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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顾泯然的眸子紧缩,望着那刀子向自己扎来——
      一切都成了慢动作,甚至成了定格,就在顾泯然瞄准了时机,准备一脚踹到林修心窝之时,却只见林修突然身子一顿,面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但还未做出反应,身子便像面条一般软了下去——

      他倒下了,顾泯然才看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谷苗,站在林修身后,手里拿着花瓶大的金杯,气喘吁吁,微微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她用这个颇有重量的杯子砸晕了林修!救了顾泯然!

      她看着顾泯然,顾泯然也看着她,过了很久,两个人脸上都浮出了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
      顾泯然终于对谷苗露出了第一个没有一丝揶揄的笑容:
      “谢谢。”

      一个报了警,一个把林修绑了,在等警察的时候,顾泯然这才坐在地上,问同样瘫坐在地上的谷苗,道:“你怎么没跑?”
      谷苗:“我不会丢下你一个的,我很讲义气。”
      顾泯然嗤笑:“你我也算生死之交了,讲实话吧。”

      谷苗指了指那个救了他们一命的金杯:“我得留下找到证据。”
      “这个杯子?”
      “是,这就是李旭口中的圣杯。”
      顾泯然了然:“李旭所谓的‘背上’,指的是‘杯上’吧。”
      “不错,这个杯子上刻的就是‘圣水教’的教义,净化,洗髓,抽骨这类的。刘小米的手机也被藏在这个杯子里。”
      看顾泯然拧眉看她,谷苗忙道:“放心,这么关键的证物,我带着手套放在无尘带中的。”
      顾泯然点点头,肩膀一松,终于松了口气。

      谷苗看着昏迷过去的林修:“他根本不是基督徒。”
      林修点点头:“他的确不是。”
      谷苗问:“他露出了什么破绽,让你怀疑他?”、
      顾泯然道:“圣灵教堂是公谊派基督教堂,这个派别不主张任何仪式,认为所有圣礼不过是个仪式,而上次我见他的时候,他话里话外都在说净化受洗。”
      他顿了顿,有些黯然:“林修是个非常认真的人,若他是真的投身基督,必然不会犯这种低等错误。”

      谷苗也无话可说,抬起头来,透过窄窄的窗户向外看去,天边未明,乌压压沉。

      2月3日,注定是光一区最嘈杂的一天。
      凌晨四点的时候,警车鸣笛开到来到圣灵大教堂,带走了瘫软在地满脸是血的林修牧师。

      六点的时候,早点摊子已经支起,老旧的街区又开始了熙熙攘攘的日常。
      哈着热气的人们来到早点摊子,吃着豆腐脑与油条,吸溜着胡辣汤,说着小道消息:
      【我听说警察把林牧师带走了,好像他是个邪教的。】
      【啊不会吧,平时挺正常一人啊。】
      【这人嘛,就是平时看着正常,背地里才会干些不正常的事。你看前阵子的新闻,那些个大学生□□、杀人,哎哟哟,了不得……】

      两块钱一碗的豆腐脑,又香又辣,一块钱一根的油条又酥又韧,来上三根,热乎乎地吃下去,饱了,胃也妥帖,心也妥帖,又是热气腾腾的一天。

      只是不知道这人间烟火,有几人能有福气享受到老。

      *

      一个月后,谷苗正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几个女同事又围在一起聊天:
      “哇我的代购发朋友圈了,这个coach的rouge打折诶。”
      “买什么肉鸽,贵死,买个托特能用就行了。”
      “那怎么行,我都上班好几年了,不能老用那些老款包了。”
      “你看,迷蒙说了,女人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女同事掏出手机,将自己封为圭臬的情感博主公众号翻出来,一字一句地点着。
      另一个女同事嘲笑她:“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就是想花钱呗,还给自己贴那么金,假不假。”

      这时,老刘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谷苗,李旭的案子判了!”
      谷苗头也不抬:“他没被判吧?”
      “是啊,”老刘长舒一口气,“林修把罪责全揽在自己身上,李旭杀人证据不足。”

      女同事又被这个案子吸引了,凑上去:“老刘,讲讲呗,”
      老刘很享受被女士们包围的特殊待遇,兴奋极了,口沫飞溅:
      “那个手机里有刘小米和林修的通话记录,也有聊天记录,更有林修对她洗脑的整个过程——要我说这个林修也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这么重要的证据居然也不第一时间销毁,还藏在家里慢慢欣赏——变态,真是太变态了!”

      老刘在一旁叽叽喳喳,谷苗的手机“叮”地一声收到一条短信,很简短:
      “李旭被释放。”
      这个号码虽然没存,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除了顾泯然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案子打赢了,但三条性命因此人生轨迹都受到改变,何喜之有。

      但她想了想,还是回复道:
      【你真的觉得李旭跟这件事毫无干系吗?】

      对方大约顿了一分钟,才回道:
      【没有直接证据,无从证明他参与犯罪。】

      谷苗:【如你所说,林修既然是个缜密的人,为何会让你我发现破绽。而且他在教堂讲净化仪式的时候,并没有说主语,会不会……其实他只是个训导者,真正的实施者是李旭?这样就能解释李旭的指纹和□□……我觉得林修是在有意保护李旭。】

      对方这次回得很快:
      【没有证据。】
      【当无法看清案件的原貌的时候,所能做的,就是不要以自我主观擅自妄加推断。】

      谷苗看着这句话很久,在发呆。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对自己说过这种话:

      【苗苗,我们都不是圣人,我们只是愚蠢的人类,所以从某种意义以上来说,我们甚至不可能去知晓一个事情的真正全貌。但我们所唯一能做并且可以做好的,就是尽可能在事实证据的基础上去推断事实,而不是历史经验,更不是主观臆断。】

      那个声音平和,冷静,充满威严,不容置疑。
      是她的至亲,至敬,至信。

      *

      省城司法厅办公室,吴庸站在厅长办公室门口,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弯着手指,请敲房门。
      即便已经由秘书通告过,站在厚厚的吸音地毯上,吴庸还是有些紧张。
      没办法,门内的那个人,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请进。”
      清越冷静的声音传来,吴庸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采光很好的办公室,不大,规格以内,摆放着书桌书架,几张会客沙发。
      书桌上的书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经常被主人翻阅。

      吴庸抬目而望,那个人站在窗前,背对着他,手中拿着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小剪子,正在修剪一盆君子兰。
      这人身材颀长,玉树临风,窗外的光线勾勒出他优美又充满力量的线条。
      一个人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

      吴庸知道他在等自己说话,便道:“苗苗她赢了。”
      那人手上未停,语带笑意:“赢了顾泯然?”
      “是。”

      君子兰的绿叶在那人修长的手中微微轻颤,终于,在一阵“咔嚓咔嚓”的修剪中,那人放下了剪子。
      他摸着叶子,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吴庸讲话:“君子兰,花中君子,也得经过一番修剪方符合常人审美。”
      吴庸听了,沉吟片刻,忍了几忍,还是不由脱口:“可是修剪后的模样,是君子兰真心想要的吗?”

      那人终于转过身来,轻笑一声,目光清亮,声线平稳:“可是这个世界,是人在定义美丑标准,并不是君子兰。不是么?”
      吴庸无话可说,只能无奈道:“您对她要求未免苛刻。”
      那人眼眸微垂,笑而不语。

      谷家人,只有这一种活法。

      吴庸这才觉得自己该说来意了,把手中的卷宗递了上去:“谷厅长,这是您要的那案子的卷宗。”
      谷震接过,点头:“多谢,我也只是想看看。”

      吴庸道:“苗苗这次很了不起。”
      谷震看他,吴庸道:“泯然也是,他们独闯虎穴,很是危险。泯然立了功,后备干部中他的排位又要进步几名了。”
      谷震点点头,翻开卷宗,道:“年轻人,平步青云,前途无量啊。”

      这次吴庸没有再接话,心中却想,论起平步青云,前途无量,谁有你升得快?坐火箭也没有这样的速度。
      但是这个人是谷震——
      吴庸心服口服。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口洒进来,一室金光。
      楼下的细柳已有几个青芽悄悄冒出头来,又是一年好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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