敢恭维。
不过,他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傲气,无法忽视。倔强的根骨挺立,傲视的齿露笑意,深邃的深眸往往浅着胸有成竹,仿似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当然,这并非潘宸所见,只是这么想罢了。
只是,那感觉,很熟悉,就好像他真的亲眼看过。
“我是来帮你的。”须臾,杨诚殇先行打破沉默,“你不会用弓吧?”
潘宸望他,方才觉得自己隐藏挺好,怎就被看出来了?不过也是,如果看不出来,那还称什么大侠。潘宸思忖一会,还是老实点头:“嗯。”
杨诚殇捡起方才被甩开的弓,道:“学不学?”
闻言,潘宸垂眸,两种声音在心里互相搏斗——学,但他不想欠这个人情,况且他连这个男人的来由都不知道,要是他提出奇怪的要求就麻烦了;不学,那他就死定了!铭罟妥妥输惨不用说!连第一试都过不了,谈什么赢下铭罟?
不论怎么思考,最终只有一个答案。
只能学!
俗话说的好,以后的事以后考虑。
杨诚殇见他若有所思之貌,嘴角勾勒起一抹微小的弧度,眸底却漾起苦意。风云流转,树梢枝叶飘然落下,抬头上望,叶落于掌,翠油油的,闪闪映光。见状,他拿起弓,架上箭矢,缓缓拉满,瞄准空中的绿叶,只手一松。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似乎身体早已对此熟悉至极。
落叶顷刻一分为二,分处而散。
可能实在闲的发慌,几道凌厉的箭矢如闪电般自手中窜出,遭殃的便是枝叶了。地面铺满叶片,皆是两半。若要评价此等箭术,着实精准的可怕。
待潘宸张口要回应,先见着的并非那被薄纱所掩住的面孔,而是满地碎成两半的落叶。
“……”嗯,好箭。
杨诚殇见他盯着地面,面有惊色,笑道:“学吗?”
潘宸转头,道:“学。”
薄纱底下的笑容更含深意,他走向竹身,将上头的箭矢全数回收——毕竟没有多余的箭可用。
“过来。”杨诚殇一把揽过他的肩,手把手道:“放松。”
潘宸不请不愿照做。
“脚站开一点,稳住下盘。”
“双臂放松,举高些。”
“对,画成圈。”
低哑的嗓音在耳旁格外迷人,潘宸听的心神俱颤,差些腿软。并非没听过男性说话,而是他的嗓音,具有一种蛊惑他人的魅力。要是以这般温柔却不可违逆之势,要是掳获人心,恐怕就为瞬间的事。
不过一会,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你在耍我吗?”潘宸望他。
“岂敢……噗。抱歉,没有的事。”杨诚殇尾音突高,显是隐忍的非常辛苦。
见鬼!
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姿势吗?
两臂上举过头顶,扎着马步,两手持弓,要说像何物,大概与猕猴无异。潘宸这次是真的窝火,扔下弓,冷声道:“好玩吗?”
见他真的生气了,杨诚殇连忙道:“不,我的错。”
潘宸抛过冷冷的视线,连声音都是冷的:“如果你想耍人,不好意思,恕不奉陪。”音落,转身便想翻身上马,扬诚殇赶紧上抓住他的胳膊,“错了错了,我错了。”
潘宸想将手臂从他掌心抽出,无奈力气差距过大,手臂被牢牢禁锢,动弹不得。杨诚殇见他真的在气头上,立即正经认错:“对不起,方才只想开个小玩笑,没想到你会如此生气。”
潘宸回头,道:“你是白痴吗?”
杨诚殇眉头一拧,从未听过他爆粗口,怎么好像……
见他不说话,潘宸一手搭上自己的胳膊,道:“没听见吗?我叫你放手。”
结果他非但没减轻力道,反而还加重了些。潘宸吃痛,又闻他道:“你是谁。”声音急而沉色,与方才闹他的态度截然不同,几乎判若两人。
厉声震入潘宸脑中,他不仅不道歉,还来问他是谁?潘宸更火了,不畏质问,道:“这是我想问你的,你,是谁?”
固执成见,是他一贯而来的作风。要是有个理,潘宸还会退一步好说话,但若是莫名奇妙就狗屁不通,潘宸可是敬谢不从。就像杨诚殇一般,前刻一副吊儿郎当之姿,笑嘻嘻的逗弄他,下一刻却高高在上,仿佛不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就会就地将他诛杀。
潘宸倔着一口气与他相望,对望一会,杨诚殇忽地放手,又恢复成那不识风云之貌,道:“没事,不过是见你脸色不大好。”尔后又补道:“不闹了,我教你怎么拉弓。”
他说不闹,还真不闹,态度转的飞快,连个给潘宸发怒的机会也没有。伸手将人拉了过来,将弓箭塞入手中,作势拉弓。
“重心放中央,收腹挺直,放松后架于弓上,箭的话要拿后头……对,然后瞄准目标……”
灼热烈焰在腹中熊熊燃烧,本要爆发,但见他这番认真,却也烧不起来了。待在他身旁,轻柔的嗓音勾着心弦,倒也挺舒服,至少心静止水。
若说实话,杨诚殇的嗓音,他倒是挺喜欢。
但这是两码事。
“什么意思?”潘宸手上照做,语气冷艳:“方才那态度是什么意思,你不解释一下?”
后方之人一顿,潘宸能感觉到他的迟疑,更是不悦。正要继续逼问,杨诚殇便道:“对不起,因为你看起来,有点,奇怪。”
潘宸心里一震,面上平淡,声音在不知不觉间放软,参杂着警惕:“哪奇怪?”
杨诚殇低头,道:“语气。”
潘宸一怔,这么一来,岂不是先前就……他道:“你认识我?”
杨诚殇道:“见过几次。”
潘宸道:“是吗?”
杨诚殇也无接续,道:“专注。”
潘宸虽想追问,但对方显然是不想回答,只好又把注意力放在弓箭上。杨诚殇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专注程度堪比十座城墙倒塌,也可能也未发现的程度。
良久,杨诚殇面有难色望着他,道:“你……”潘宸扶额,道:“不必多说,我知道。”
什么叫做烂泥扶不上墙,潘宸亲身体会了一遍。常人若给杨诚殇教一次,即便是老弱妇孺,起码都能准确射出一箭,可能靶心还无法,但最少能中靶。反观潘宸,那可叫一个惨烈。
拉弓,倒还行,架箭,也可以,放箭,呵呵,那可是个鸡飞狗跳。他的箭矢,居然能够往相反方向疾行,更可怖的是,威力不比杨诚殇差,但始尽全力,就是到不了标靶上。
而且,屡试不爽。
杨诚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也是一个……特色。”
潘宸掩面,道:“你还能在牵强点吗?”
杨诚殇轻笑,道:“其实这也简单,依你的箭路,皆是往相反的方向。那么,只要反过来,就行了。”
反过来?潘宸怔了怔,随即明白言下之意,惊愕道:“你认真的?”
杨诚殇点头,道:“只要能把握好力度,应该是可以做到。”
这位大哥,你开玩笑吧?潘宸心情是一言难尽,纠结望他。
姿势很奇怪啊!
杨诚殇还是生平首次觉得无奈,他被众星拱月,被人称作无所不能,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情况,道:“你还有其他办法?”
潘宸定定望他,泄气似的,道:“没有。”毕生以来,若光称枪械刀剑,他能说是数一数二的能手,却没料到,碰到弓箭,居是如此无可奈何。
皆是十分无奈。
于是,两人只好以“奇怪姿势”苦练一番。
良久,就在潘宸聚精会神拉弓时,突有一影从竹枝窜下,害他一惊,手一抖,箭道一偏,差些射到杨诚殇,要不是躲的快,恐怕手臂就要开个洞了。
真是心有余悸。
“阁下,时间到了。”黑衣人还不知自己差些犯下大错,正纠结着该如何应对才好。不敢过于无理,但要他恭敬以对,却又浑身不自与。于是折中,语气恭敬,身杆却依然直挺不弯,没有行礼。
潘宸见他,大脑瞬间空白,很想落跑啊!
旁人一出,杨诚殇又成了那副高高在上之姿,仿佛谁都无法入他眼之态,仿似方才那差点被箭波及的人不是他。一手搭上潘宸的肩,他道:“试试。”
热度透过衣袍扩散开来,熟悉的温度自皮肤隐隐发热,潘宸回神,总感觉这触碰异常深刻,思索一会,回头道:“你方才是不是……”
杨诚殇没等他说完,搂过他的腰,道:“走了。”
潘宸正要说完下文,忽觉视线翻倒,脚下腾空,背后的温度显著。定眼一看,他简直没活活气死。
他居然,这样抱!?
得寸进尺!
潘宸立即拉下脸色,道:“做什么!?”
杨诚殇道:“抱你啊。”
潘宸咬牙道:“我是,男人!”
杨诚殇点头,道:“看的出来。”
潘辰道:“放我下来!”
杨诚殇还真依言放下了他,举手道:“不小心的。”
潘宸瞬间炸毛:“滚你的!”
黑衣人全程以观,双眼忽悠过,忽悠回,很识趣的退后一步。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啧啧,方才没看出来。
朝他叫嚣一阵,潘宸缓过,深吸一口气,道:“还有,你是谁?你不是方才抱昭辞的那个人吧?”
闻言,那黑衣人也不意外,出于礼貌,回道:“确实。不过阁下,您怎么看出来的?”
潘宸又踹了杨诚殇一脚,侃侃而道:“你没带面具,左臂上也没有疤,还有,声音偏低,姿势动作也不竟相同。你有一点习惯不大好,几乎将重心全放在了右脚,想必用剑时也不稳吧?”
这次,黑衣人就无料到。他不过就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么多,油然而生感到佩服,对他改观不少。
确实,他是段府中的暗卫之一。段家早期训练过一批暗卫,选拔程度比外头严苛不止数倍,撑不过的人,几乎全葬身于修罗之中,留下的也就寥寥无几,他便是其中之一。但他佩服的点却不在此,暗卫的训练,姿势基本都是如出一辙,若非观察力极其敏锐,根本分辨不出何处有别,连他重心偏右都能看出,若非是高手,那便是身经百战之人。
杨诚殇双眼不离,紧紧盯着潘宸,只手垂在身后,攥成了拳。
潘宸见无人说话,这才意识到失言,道:“啊……不是,我是听别人说来怎么分辨的,就是想试试猜的准不准。”
习惯观察的他,早就决定隐瞒这事,却又职业病发作,脱口而出……
暗卫点头,道:“小的明白。”
潘宸又望向杨诚殇。
杨诚殇耸肩,道:“我也看得出来。”
“……”潘宸点头。
“请阁下快些吧,怕是少爷等久了,会做出……不大人道之事。”暗卫语气未变,斟酌用词,潘宸却在他的话语中感到了急切,立即道:“带路。”
暗卫转身踏上了竹枝,往下一望,似在等潘宸一同跟上。杨诚殇走到他身旁,轻声道:“要帮忙吗?”
潘宸狠狠瞪他,道:“不用!”果断踏地而起,随着暗卫跃过道道枝叶,渐行远去。
望着身影缩小,直至消失,杨诚殇脸色从满面春容转为阴沉。他拿下斗笠,一头乌发顺其而落,披散在肩头,之上束着发饰,银蛇顺着红宝石缠绕而上,绿幽幽的眼珠紧盯前方,仿佛蓄势待发。他顺着标靶后头看去,沉声道:“出来,本王有事交代。”
只听后头沙沙两声,又归于沉寂,片刻还是不见人影,杨诚殇疑惑,点了几步上前去。越过簇簇草丛,就见黑服之人以极为诡异的姿势挂在竹上。他左手扶枝保持平衡,右臂衣袖被箭钉在竹身上,面露苦涩,道:“王爷,可否帮帮在下?”
“……”无语片刻,杨诚殇几步上前,一挥扫开那支箭,道:“别玩了,有正事。”
玩?他真的没有玩啊!方才因为闲得慌,想抓只雏鸟逗逗,谁料天外飞来一箭,身无防备,箭矢深深刺近了袖口。他一个中心不稳,闪身跌落,挂在枝叶上空不出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很是欲苦无泪!
他一脱禁锢,翻身上竹,居在叶隐间,道:“在下去查?”
杨诚殇颔首,眼中闪过利光,道:“查查潘璟发生什么事,接触过什么人,他不太对劲。”
黑衣人抱拳,道:“在下领命。”
杨诚殇……不,该称他为墨郢羲。原以为潘璟只是受了点箭伤,不久便会自行痊愈,变装暗中跟着,找个时机捉弄他,顺便道歉。但事情,却没他想像中那么简单。会有人中了一箭,因此性格大变?
照理来说,是不可能的。
那么只能说明,他这个“人”,有问题。
墨郢羲望着空荡荡的竹枝,脸色阴沉堪比暴风过境,思索之间,他转头一顾。后头只剩下一地落叶,叶堆之上,躺着一把精巧的弓。
方才没注意,此刻墨郢羲拾起细细一观,眉间冽气瞬间冷到冰点,不由自主的掐紧弓身发出“咖咖”声响,指尖陷落,勃然变色。
那上头居然刻着,五年前,那场血腥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