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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0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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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那人总是放心不下,愣是要拉着一个人起来:“别睡了,瞧你那个死样儿。”
几个人懒得理他,一个个对他恶语相向:
“你有病吧?滚一边去!”
“八成是你听错了,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让我们多睡会儿咋了?烦死了。”
“有能耐别掺和这事儿,瞧你那个熊样儿。”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闹哄,愣是叫望风的人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难不成是他小题大做了?
另一边。
范二妮始终保持高度的紧张,毕竟被人发现不是闹着玩儿的。
哪怕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沈彦君则一脸无辜地坐在雪地里,一只手轻轻地拽了拽范二妮的胳膊:“放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
闭嘴!
范二妮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信不信我揍你?”
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
“不信。”
沈彦君非常老实地回答。
反而把范二妮整不会了——这小子分明就是故意的,偏还要在她面前假装无辜……
该死。
范二妮不由握紧拳头,生平第一次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喂,你们在干啥?”
好巧不巧的有人正好经过附近,只一眼就瞧见正在吵闹的几个工人,下意识就向他们走去。
见状,几个工人活像耗子见到猫一样,忙不迭的从雪地里爬起来,闭着眼到处乱跑。
生怕晚一秒就要被人抓住。
“快走。”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不等沈彦君反应过来,范二妮便不由分说的拽着他就跑。
两人在白茫茫的雪地里飞跑起来,很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尤其沈彦君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等等……慢点,慢……慢点儿……”
他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了了。
幸而范二妮很快放慢速度,同时又很紧张地看向他:“你不要紧吧?!”
沈彦君只顾大口大口地喘气儿,病态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晕。
这咋办?
范二妮又不敢随便碰他,周遭也没个人。
“你先休息会儿。”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扶着沈彦君坐下来,还又把大红围巾裹在他的脖子上。
这么一来兴许他会暖和点儿。
然而沈彦君却误以为她又不打算要这条大红围巾,顿时心里一阵委屈,不觉眼眶都湿润了。
“哭啥?”
范二妮很是不解道。
她还没动手,这人咋就开始哭起来了?
“你……你就不能……”沈彦君一边忍着眼泪一边哽咽说,一句话愣是叫他砍得断断续续的,“不能收下……收下……”
好吧,范二妮大概听明白了。
敢情就是因为这条大红围巾。
什么红色能驱邪?
全是骗鬼的!
她恨不能把这条大红围巾扔在雪地里狠狠地踩上几脚。
“我收下了,”被逼无奈的,范二妮只能像哄小孩儿似的说,“只是暂时借给你用的,你不是身子弱嘛?”
一听这话,沈彦君还有点懵:“你……你没骗我?”
骗你干嘛?
范二妮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而又变成一脸严肃的模样儿:“好了,我送你回沈家。”
作为病人来说,沈彦君出来透气的时间也已经够长了。
所以范二妮决定送他回去。
“不要!”
沈彦君却根本没有回去的打算。
他好不容易才能和范二妮单独相处一会儿,怎么可能舍得浪费这大好的机会?
行了,别耍小孩子脾气。
范二妮耐心地劝道:“反正我还没离开这儿,你随时都可以再来找我的嘛。”
前提是找得到的话。
“真的?”
沈彦君半信半疑地问。
“绝对是真的。”
范二妮信誓旦旦地回答。
然而沈彦君却不十分信任她:“万一到时候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鬼知道怎么办?!
范二妮顿时感到头疼不已:“我……我到时……”不等她先说出个所以然来,原本空旷静寂的雪地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沈家人到处在找沈彦君:
“君哥儿,快回来啊!”
“老太太快急死了,咱们该回去啦!”
“快找,一会儿下起雪更找不着人影了。”
……
下雪?
对啊,她怎么忘了这茬儿?
寒冬最容易下雪了。
“回去吧。”
趁沈家人还没找到俩人,范二妮又一次劝道。
沈彦君沉默了,片刻后又把那条大红围巾摘下来:“你把这条围巾戴上。”
范二妮听话照做。
大红围巾衬得她格外好看,仿佛雪地里站着一个瓷娃娃。
“真好看。”沈彦君低声地赞叹道,而后又叮嘱范二妮,“等我走了,你一个人也不要到处乱跑,必须回戏班子去,知道吗?”
范二妮乖巧地点头。
见状,沈彦君这才放心地离开。
片刻后,他与沈家人会合了。
一群人围着他问东问西的:
“君哥儿,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咦,那条大红围巾咋不见了?”
“不会是送给那个丫头了吧?君哥儿,你是不是傻?白让那个没良心的丫头捡了个大便宜。”
“君哥儿,那丫头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瞧这话说的,她又不是什么狐狸精转世,干嘛往她身上泼脏水啊?
幸而一群人簇拥着沈彦君很快离开了。
否则范二妮大概会忍不住朝每个人身上扔雪球。
戏班子里。
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一个问题——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沈家?
照理说提前几天就该走了。
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儿:范二妮被老太太扣留下来,范翠翠不幸感染风寒,沈家人迟迟没结钱……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像座大山压得每个人喘不过气儿。
“爷啥时候给个准信儿?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范大山是个直肠子,从来不把话憋在心里头。
他一发话,周遭立刻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是啊,爷偏不说啥时候走,白叫一帮子人傻等着嘛?”
“今早我去食堂吃饭时,有几个工人好像斜眼看着我,人家不会觉得我们这帮人打算赖这儿白吃白喝吧?”
“怕啥?咱们吃咱们的,谁让他们不把钱结清喽?”
“对,吃饱了比啥都强。”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只差吵起来了。
范大山顿时傻眼了:“啥情况,咱们不是应该先考虑啥时候走嘛?”
结果没一个人搭理他。
逼得他只能搬出范鹏来:“想造反哪?爷还没闭眼呢,轮得着你们一个个肆无忌惮的?”
话音刚落,周遭瞬间变得安静多了。
只不过人人心里藏着不满——也怪范大山说话太难听了,听上去好像有人巴不得范鹏早点死一样。
这可是犯了大忌。
“……你们干嘛瞪我?”偏偏范大山又是个反应慢的,等到他回过神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用一种不屑的眼光看着他,害他心里直发怵。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范大山愣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一个人急得抓耳挠腮。
见状,倒有几个人同情他:“大山,以后你尽量少说话吧。”
否则容易挨揍的。
“你们……”
一听这话,范大山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世上哪有让人少说话的道理?更何况他是戏班子的人,唱戏的哪能不说话?
这不扯淡嘛?
然而还没等他向人倾诉委屈,范鹏突然出现了,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挨个审视着每一个人:“有啥抱怨冲我来呗,欺负一个老实人算啥本事?”
一句话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顿时不敢动心思了,一个个纷纷打圆场说:
“爷,您误会了,大家伙儿只是开个小玩笑罢了。”
“是啊,大山哥不会计较这个的。”
“怪我们大意了,要不改天向大山哥赔礼道歉?”
“爷,您先坐下喝口茶?要不我给您捶腿?”
……
一群人各有各的心思。
范鹏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他懒得跟人计较了——算起来,他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还经得起什么人折腾?活一天赚一天的,别让这个戏班子毁在自己手里就行了。
“沈家人早就把钱结清了,”几个人腾出一块空地来,范鹏便慢吞吞地走过去坐下,一只布满皱纹的手在腿上不时打着拍子,“怪我没收钱,白叫你们在人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是咋回事儿?!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心急的范大山直接脱口而出:“爷,您从来没有白给人唱过戏的,到底咋想的嘛?”
送上门的钱哪有不收的道理?
“因为那钱不干净,”范鹏兀自开口道,脸上的神情显得异常平静,“唱戏的人不能没良心,不干净的钱打死也不能碰一下。”
听到这话,有人恍然大悟了:“爷,沈家人逼您卖孩子?”
范鹏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俨然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叫他这几天寝食难安的。
“不瞒你们说,我本来打算带你们一走了之的,”说时,范鹏突然猛的一拍大腿,浑身像抽搐似的抖动几下,过后逐渐恢复了平静,“后来打算和沈家死磕到底,谁叫他们欺人太甚呢?”
换句话说,沈家人休想从范鹏手里买走一个孩子。
至于死磕到底嘛。
范鹏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首先,沈家人必须绝口不提买孩子的事儿,其次就是把唱戏的报酬一次性结清;然后等到范翠翠的嗓子痊愈以后,他就会立刻带着戏班子离开这儿。
从此各走各的,省得麻烦。
“爷,我听你的。”
范大山第一个站出来说。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跟着附和。
唯独刘雪琴心生不满。
等到范鹏走后,她便借口看望范翠翠一个人溜到平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