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东方桔雪

37、胜者之光

　　前面是一片汪洋大海，一轮残阳挂在海尽头，云光霞彩，水泽天色，又是一个美丽的黄昏。
　　海滨大酒店七楼，喷泉，花园，亭轩。海风吹来，清爽中透出一股人间烟火味。
　　“尹妈，这景致多美啊！”
　　轮椅中的女人轻轻地叹息着。她口中的尹妈不是别人，正是尹榕榕的姑姑。
　　“是啊，周小姐。”尹妈推着轮椅，静静地看向天边。
　　“尹妈，你扶我站起来，我想凭着栏杆看会儿海景。”
　　“好的。”
　　尹妈扶着她，好让她慢慢站起来。她终于站了起来，扶着栏杆，望向天边。
　　“滨滨灿，你可好？”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她听出是谁，便也没有回头。
　　“爸爸，我很好，在看风景哩。”
　　周远征挥手要尹妈走开，尹妈便顺从地退了出去。
　　周远征与女儿周灿并排站在栏杆前面，望向远方。
　　“如果妈妈在，一定也喜欢看这样的天光海色，多美啊！”周灿道。
　　“哎，是我没保护好你妈妈！”周远征眼睛里蓄上一层灰蒙蒙的东西，纵使眼前的霞光也照不亮它。父女俩瞬时不再说话，待太阳溶入海里，周远征才扶着女儿坐下。
　　“爸，谢谢你上次把那人带到这里来，让我看到。”周灿眼里闪烁着一层光辉，不是彩霞映照的外光，而是发自心灵深处的内光，是心之光。
　　“这么多年了，你还爱着他？”周远征问道。
　　“是的，我爱他。难道你没发现，他也还爱着我？”周灿嘴角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他是还没有娶妻，可是，他身边女人那么多，难免不拈花惹草。还有，他出入我们大酒店，可都是带着女人来的。”，周远征道。
　　“他的女人越多，而他又没有和其中的一个结婚，就说明他心中有一个人永远无法忘掉，那个人就是我。”周灿满脸都显出胜者之光，抬头望向蔚蓝色的天空。
　　“女儿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懂得如何留住男人的心。”
　　“是啊，要是妈妈也能像我一样，留住你的心就好了。可惜啊，你一边留恋着妈妈的好，一边却和一群女人打得火热！妈妈去世后，你身边的女人换了多少啊，数得过来吗？”
　　“这……”周远征塞住，有点尴尬，被女儿多次数落，他每每都以这样的方式对答，“我不只是和你那个张正宇一样么，毕竟我是男人嘛！呵呵。”
　　“爸，张正宇和你不一样，他心里永远只爱我一个！”周灿的语气里露出一种霸道的意味，“要知道，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永远都不会动摇的！”
　　“是的，是的，就像你妈妈的地位在我心中也是不可动摇的！要不是你妈妈的付出，我也不会有今天……”
　　“我妈妈可真傻，竟然愿意为你丢了自己的性命。现在你倒好，富可敌国，美女环绕，爱之让其生，恨之让其死！”周灿又开始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女儿啊，若不是那些女人们贪心，想取代你妈妈的位置，我又怎么可能痛下杀手呢？女人最不可原谅的就是过于贪心，想得到自己不配得到的东西！”周远征道。
　　“爸爸，那从你的角度来看看女儿我，我是贪心呢，还是不贪心呢？”
　　“女儿啊，你身体不好，上天待你不太好，贪那点心不算什么的，上天会原谅你的！”
　　“爸，包括原谅我的肾吗？”
　　“孩子，别提这个了，好吗？你就是要十颗肾，爸爸也会想办法替你弄到！”
　　“爸，你对我真好！”
　　“我失去了你妈妈，不能再失去你！我要你好好活着！”
　　“谢谢爸爸！我也不愿意死去，丢下爸爸你一个人！”
　　“嗯。”周远征点了点头，“我们下去吃饭吧，已经很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
　　他回头喊了声“尹妈”，尹妈便应声上去，推过轮轮椅，往电梯口走去。
　　进入电梯，周远征对尹妈道：“尹妈，老雷最近风湿病犯了，你回去注意给她弄点药。这几天，我会请别人代他开车，等他好点，再来上班吧。”
　　尹妈点了点头，恭顺地说道：“好的，谢谢老爷！”
　　原来，尹妈嫁的人是周远征的司机老雷。
　　周远征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陪周灿吃了一顿晚饭。吃完后，就离开了。他心中有事，片刻都按捺不住。已经很多天没见到那个人了，六十岁的他，像十八岁的少年那样，情不自禁。
　　“尹妈，你不觉得我爸越活越年轻了吗？”周灿边擦嘴边说道。
　　在各类灯光的照耀下，餐具发出悠悠之光，周灿想起了年轻时候与张正宇一起度过的日子。她不由轻闭了眼睛。
　　“小姐，老爷是因为看你近来开心了，他才心地开阔，显得更年轻些了。这不是个好现象吗？”尹妈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吗？我看不是啊！”她想起了那次海滨之宴的情景，想起了和张正宇一同到来的那一道白色倩影。那个女人竟然穿着她最喜欢的礼服来参加宴会，那不仅是她最喜欢穿的，更是她妈妈年轻时最喜欢穿的。
　　“他为什么要让别的女人穿上我喜欢的礼服呢？”周灿自言自语道。
　　“那是因为，他太想念你了！”尹妈妈仍是小心翼翼的。
　　“是吗？他想我了吗？”
　　“是的。男人想念一个女人，才会让别的女人作她的替身，以解相思之苦！”
　　“替身？他需要替身，那他会为替身忘了我吗？”周灿伤感道。
　　“不会！只会因此而对你的思念越来越深！”
　　“嗯，有道理！”周灿不由笑了笑。
　　在餐厅待了许久，尹妈推着周灿的轮椅，上到七楼按摩室，叫来专业护理人员，开始给周灿进行皮肤护理和全身按摩。
　　“小姐，依你现在的状况，完全可以去见那个人了呀！”尹妈陪在她身边，轻声道。
　　“不！我一去见他，我就真的死了！”周灿趴着，脸朝下，“一个人留在一个人心里不容易，他之所以留我在心，就因为我是个死人，知道吗？”
　　“小姐，你这样子太苦了！”尹妈道。
　　周灿却冷笑一声，道：“比起那些因我而失去性命的女人们，我太幸运了！”
　　她此话一出，按摩室里没人敢说话，只觉得阴气森森，惨惨切切。
　　尹妈也只是讪了讪脸色，嗯嗯作答了事。