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东方桔雪

79、爱情故事（四）

　　自周俏承诺尹流星再也不会把他当成自己的男朋友之后，尹流星已经陪伴她好些天了。若云、美娴、紫烟见周俏的情绪变得稳定，便也各自投身到工作中去。若云还是做她的药剂师，美娴仍旧做她的法医，紫烟又回到殡仪馆去给死人化妆。最近案子发生得比较少，张祺仍带着大家追查远征集团贩毒制毒案。然而，他们所获寥寥。自从那次搜查过海滨大酒店之后，毒贩子们竟然都销声匿迹了。张祺安排人去监控七里街与盛悦小区，也没发现异常现象。
　　这种现象是不正常的，张祺隐隐觉得周俏的跳楼事件已经给他们的探案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使得他们前功尽弃。关键人物尹榕榕则成了植物人，已经无法给他们提供重要情报，这使得工作更加难以找到突破口。
　　张正宇也因此事而变得一蹶不振。
　　那个毒贩头子周远征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各类公开场合，为他的企业制造声势。警察搜查的一无所获，反而给他正了名。
　　人前风光无限的他回到别墅后，却无比落寞。尽管刘秘书如影随形地陪着他，也没能让他摆脱那深深的寂寞感。开始几天，刘秘书为他请来了几位爱打牌的老板和老板娘们陪他打牌，想为他驱除孤寂感。后来发现，他变得更加寂寞了。她又给他买回了游戏机，想让他像小孩子一样在玩耍中忘却烦恼，他玩了两回，就弃之一边，不再触碰。于是，她又要阿彪去书店购了一批书回来，他翻了两本，却始终没有心思看进去。
　　他们知道，他们的老板沉浸在失去尹榕榕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他们庆幸尹榕榕是自己从楼顶上跳下去的，而不是他们杀死的，如果真是他们杀死了她，他们的老板现在一定会杀了他们。
　　阳台上，很冷。刘秘书抽着烟，阿彪站在她旁边。
　　“美国的大佬见东南亚的供货断了，很生气！”阿彪轻声道。
　　刘秘书抽了一口烟，吐出去，同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道：“做这行还真如同上贼船，一旦上来就下不去了！”
　　“怎么？你不想做下去了？”阿彪道。
　　“做这个还不是为了钱，现在我们手上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完了，还有必要再提着脑袋去冒险么？”刘秘书长长的耳环被晚风吹得铮铮作响。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以为你能停下来么？”阿彪语气有点冷，像那晚上的冬风。
　　“现在就是停下来的好机会，为什么不停下来呢？”刘秘书道。
　　“你真以为咱们都让公安给洗白了？你忘记你洁白的手上还沾着鲜血了吧？”阿彪冷冷道，像冰，冷得让刘秘书打了个寒颤。
　　“我想好了，我要去美国。”刘秘书掐灭了烟。
　　阿彪摇了摇头，道：“你太天真了，美国的大佬会放过你么？你不知道吧，咱们的周老板最怕的就是那位美国大佬，这么多年来，周老板一直为他提供上好的货品，大佬赚大头，他自己却只能赚小头，那他为什么能容忍呢？”
　　刘秘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阿彪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刘秘书，凑近她耳朵，道：“因为他当初亏空如洗时，是美国大佬帮了他。他答应过大佬，帮他在渔市建立一个东南亚的供货基地。这座大酒店其实是大佬帮他建造的。”
　　刘秘书听他如此一说，惊讶地张大了嘴，警觉地问道：“你认识大佬？”
　　阿彪假意一笑，用手拨弄着她的长耳环，暧昧地说道：“咱们周老板都只见过乔装打扮的大佬，我怎么会认识大佬呢？不过，只要你和我一起把这条供货链恢复起来，总有一天大佬会接见咱们的！”
　　刘秘书从阿彪的话中听出了他的野心。
　　“你的意思是，你准备与大佬建立联系？”刘秘书道。
　　“为什么不呢？周远征执着于一段不切实际的恋情无法自拔，他手下这么多兄弟等着吃饭，他却不管不顾，你认为这样下去行么？这些人可也都是我们的兄弟啊！”说着，他抓住了刘秘书的手。
　　刘秘书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他牢牢握住，道：“你跟我吧！我才是真正的男人！”
　　“你？”刘秘书盯着阿彪，气得说不出话来。
　　阿彪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又一笑，放开了她的手。然后，转身走了。
　　刘秘书站在原地，久久不曾挪动。
　　第二天，周远征没有安排活动，他要刘秘书陪他去看看变成植物人的尹榕榕。刘秘书感到很为难，道：“周总，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所医院啊？派去了很多人打探，都没能得到她的确切消息。”
　　周远征道：“谁说她就一定得躺在医院啊！”
　　渔市很大，找一个人很难，更何况是一个植物人。周远征要刘秘书陪着，坐着车在外面转了大半天，终究没能如愿。
　　回到房间，却见周灿在里面。
　　“她没死？”周灿脸露凶光，向父亲发问道，“她为什么没死？”
　　周远征满脸疲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听说她变成植物人了？这倒好，生不如死！”周灿道。
　　周远征仍然没有理睬她，一眼瞅见尹妈站在旁边，对她道：“尹妈，扶小姐上楼去！”
　　周灿忿然道：“你这么久都没上来看你的女儿，原来不是没空，而是在想她！你与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啊！”
　　周远征愤怒地对向周灿，吼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周灿哭中带笑：“真是报应！你竟然会爱上我的同学、张正宇的情人，还把她当成了陆富华那个贱人，真是太——”
　　一个耳光叭地在周灿脸上响起，她都没看清周远征什么时候站起来扇了她，又坐下了。
　　她捂住脸，狠狠道：“周远征，你命真硬！女人只要到了你身边，都逃不脱死亡的命运！”
　　周远征闭了眼，怒气在胸中滚，右手疼得发热。
　　“陆富华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喝雄黄酒毒死了，到现在也是个老太婆了，你还会爱她么？”周灿道，“你把尹榕榕当成是她，还不是因为她现在看起来还算年轻？如果按真实年龄来讲，你比她足足大了二十五岁！你把自己的年龄说小五岁，不就是为了向陆富华证明你未曾婚配么？为了她家的钱，你真舍得抛弃我母亲和我啊！可是，她死了，钱不也被她家人拿回去了么？要不是我母亲，你会一夜暴富，你也会有今天？”
　　周灿被那个耳光扇昏了头，一口气说了许多。她只顾自己说，却没去注意周远征的表情。
　　此时，他的脸青得吓人。
　　尹妈把轮椅推到周灿身边，示意她坐下，并提醒她少说两句。
　　周灿见周远征不再说话，便坐到轮椅上，准备要尹妈推她回去。谁知周远征又叫住了她。
　　“你怎么知道陆富华是喝雄黄酒毒死的？”
　　周远征问这话时，她已经到了门边。
　　“听他们说的。”周灿道。
　　“他们是谁？”周远征又问道。
　　“当时邻居们都是这么说的，那时我五岁了，自然记得！”周灿慌忙道。
　　周远征冷笑一声，道：“你说错了，她是得病死的，大家都知道她是得病死的！”
　　周灿又慌忙道：“得病就得病，反正是死了。”
　　尹妈推着她出了门。
　　第二天，周远征把尹妈叫到了车上。他的前任司机老雷正是尹妈的爱人。这次周远征仍把老雷叫来开车。
　　看到老雷也在，尹妈就知道事情不妙。
　　周远征要老雷把车开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停下来。他有话要问尹妈。
　　“尹妈，有些话我要问问你，你必须给我讲实话。”
　　老雷示意尹妈答应。尹妈点了点头。
　　“尹妈，灿小姐有没有跟你提起过陆富华的死因？”
　　尹妈皱眉想了想，道：“她、她偶尔说起过，说是得怪病死去的。”
　　“她没提起过雄黄酒之类的？”
　　“好像在一次感冒发烧时说起过，她说‘尹妈，你知道吃了这个感冒药之后再喝酒会是什么结果吗？’我说不知道，她说‘会毒死人！’”
　　周远征听后深吸一口气，皱了皱眉头，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尹妈想了想，道：“灿小姐的母亲不是精通药理吗？有可能是老夫人告诉她的。”
　　周远征忽有所悟，痛苦了闭上了眼睛，道：“原来如此！”
　　尹妈等着周远征继续发问，却没想到，他像睡着了一样，没再发问。
　　她看向老雷，老雷示意她别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周远征才开口道：“老雷，你送你爱人回家吧！”
　　老雷问：“回家？不送她回酒店了么？”
　　周远征轻声道：“不送她回酒店了。你退休了，忍心她还做伺候人的活计么？我会付她一笔养老金，让她和你回家。”
　　尹妈听了着急了，道：“离开我，灿小姐怎么办呢？她身体不好！”
　　周远征道：“我会另找一个人照顾她的，你放心吧！”
　　“可是，我照顾她二十年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尹妈像是在乞求。
　　“你也老了，该让人照顾你才对——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老雷送她回家吧。”
　　老雷点了点头，道：“好！只是您怎么回去呢？”
　　周远征道：“我想下车走走！”
　　周远征下车，目送老雷的车远去。他朝前走过一个弯，见到刘秘书的车停在那里。
　　进入车内，刘秘书见他脸色不好，问道：“问出什么了吗？”
　　周远征道：“果然不出所料！”
　　刘秘书唏嘘道：“我替你收拾了那个嫩模，你不会也恨我吧？”
　　周远征摇了摇头，道：“那是两码事！”
　　“不管怎么样，你不能迁怒于滨滨灿，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啊！”
　　“她母亲犯下的恶行，我不会迁怒于她！”周远征道。
　　过了一会儿，又叹息道：“如果不是陈贵凤，我也不会走今天这样的路啊！我这双写诗的手，怎么会用来贩毒杀人呢？”
　　刘秘书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周远征，道：“听你说起过，滨滨灿的母亲是位高明的制毒师，只是去世得过早！”
　　周远征叹息道：“对于陆富华 ，我是爱；对于陈贵凤，我是怕！这两个女人都给我带来过财富，前者带给我人生的第一桶金，后者却给我带来人生中的第一笔不义之财。”
　　说完，他苦苦地笑了笑，好似在笑命运的捉弄。
　　刘秘书靠近周远征，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望着前方，道：“所以，你想用你所爱的来战胜你所怕的。那我呢？你是爱我还是怕我？”
　　“我是依赖你！”周远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