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太危险》云中雪下

4、身份

　　一路无话，等到了公主府，云翊这才发现公主府与云家竟在同一条街上，不过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公主府便在街尾上。这里比之云家环境清幽了不少，宅子不大却十分气派，只不过像是未曾好好打理的样子，隐隐有些颓败之势。
　　云翊刚一进入大门便察觉到了不对劲，院子里外竟有十几个武功不俗之人，顿时警戒之心大起，虽然没有感受到敌意，但是如果这些人突然发难，公主就危险了！
　　只是，这是公主的宅子，公主难道什么都不知道？
　　公主看到云翊紧绷下来的脸，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笑了笑道：“将军不必紧张，不过是本宫为了安全请的几个护院而已。”
　　云翊听了这话略略放下心来，却仍然有些疑惑，凭着自己的感觉这些人不论是武功程度还是隐蔽性，可都不像普通护院那么简单。或者说，有这些人当护院的公主更不简单！
　　进了大堂，便有下人上前奉茶，云翊暼了一眼，连这端茶送水的小厮都有武功在身。云翊心中避免危险的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遂开口问道：“不知公主特地将在下带来这里，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将军不必如此拘束，先坐下来喝杯茶如何？”公主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着道。
　　公主温润的话里总带着些许强势，云翊只得认命坐下，随意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居然还不错。
　　“将军是不是一直考虑着如何拒绝这场婚事？”
　　云翊听到公主的话顿时一怔，想着公主怎么好像时时都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似的，但公主这么问是不是也说明公主也不满这场赐婚？于是便斟酌着开口道：“在下······”
　　“将军莫急，且听完本宫的话。”
　　是你先听完我的话吧！云翊无奈在心里暗叫，果然这位公主十分的强势，想来皇家的人都是这般不讲理的吧。
　　云翊还在心里编排着公主霸道不讲理，那边公主已经缓缓开了口。“其实这座府邸是在我八岁那年父皇赐给我的，虽然当时我还没有及笄，但却已经在宫外拥有了自己的府邸。我是父皇最小的女儿，在我之前父皇已经许多年没有子嗣了，所以对于我十分的宠爱，其实不仅是父皇，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皇兄皇姐们都对我很好，只不过现在想来那些笑脸的背后有几分真情，多少假意，却是不知道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云翊看见公主的嘴角浮上一抹苦笑，目光轻垂似有几分眷恋，又有几分怨恨，云翊也敛下了眼眸，静静地听公主说下去。
　　“在我九岁那年，二皇兄，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呵，杀了太子哥哥，逼迫父皇退位，自己登上了皇位。不久之后，父皇和母后都病死在被软禁的宫里，而我都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从那以后我便大病一场也从此落下了病根，一直在宫里调养。好在二皇兄没有赶尽杀绝，也许是觉得我只是一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也没什么威胁吧······不过，九岁的我却是懂得了一些事的，我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宫里低调的活了下来，但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直住在宫里，迟早是会被皇帝嫁给哪个世家大族用来联姻加强皇权，但是我不甘心成为皇帝的棋子，即使要嫁，也要嫁给自己中意的人。”说完觑了云翊一眼，玉手捧起桌上微凉的茶水润了润。
　　云翊自然是注意到了公主的视线，但是她还没从公主的话里回过神来，这段话的内容可以算是皇家秘辛了，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云翊还是能感到一个小女孩从最美好的童年突然遭到父母双亡的打击，而且这份打击还是来自于自己的亲人，那时候的伤心、无措、迷惘，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而且还要在未来的十几年中惴惴不安的低调生活······
　　唉！云翊暗叹一声，其实，公主要比自己更加不容易吧，毕竟自己还有可以同舟共济的家人，还有生死与共的朋友兄弟······但是，公主一个人住在深宫，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但是，即便如此——
　　“公主——”云翊抿着唇，心情复杂道，“在下并非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
　　“因为将军其实是个女儿身？”
　　云翊还未从难过的情绪中走出来，骤然听见这略带着笑意的话，猛地抬头去看，便见公主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哪里还有半分伤心难过！
　　云翊的心里越发地慌乱起来，自己的身份除了过世的爹娘只有穆岚一个人知道，连祖母也不知道云家的嫡孙其实是个女子，而穆岚是绝不可能泄露消息的，那么公主又是怎么知道的？
　　公主看着云翊的脸色由震惊变为迷惘又变为防备，心情明显得好了起来，对着一脸严肃的云翊道：“呵呵，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要得到什么消息总能挖到的。”公主看到云翊眯着的眼眸中射出危险的光也不甚在意，继续道：“而且将军身上有太多破绽啦，过于清秀的面容，完全不深厚的嗓音，还有身材，喉结，最重要的是，我可是闻到了，虽然不太明显，但是将军身上···有女子才有的香味。唔······虽然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不过，嗯——，还不错。”
　　云翊此时完全不想答话，自己这算是被公主戏弄了么？自己听完赐婚圣旨后一直惶惶不安，结果原来早已被识破了身份。自己的身体长成这样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是很努力地女扮男装了呀，还有，我怎么不知道身上有什么香味，倒是公主身上才是一直萦绕着一股冷香······
　　云翊没好气问，“既然公主知道我的女子身份，还要与在下成亲么？”
　　“当然。”公主回答的坚定，“不如说，正因为你是女子反而更方便了呢。你看，我不用委曲求全履行妻子的责任，对于将军来说，娶了本宫也可以消弭皇上的猜忌，可以说是互惠互利的好事。等到几年后，你我若是寻得良人，一纸和离便能了事，于我双方而言可是方便的紧。”
　　这些道理云翊心知肚明，只不过心底还是不太舒服罢了。说起来今天自从见到公主之后，云翊心里便一直有一种违和感，但却怎么都抓不住那种感觉。
　　如今皇上的赐婚圣旨下也只能如此行事，云翊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公主的提议。现在事情谈完了云翊便起身准备向公主请辞，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得好好理理才行。
　　公主却突然道：“将军身上的这块玉佩甚是奇特，可否给本宫看上一眼？”
　　云翊没想到公主突然对自己的玉佩感兴趣，疑惑之下还是解下了腰间的玉佩送给公主。
　　公主接过玉佩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半晌，喃喃道：“双鲤戏水，取古壁之形，合阴阳之理······不知将军这块玉佩从何而来？”
　　云翊看见公主看向自己的玉佩时眼神有着不一样的光芒，心思转了转，缓缓道：“儿时父亲在北漠得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当时在下治玉之术小有所成，便随便拿那块玉石练了手，未曾想成品还不错，便一直戴在身上了。”其实是云甫拿了图样严格地指导云翊完成的这块双鲤戏水玉佩，并嘱咐她这块玉佩无故不得离身，云翊也十分喜爱这块玉佩，是故这些年来从未离身贴身佩戴。
　　公主在手上把玩了会便还给了云翊，随意问道：“将军还会治玉之术？”
　　云翊接过玉佩，重又挂回腰上。“不过是些微末技艺罢了，少时习武总是不能专心，家父便命我学习这治玉之术，以期让自己平心静气，修身养性。”
　　“哦，原来如此。”
　　此时隐隐约约听见街上有打更人的声音，算算时辰，已经是二更天了，这么晚还留在别人家里实在不妥，况且这么晚未归家祖母也会担心的。于是云翊便向公主请辞道：“时候不早了，公主若是无事，云翊便先行告退。”
　　公主点了点头，“夜晚更深露重，将军拿上披风，路上也能顾着些。本宫查了最近的日子，以皇兄的意思自然是越早越好，那婚期大约会是定在了下月二十四，算来也就一个月的光景了，将军尽早做准备吧。”
　　云翊自小七手中拿过披风，心里想着，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啊，还有一个月面前这位少女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自己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意识到什么，云翊停住往外的脚步，转过身来望着沐浴在月光下的少女，愣了一瞬，道：“说起来一个月后我们就要成亲，我还不知道公主的名字呢。”
　　公主显然没意识到云翊会突然转身询问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怔，随即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淡淡地笑道：“既然你问了，那你可要记好了，永远不许忘记，我叫，武雪夏！”
　　······
　　“武雪夏，雪夏，果然人如其名，既有雪又是夏天，真是矛盾！”回家的路上，云翊还在回想着公主向自己宣布名字时的样子，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了一层银边，又柔和了她周身冷冽的气质，俊俏的脸庞上带着自信而开怀的笑容，当她的眼神望向自己时，云翊觉得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她······
　　“真是个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